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火焰山,迷霧歐陽宅

蘭州城的清晨薛家宅門外面鞭炮齊鳴,老跺爺在馬車前面擺上生豬、生羊,焚香祭拜,然後將那生豬生羊的血抹在馬身上,祈求這一路上能逢凶化吉有個好彩頭。薛貴出門謝過跺爺與他低語幾句,那跺爺高呼一聲:「薛家走跺了!」

後面幾個跺頭跟著跺爺這聲高喊也隨即喊了起來,然後跺爺上車趕著大車向前走,一直走到蟲草堂方才停下將馮萬春、時淼淼、歐陽燕雲三人帶上,之後才一直沿著洪恩街向西而去。

這走跺的規矩頗多,跺爺不但要會講很多黑話行話,而且更要審時度勢,有眼力價兒。這跺頭一路之上不能說不吉利的話,「出跺」也要沿著一個方向。不是實在沒有客棧的話,一般的小店是絕不會住的,往往會挑一些比較大的客棧居住,一來可以讓大家得到好一些的休息,另外這些大客棧一般都有人在後面撐腰,一般的土匪不會來搶。

而這薛家的商隊更是有些特殊,薛貴為人仗義,在這絲綢古道之上也頗有些威名,因此一般的土匪、強人也不會來搶。他們從蘭州出發,經由青海,一直到了新疆境內。這期間馮萬春一直坐在車前與那跺爺聊得不亦樂乎,甚是熟絡,馮萬春本也是個直爽之人,交流起來自然容易方便得多。

而時淼淼和燕雲兩個人一直坐在車裡,燕雲時不時將時淼淼教給自己的那粗淺的易容之術拿出來研習一下,燕雲本來也不笨,很快便能將自己打扮得和時淼淼一般無二,唯獨這聲音始終無法像時淼淼一般變幻自如。

幾日工夫,商隊終於到了新疆烏魯木齊,幾個人換成馬匹向火焰山的方向趕去。這一路上燥熱難耐,四周是死氣沉沉的荒漠,偶爾依稀可見遠處似乎有幾座紅山在燃燒。

「燕雲,這火焰山真的是燃燒的山嗎?」時淼淼騎在馬上,頭上蓋著一塊黑紗說道。

「嗯,是的!我們訓練皮猴的地方不遠處就是一座燃燒的山!」燕雲繪聲繪色地說道,「爺爺說那裡的大火已經燒了上百年了!」

「真的有啊!」時淼淼不可思議地說道:「我記得《西遊記》書中寫道:『西方路上有個斯哈哩國,乃日落之處,俗呼「天盡頭」,這裡有座「火焰山,無春無秋,四季皆熱。」火焰山「有八百里火焰,四周圍寸草不生。若過得山,就是銅腦殼、鐵身軀,也要化成汁哩!」』」

「當然不是啊,不然的話就真的沒法生活了!」燕雲頭上也戴著一塊黑紗,這火焰山附近的太陽異常毒辣,完全暴露在外面,極容易晒傷。

「哈哈,是啊!」時淼淼難得笑得如此燦爛。

「你們兩個姑娘還是省省力氣吧,少說點兒話吧,不然一會兒就會被曬壞的!」馮萬春見兩個女孩說得如此熱鬧,不禁打趣地說道。

「嘿嘿,馮師傅,我和時姐姐都還好啊!您看您長得那麼黑,小心被曬化了才是!」燕雲這刁鑽古怪的丫頭說起話來卻是絕不客氣的。

「這熱咱老馮倒是能忍!」馮萬春望著頭頂上的太陽,又搖了搖掛在馬上的酒袋子說道,「這大熱的天兒讓咱老馮沒有酒喝,你說這讓我怎麼過啊?」

「嘿嘿,馮師傅不用擔心,到了我家我一定把酒窖里最好的酒拿出來給您喝!」燕雲安慰馮萬春道,「您沒聽過葡萄美酒夜光杯嘛,到時候我再把夜光杯給您拿來!」

「嘿,你這丫頭真是懂我老馮的心思,就這樣啊!咱們快點兒,我這口水都被你說得流出來了!」說著馮萬春輕輕地在馬肚子上夾了一下說道,「燕雲,來,咱們賽賽馬,看到底誰更快一些!」

「好啊!」燕雲催馬跟在後面,在這廣袤的沙漠曠野,兩匹馬一前一後向前狂奔著,沙漠中蒸騰起的水汽將兩匹馬的影子漸漸模糊了,而時淼淼輕輕地催著馬向前,她心中始終有些擔憂,她擔心應該如何把事實告訴燕雲。

傍晚的時候夕陽西下,照在西面紅色的山脊上,宛若那山和天邊的飛霞連成了一片,分不清哪裡是天,哪裡是地。在他們翻過一座巨大的沙丘之後,一個巨大的院落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這院落西邊數里之外是紅色的火焰山條形山脊,右邊則依靠著一處陡峭巍峨的高山,院子有前前後後八進,較之北平城那些宅院,這所宅院的每一進都要頂上那裡的兩三進寬敞。

「前面就是歐陽家的老宅了!」說著燕雲捏著嘴唇輕輕一吹,瞬間那沙丘下面的院落中傳來一群狗的狂吠,像是附和著燕雲的口哨聲一般。

一會兒工夫,幾個穿著黑色衣服的青年人手中牽著狗從院門口奔出,他們抬起頭看見南面沙丘上站著的三個人中間的燕雲便向此處而來,一個年輕人奔到燕雲身邊道:「小姐,你總算是到了,老主人他們比你們早到此處兩天了!」

「啊?老主人?」燕雲皺著眉頭說道,「什麼老主人?」

「小姐,您沒事吧!咱們家的老主人啊!」那青年的話音未落,只見燕雲輕輕在馬上一夾,便向山下疾馳而去,她剛到門口立時怔住了,只見三個人在幾個青年的簇擁之下緩緩走了出來。燕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青年口中的老主人歐陽雷火,而在他左邊的是自己的父親歐陽煙雷,右邊的女子燕雲之前雖未見過,但隱約覺得有些眼熟。

「燕雲,你們總算是到了!」歐陽雷火迎上來將馬韁繩接過來說道。

燕雲從馬上跳下,一下子便撲進歐陽雷火的懷裡號啕大哭起來道:「爺爺,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在做夢吧?」

「傻丫頭,當然是我了!」歐陽雷火雖然平日里對別人大呼小叫,然而對歐陽姐弟卻一直疼愛有加,任他們如何任性自己也不會發火。

「當時燕鷹說您已經過世了,我……」燕雲止不住眼淚又如斷了線的珠串般灑落下來。

「好了,傻丫頭,別哭了,快來見見你的父母!」歐陽雷火說著指了指身後兩個人,燕雲接著撲到歐陽煙雷懷裡道:「父親,我以為緣石齋燒了之後你還在裡面呢!」

「燕雲,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歐陽煙雷輕輕拍了拍燕雲的肩膀說道,「你們母女到現在還沒有見過吧?」

燕雲扭過頭望著金素梅,金素梅張開雙臂一把將燕雲緊緊抱住,而燕雲在金素梅的懷裡卻始終毫無反應。在安陽潘家舊宅的時候,燕鷹曾經和她說過眼前這個女人讓自己回去,如果不回去的話那麼就只有死。一個母親能對自己的女兒下此毒手,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

正在這時,馮萬春和時淼淼隨著幾個牽著狗的年輕人也來到門口,歐陽雷火大笑著說道:「哎呀,時丫頭和馮師傅都來了!」

「歐陽世伯?」時淼淼與馮萬春都是一驚,四目相對,又看了一眼歐陽雷火說道,「您沒有……」

「哈哈,我老頭子命硬,哪有那麼容易死啊!」歐陽雷火說著走上前去抱住馮萬春說道,「一時半刻,死不了!」

「那是,世伯您命大啊!」馮萬春附和著說道。

「好了,大家別都站在門口了,咱們進去吧!」歐陽雷火說著招呼大家進入這院子中,歐陽雷火這院子里假山林立,很有些北平城富家宅院的樣子,想必是當年金素梅親手所做,這麼許多年也沒有變什麼模樣。

時淼淼看著金素梅也更是覺得一頭霧水,只見金素梅始終抓著燕雲的手向內中走,只是燕雲的臉上卻面無表情,與之前那副活潑的樣子判若兩人。時淼淼一面向里走,一面心中盤算著,為什麼始終不見潘俊的影子,按理說潘俊應該已經到了啊,難道是在蘭州城發生了什麼事?

一行人走到第二進院一個大廳中,歐陽雷火立刻吩咐下人去準備吃喝,這是歐陽家在十多年來第一次聚得如此之全,如果燕鷹回來歐陽家就算人都到齊了。想到這裡,歐陽雷火心中自是喜不自勝。

金素梅母女兩個坐在這大廳的一旁,雖然燕雲始終不願理睬金素梅,然而金素梅的眼中卻充滿了憐愛:「燕雲,對不起,這麼多年母親一直沒在你身邊!」

燕雲瞥了一眼金素梅冷冷地說道:「早習慣了!」

「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恨母親當年那麼狠心撇下你和燕鷹去了日本!」金素梅想用盡全力讓燕雲知道自己此刻的心境,然而燕雲卻絲毫不予理睬。她站起身對時淼淼說道:「時姐姐,你和我來,我帶你去看東西!」

「好!」時淼淼站起身對金素梅笑了笑,然後被燕雲拉著走到了第三進院中,繞過院子里的迴廊,她帶著時淼淼走進自己的房間。這閨房布置得非常雅緻,梨木雕花桌子,紅木書架椅子,金絲楠木鏤空的大床,屋子中還種著幾盆開放的嬌艷欲滴的花,那花時淼淼從未見過。

「燕雲,這花是?」時淼淼覺得那花開得如此驚艷,讓人不得不讚歎。

「嘿嘿,時姐姐你喜歡這花?」燕雲笑呵呵地說道,「那你跟我來!」說著燕雲在牆角的一處機關輕輕一按,地上竟然裂出一條縫隙。燕雲首先鑽了進去,時淼淼緊緊地跟在燕雲身後沿著那條隧道向前走。

這條隧道顯然是挖通了很久,直接通往東側的那座陡峭的紅色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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