第九章 第二節

看了一會兒,她低聲問:「你說外面的幾個人現在會怎麼猜我們?」

他沉吟片刻,低聲說:「你要是怕他們誤會,我可以出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她低著頭不出聲。

他看著她。

她突然抬起頭,問:「看沒看出我今天精心打扮過了?」

他一愣,把視線轉到電腦那邊:「沒,沒有。」

「啊?我白打扮了?」

「你打扮不打扮都一樣。」

「為什麼?難道我這麼稀泥巴扶不上牆?」

「不是,你是天生麗質,打扮不打扮都好看。」

「你都沒正眼看我一下,就說我天生麗質,是在忽悠我吧?」

他從電腦前轉過頭,很認真地看了她一陣,說:「不是忽悠你,是真的,天生麗質。我從來都沒注意過你穿的什麼,因為你人本身更吸引人。」

「就是有點胖?」

「瞎說,那叫豐滿。」

「哇,你知道不知道,『豐滿』現在可是罵人話呢,如果換了別人,就要回罵你幾句了:你才豐滿,你全家都豐滿!」

他低聲笑起來:「豐滿是罵人話?那要怎麼說才算表揚?說你瘦得像根柴火棍?」

「柴火棍的皮多粗糙啊!」

他又笑起來:「那要說你像什麼你才高興呢?」

「說我像濛濛。」

「像她有什麼好?我看見她就像看見一個掛衣服的架子。」

「那說明身材好啊!人又瘦,腿又長,穿什麼都好看。我呢,就得思前想後,看怎麼穿才能把我身上不好看的部位遮起來。」

「你哪個部位不好看?」

「第一是腿胖。」

「沒有啊,跟誰比你的腿都不胖,美國女生的腿不知比你胖多少倍。」

「所以我想到美國去,到了那裡我就不覺得自己腿胖了。」她把手伸出來,「手指也太粗了,又短,搞得我連指甲店都不敢上,連戒指都不敢戴。」

「也沒有啊,我覺得你的手很小巧。」

「你的意思是跟你相比吧?」

「跟我比那當然就更小巧了。」

她抓過他的手,拿來跟自己比,生怕他一下把手抽走了。但他沒有,也沒看兩人的手,只盯著她看。她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她裝做不知道他在看她的樣子,低頭細心地比兩人的手,然後翻過來看他的掌紋。

他問:「你會看手相啊?」

「嗯。要不要我給你算個命?不收錢。」

「好啊,讓我看看你算得準不準。」

「那我就開算了。」她先胡言亂語地說了一通「事業線」「頭腦線」之類,逗得他呵呵笑,然後她說,「你的愛情線有點亂,有很多支線分出來,說明你用情不專,一生桃花不斷。」

「這就是亂說了,我從來沒桃花。」

「現在沒有,不等於以後沒有。」

「以後也肯定沒有。」

她很開心,接著胡謅:「你的婚姻線也比較亂,瞧,這裡有一條比較粗的分支,分支上還帶個小分支,說明你——結過一次婚,或者是訂過婚,至少是差點結婚了,你和她有一個兒子。」

他笑著說:「你想拷問什麼就直接說。」

她也笑起來:「是你叫我拷問的哈。」

「我不叫你拷問也沒用嘛,你肯定一直都在琢磨這事。」

「我沒想拷問,就是有點好奇,賽蒙說你和『陶媽』有個痴呆兒。」

「那孩子是自閉症,就是社交能力比較差而已,怎麼能算痴呆兒?」

「那他是不是你兒子呢?」

「是瑪麗和一個俄國人的兒子。」

「瑪麗——就是那個陶媽?」

他沒回答,但她知道自己猜對了,接著問:「賽蒙說瑪麗是你唯一迷過的女生。」

「也不是什麼迷,只是那時還年輕,不懂事。瑪麗是個很好的人,我不該耽誤了她幾年。」

她探究地問:「那她現在是和那個俄國人結婚了嗎?」

「沒有,那人有老婆孩子。」

「露水姻緣?」

「近水姻緣。」

她還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詞:「近水姻緣?什麼意思?」

「有點像你爸爸和那個柴老師。」

「啊?是這樣。那瑪麗沒問那人要孩子的撫養費?」

「人都跑回俄國去了,她到哪裡去要撫養費?」

她感嘆地說:「瑪麗太可憐了。」

「那是你外人的看法,瑪麗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憐的,她很愛她的兒子,有子萬事足。那孩子除了社交能力和生活能力比較差以外,別的方面並不差的,很有數學天分。你看過那個《雨人》的電影沒有?」

「啊?她兒子那麼聰明啊?那賽蒙真不該說人家是痴呆兒,更不該說你是那孩子的爸爸。」

「他都是道聽途說,我不是麥克的親爸爸,但我是他的教父。」

「你想幫助瑪麗,怎麼不願意跟她結婚呢?」

「誰說我不願意跟她結婚?是她不願意跟我結婚。」

她難以置信:「她不願意跟你結婚?不是說她比你大,又長得不好嗎?」

「比我大又長得不好,就一定會願意跟我結婚?這只是你的價值觀,她並不這樣認為。」

「她是什麼價值觀?」

他聳了聳肩:「那你就得去問她了,如果你不問她就睡不著覺的話,我可以把她的電話號碼給你。」

她故作清高地推辭:「不用,不用,你都告訴我了,沒什麼要問的了。」

林妲原以為會在陶家待兩天的,還在想著晚上睡覺會怎麼安排,但剛吃過晚飯一會兒,賽蒙就來接人了,在樓下打電話叫他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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