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個早晨

1974年5月12日

要成為痛苦的或是狂喜的

鍾愛的師父,你曾經告訴過我們關於一個老人的故事,他已經超過100歲了,有一天,在他的生日宴會上,有人問他,為什麼他一直都很快樂。

他回答說:每天早上,當我醒來,我可以選擇快樂或不快樂,而我總是選擇快樂。

為什麼我們通常都會選擇不快樂?

為什麼我們並不覺得有覺知到那個選擇?

這是人類最複雜的問題之一,它必須很深地加以考慮,它不是理論的,它關係到你。

每一個人都這樣在做——總是選擇錯誤的,總是選擇悲傷的,沮喪的,痛苦的,它一定有很深的理由,它的確有。

第一件事:人被帶大的方式扮演一個非常具有決定性的角色。如果你表現得不高興,你就可以從它得到一些東西,你總是會得到一些什麼;如果你表現得很高興,你總是會失去什麼。

打從一開始,一個警覺的小孩就會感覺出那個差別。每當他不快樂,每一個人都會同情他,他可以獲得同情,每一個人都會試著去愛他,他可以得到愛;更有甚之,每當他不快樂,每一個人都會注意他,他就得到注意,注意是自我的食物,它是一種令人著迷的刺激物,它會給你能量,你會覺得你是某號人物,因此有那麼多的需要和那麼多的慾望想要得到注意。

如果每一個人都注意看著你,你就變得很重要,如果沒有人注意你,你就覺得好像你不在那裡,你不復存在,你是一個非實體。當人們注意看著你,關心你,那會給你能量。

自我存在於人與人的關係之中。有越多人注意你,你就會得到更多的自我;如果沒有人注意你,自我就消失了。如果每一個人都完全忘掉你,自我怎麼能夠存在?你怎麼能夠感覺到你的存在?因此才需要社會、協會,或俱樂部。全世界都有俱樂部存在——扶輪社、獅子會等等——有無數的俱樂部和社會。這些社會和俱樂部的存在只是要給予那些無法以其他方式得到注意的人一些注意。

很難變成一個國家的總統,很難變成一個公司的董事長,但是要變成獅子會的會長比較容易。而一個特定的團體會給你注意,使你覺得自己很重要——雖然你並沒有做什麼!獅子會或扶輪社,他們根本沒有在做什麼,但是他們仍然覺得他們是重要的。會長一直在換人,今年是這一個,明年又換另一個,所以每一個人都能夠得到注意,這是一種相互約定,讓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很重要。

打從一開始,小孩子就在學習政治手腕,那個政治手腕就是:要看起來很悲慘,然後你就會得到同情,每一個人都會注意你;要看起來好像生病一樣,然後你就會變得很重要。一個生病的小孩會變得很獨裁,全部的家人都必須聽他的,任何他所說的就是規則。

當他很快樂的時候,沒有人聽他的;當他很健康的時候,沒有人會關心他;當他完美無缺時,沒有人會注意他。打從最開始,我們就去選擇那個痛苦的、悲傷的、悲觀的,那個人生的黑暗面,這是一個原因。

第二,跟這個有關的一件事是:每當你很快樂,每當你很高興,每當你覺得很狂喜,很喜樂,每一個人都會嫉妒你。嫉妒意味著每一個人都是敵對的,沒有人會在那個時候表示友善,每一個人都變成敵人,所以你就學習不要表現得太高興,以免別人對你懷有敵意,你學習不要表現你的快樂,不要笑。

當人們在笑的時候你注意看,他們都不敢笑得太過分,他們不敢捧腹大笑,他們的笑都不是來自他們存在的最深處。他們先看看你,然後他們判斷……之後他們才笑,他們會笑到某一個限度,笑到你能夠忍受的限度,笑到你不會見怪的程度,笑到每一個人都不會感到嫉妒的程度。

甚至連我們的笑都有政治手腕的意味,因此真正的笑就消失了,人們變得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喜樂,要成為狂喜的,那幾乎不可能,因為它不被允許。如果你很悲慘,沒有人會認為你是瘋狂的;如果你很狂喜,而且手舞足蹈,每一個人都會認為你是瘋狂的。跳舞被拒絕,歌唱不被接受;對於一個快樂的人,我們就認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社會?如果某人是悲慘的,每一樣東西都沒有問題,他會變得很適合,因為整個社會多多少少都是悲慘的,他是一個會員,他屬於我們;如果某人變得很狂喜,我們就認為他發瘋了,他不屬於我們,我們會覺得嫉妒。

因為嫉妒的關係,所以我們譴責他;因為嫉妒的關係,我們用盡各種辦法便他退回到舊有的狀態,而我們把那箇舊有的狀態稱為「正常的」。心理分析學家或心理治療家將會幫助你,把你帶回到正常的痛苦狀態。

在西方,整個社會都反對迷幻藥,政府、法律、法學專家、高等法院、立法委員、教士和教皇,每一個人都反對,他們並不是真正反對迷幻藥,他們是在反對人們的狂喜,他們不反對酒,他們也不反對其他藥物,但是他們反對迷幻藥,因為迷幻藥能夠在你裡面創造出化學的改變,如此一來,社會在你的周圍所創造出來的舊有的硬殼,換句話說,那個把你監禁在痛苦之中的硬殼,可能會破掉,可能會有一個突破。你可能會走出它——即使只有幾個片刻——而成為狂喜的。

社會不能夠允許狂喜,狂事是最大的革命,我要重複:狂喜是最大的革命。如果人們變得很狂喜,整個社會將必須改變,因為這個社會以痛苦為基礎。

如果人們是喜樂的,你無法引導他們去戰爭——去越南,去埃及,或是去以色列。不,一個喜樂的人會笑,然後說;這是荒謬的!

如果人們是喜樂的,你無法使他們執著於金錢,他們不會浪費他們的整個生命,只為了累積金錢,這對他們來講將會看起來好像是發了瘋似的——一個人摧毀了他的整個生命,只是用他的生命來換取死的錢,人都已經快死了還在累積金錢,當他死了之後,那些錢將會留下來,這是徹底的瘋狂!除非你是狂喜的。否則你看不出這個瘋狂。

如果人們很狂喜,那麼這個社會的整個模式將必須改變。這個社會是靠痛苦而存在的。對這個社會來講,痛苦是一項很大的投資,所以我們從一開始在教養小孩子的時候,我們就使他們傾向於痛苦,那就是為什麼他們總是選擇痛苦。

早上的時候,每一個人都有一個選擇,不僅在早上,事實上,每一個片刻都有一個選擇要成為痛苦的,或是成為快樂的,而你總是選擇要成為痛苦的,因為有一個投資在那裡,你總是選擇成為痛苦的,因為那已經變成了一個習慣,一個模式,你一直都是這樣在做,你已經做它做得很熟練,它已經變成一個固定的軌

42道,當你的頭腦必須去選擇,它就立刻流向痛苦。

痛苦似乎是在下坡,狂喜似乎是在上坡。狂喜看起來很難到達,但是它並非如此,真正的情況是完全相反的:狂喜是下坡,痛苦是上坡。痛苦是一件很難達成的事,但是你已經達成了它,你已經做出那個不可能的,因為痛苦是那麼地違反自然。沒有人想要痛苦,但每一個人卻都是痛苦的。

社會做了一件偉大的工作,教育、文化、文化機構、父母和老師,他們做了一件偉大的工作,他們從很狂喜的造物者的傑作做出一些很悲慘的劣質人。每一個小孩生下來都是狂喜的,每一個小孩生下來都是一個神,但是每一個人死的時候卻都是一個瘋子。

除非你恢複,除非你重新喚回你的天真,否則你將無法變成我所說的白雲。這就是你所要做的整個工作,這就是你所要做的整個訓練——如何再度恢複小孩子的天真。如果你能夠再度變成小孩子,那麼就不會有痛苦。

我不是說小孩子不會有痛苦的片刻,他們也會有痛苦的片刻,但還是沒有痛苦,試著去了解這一點。

小孩子可能痛苦,他可能不快樂,在某一個片刻很強烈地不快樂。但是他在那個不快樂當中非常全然,他跟那個不快樂是那麼地合一,完全分不開。小孩不會跟不快樂分開,小孩子不會分裂地看著那個不快樂。當小孩子不快樂的時候,他就是那個不快樂,他非常涉入它。當你跟不快樂合而為一,不快樂就不是不快樂,如果你變得跟它非常合一,即使那樣也有它本身的美。

所以,注意看一個小孩,我是指沒有被污染的小孩。如果他在生氣,他的整個能量會變成那個生氣,沒有留下任何東西,沒有保留,他完全變成那個憤怒,沒有人在操縱或控制他,沒有頭腦介入。那個小孩變成了憤怒——並不是他在憤怒,而是他已經變成了那個憤怒,然後你可以看看那個美,那個憤怒的開花。小孩子從來不會看起來很醜,即使在憤怒當中,他看起來也很美,他只是看起來更強烈,更有生命力,更活生生,就好像一座準備要爆發的火山。這麼小的一個小孩,這麼大的一個能量,這麼一個如原子彈一般的人,幾乎要跟整個宇宙一起爆炸。

在這個憤怒之後,小孩子會變得很寧靜;在這個憤怒之後,小孩子會變得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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