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個早晨

1974年5月23日

兩者都需要

鍾愛的師父,你曾經說過,每一個小孩生下來都是神,但是我的兩個小孩從一出生就非常不同,其中一個很安靜,神像神,但是另外一個似乎在她還沒有被任何制約所影響之前就受到打擾了。

我應該如何來處理這兩個不同的小孩?

這個問話提出了一個非常基本的問題。存在本身是神性的,那麼邪惡來自哪裡呢?那個壞的、那個不道德的和那個不能被接受的來自哪裡呢?

好的沒有問題,因為我們將它視為跟神是同義詞——善就是神。但是那個不善來自哪裡呢?這個問題困惑人類有好幾世紀了。就我們所能夠回溯的,這個問題一直都存在於人類的頭腦里。

邏輯的解答,頭腦所能夠找到的解答,就是去劃分存在,去創造一個二分性,去說有神,那是好的,另外還有邪惡、魔鬼、惡魔和撤旦,那是不好的。頭腦認為這樣問題就解決了,所有那個壞的都來自魔鬼,所有那個好的都來自神,然而問題井沒有解決,問題只是被往後推一些,那個問題還是一樣存在,你將它往後推一步,但是並沒有解決任何問題,因為魔鬼來自哪裡呢?如果神是創造者,那麼在剛開始的時候一定是他創造出魔鬼的,或者神並不是至高無上的創造者。

魔鬼一直都存在,只是作為一個敵人,或一個敵對的力量,那麼兩者都是永恆的。所以那個衝突將會永遠繼續下去,神不可能勝利,魔鬼將會永遠都在那邊打擾。

這就是基督教神學、回教神學和襖教神學的問題,因為這三種神學都遵循頭腦所建議的簡單答案,但是頭腦無法解決它。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它不是來自頭腦,它很難為頭腦所了解。那個可能性在東方產生,尤其是在印度,那個可能性就是沒有魔鬼,沒有基本的二分性,只有神存在,沒有其他的力量,這就是非二分的哲學意思:只有神存在。但是我們也看到邪惡存在!

印度人說,邪惡存在於你的解釋當中,而不存在於它本身裡面,你說它不好,因為你無法了解它,或者因為你被它所打擾。是你的態度使它變得不好,或看起來不好,沒有邪惡,邪惡不可能存在,只有神存在,只有神性存在。

現在我將以這個背景來回答你的問題:兩個小孩被生下來一個是好的,一個是壞的,為什麼你會說一個是好的?為什麼你會說另外一個是壞的?它是真實的存在或是你的解釋?

那一個小孩是好的,為什麼?如果小孩很順從,那個小孩是好的;如果那個小孩子不順從,那個小孩是不好的。順從你的是好的,反抗你的是不好的。任何你所說的,其中一個都會接受它,如果你說「靜靜地坐著」,那個就會靜靜地坐著,但是另外一個會不服從,會叛逆,所以另外一個是不好的,這是你的解釋。你並不是在說任何關於小孩的事,你是在說關於你頭腦的事。

為什麼那個順從的是好的呢?事實上順從的小孩從來不是才華橫溢的,從來不是閃閃發光的,他們一直都是沒有生趣的。沒有一個服從的小孩曾經是偉大的科學家,或是偉大的宗教家,或是偉大的詩人,從來沒有一個服從的小孩能夠如此。只有不服從的小孩曾經是偉大的發明家和創作家,只有叛逆的小孩會超越舊有的而達到新的、達到那未知的。

但是對父母的自我來講,順從的小孩感覺比較好,因為它能夠幫助你的自我。當小孩順從你,順從任何你所說的,你就覺得很好,當小孩抗拒或拒絕你,你就覺得不好。

但是一個真正活生生的小孩將會是叛逆的,他為什麼要跟隨你?你是何許人?他為什麼要跟隨你?只是因為你是一個父親嗎?你做了什麼而成為一個父親?你只是一個通道,而那也是非常無意識的。

你的性並不是一個有意識的行為,你是被無意識的力量推進去的。小孩只是一個意外事件,你從來不期望,你並不是有意識地覺知說你要邀請誰來,小孩子突然以一個陌上人來臨,你當上了父親,但你並不是真正的父親。

當我說你當上了父親,它是一件生物學上的事,你是不需要的,甚至連一個注射筒也能夠做那件事。你並不是真正的父親,因為你並不是有意識的,你並沒有發出邀請,你並沒有要求一個特殊的靈魂來進入你太太或你愛人的子宮,你並沒有在這件事上面下功夫。

當小孩子被生下來……你是怎麼對待他的?當你說小孩子應該跟隨你,你是否有足夠的信心說你知道真理,而他必須跟隨你?你是否有足夠的信心而能夠很確定他說你已經達成了某些事,而小孩必須跟隨?

你可以用你的方式來強迫小孩,因為小孩很脆弱,而你很強壯,這是你跟你的小孩之間的唯一差別,否則你也是孩子氣的、無知的,你並沒有成長,你並不成熟,你會像小孩子一樣地生氣,你會像小孩子一樣地嫉妒,你會像小孩子一樣地玩玩具,你的玩具或許有所不同,或者是大一點,就這樣而已。

你的人生如何?你到達了哪裡?你得到了什麼智慧,所以小孩必須跟隨你,必須對你的任何要求說是?

一個真正的父親會意識到它,他不會強加任何東西在小孩子身上,他會讓小孩子成為他自己,他會幫助小孩成為他自己,他會給小孩子自由,因為如果他有知的話,他一定會知道說唯有透過自由,內在才會成長。如果他在人生中經驗到什麼,他一定知道得很清楚經驗需要自由,你越自由,你的經驗就越豐富;你越不自由,就越不可能經驗;如果你根本沒有自由,那麼你可能會有借來的經驗、模仿,或是一些影子,但從來不會有真正的東西,從來不會有真實的東西。

以一個真正的父親來照顧小孩意味著給他越來越多的自由,使他變得越來越獨立,讓他進入未知的領域,進入你從來不曾知道過的領域,他應該超越你,他應該走在你前面,他應該超越你曾經知道過的所有界線,他必須得到幫助,而不是被強迫,因為一旦你開始強迫,你是在扼殺,你是在謀殺那個小孩。

心靈需要自由,它唯有在自由的情況下才能夠成長。如果你真的是一位父親,那麼當小孩子是叛逆的,你會覺得高興,因為沒有一個父親會喜歡扼殺小孩的心靈。

但你並不是真正的父親,你有你自己的病,當你強迫小孩跟隨你,你只是在說:你要支配一個人。你無法在世界上這樣做,但是至少你可以支配這個小孩,你可以佔有他。對這個小孩來講,你變成一個政客,你想要透過這個小孩來滿足一些未被滿足的慾望。——駕馭別人的慾望、獨裁的慾望。至少你可以對這個小孩成為一個獨裁者,他是那麼地脆弱,他是那麼地年輕而無助,他是那麼地依靠你,你可以任意強迫他,但是藉著強迫,你是在扼殺他,你並不是在生出他,你是在摧毀它。

順從的小孩會看起來很好,但他是死的,叛逆的小孩看起來很不好,但他是活的。

因為我們自己錯過了生命,所以我們反對生命,因為我們已經死了,在還沒有過世之前就死了,因為我們總是想要扼殺別人。那個扼殺別人的方式是微妙的,你可以以愛的名義來扼殺,你可以以慈悲的名義來扼殺,你可以以服務的名義來扼殺,你可以用一些很漂亮的名義,但是在深處,你是在扼殺。

如果你能夠了解這些,你就不會去想說這個孩子是好的,那個孩子是壞的,不要解釋!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每一個人都是不同的,神性的創造力是那麼地偉大,它從來不重複。

所以,只要這樣說:這個小孩跟那個小孩不同。不要說這個小孩是好的,那個小孩是壞的,你不知道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這個小孩是順從的,那個小孩是不服從的,但是沒有人知道什麼是好的。

不要強迫,如果這個小孩能夠很自然地順從,那是好的,那是他的本性,幫助他成長;如果那個小孩是叛逆的、不順從的,那是他的本性,幫助他成長,讓前者成長為一個根深的說「是」的人,讓後者成長為一個很深的說「不」的人,但是不要解釋,因為你一解釋,你就開始在摧毀了,說「是」是這個小孩的本性,說「不」是那個小孩的本性,兩者都需要。

如果沒有人說「不」,生命將會變得很乏味,很無趣,如果每一個人都說「是」,它將會顯得很愚蠢而完全沒有生趣。說「不」的人是需要的,那是相反的一極。如果沒有人反抗,順從是沒有意義的,不要選擇,只要去感覺那個不同,然後給予幫助,不要將你自己強加在他們上面,不要成為暴力的。

但每一個父親都是暴力的,每一個母親都是暴力的,你可以使用暴力,因為你是以愛的名義在使用暴力,沒有人會批評你,因為你說你非常愛你的小孩,所以你必須打他,你非常愛他,所以你必須糾正他。你說因為你愛他,所以你試圖去糾正他,你在預防他誤入歧途。

你能夠很確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嗎?沒有人是確定的,沒有人能夠確定,因為那個現象是:一件事在這個片刻是對的,下一個片刻就可能不對了;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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