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青梅賦相思

神農山位於中原腹地,風景優美,氣勢雄渾,共有九山兩河二十八主峰,北與交通軍事要塞澤州相連,南望富饒的燕川平原,東與天然屏障丹河守衛,西是著名的城池軹邑(Zhi Yi)。

軹邑曾是神農國的王都,在軒轅和神農的戰爭中受到重創,繁華煙消雲散,百姓生活困頓。一百多年前,神農族的小祝融受黃帝委任,成為軹邑城主,掌管中原民生。他說服青丘塗山氏的太夫人,再次把軹邑作為塗山氏生意的中心。再加上小祝融的夫人是四世家之首赤水氏族長的女兒,有了赤水氏和塗山氏兩大世家的支持,軹邑恢複得很快,不過一百年多年,天下商賈雲集軹邑,軹邑成為大荒內最繁華熱鬧的城池。

小夭和顓頊已經到中原一個月。按理說顓頊有公務在身,應該住到神農山,可他沒有去神農山,而是一直呆在軹邑,日日宴飲。

第一天是小祝融舉行的接風宴,介紹顓頊和神農族,中原六大世家子弟們認識。大家族子弟眾多,顓頊簡直如魚得水,比在軒轅城還暢快,第二天是宴飲,第三天是宴飲……消息傳到蒼林和禹陽處,蒼林和禹陽更加放心了。

直到遠在軒轅山的黃帝派人來申斥了顓頊,顓頊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軹邑,去往神農山。

神農山紫金頂上的紫金宮是歷代炎帝起居的地方,也是整個中原的象徵,看守這裡的護衛十分小心,宮殿基本保存完好。顓頊和小夭住在紫金宮,為了表示對炎帝的敬重,兩人都不願入住炎帝和炎後曾居住過的宮殿,挑了兩座毗鄰的小殿,據說是神農的王子和王姬住過的地方。

雖然皇帝派人來申斥了顓頊,可顓頊到了神農山後,依舊沒個正經樣子,身邊養了兩個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美貌婢子,一個清麗,一個妖媚,都是世間絕色。

晚上顓頊和婢子通宵達旦地玩樂,白日里總是沒精打采,有時候說著說著話就會閉上眼睛,昏睡過去。幸虧顓頊離開軒轅城時,黃帝給他派了一批懂得修築宮殿的幕僚下屬。凡事幕僚們商議好後,去請示顓頊,顓頊做做決定就好。

眾人都不敢隨便動紫金宮,所有幕僚商量後,決定先從不重要的宮殿開始修飭,積累了經驗後,再整修紫金宮。

決定了整修那座宮殿後,自然有精通工程建築的專人負責實務,顓頊要做的不過是偶爾去工地晃一圈,表示督促。

修正宮殿,除了工匠,材料是關鍵。塗山氏是大商家,不管需要什麼,塗山氏都能以最合理的價格提供最優質的貨物。幕僚們仔細商議後,建議顓頊能從塗山氏採購的原料都盡量從塗山氏採購,寧可價格稍微貴一點,但質量有保證,到貨時間也有保證,日後出了什麼事,還能找到青丘去算賬。

顓頊聽完後,沒什麼精神地說好,採納了幕僚們的建議。

外人以為顓頊是因為晚上縱慾,所以白日沒有精神,可實際上,是小夭幫助顓頊戒葯。

顓頊身邊的兩個美貌婢子,清麗出塵的是金萱,嫵媚妖嬈的是瀟瀟。小夭第一次見金萱,就發現她是難得的美女,可沒想到看似普通的瀟瀟,洗去易容的脂粉,竟然也是絕色佳人。

金萱為顓頊搜集信息,擅長整理資料;看似嬌媚的瀟瀟居然是顓頊親手訓練出的暗衛,還是暗衛中的第四高手。小夭只能感嘆,人不可貌相。瀟瀟對顓頊的忠誠毋庸置疑,只怕顓頊扔把刀給她,她就能立即自盡。至於金萱,小夭就不知道顓頊的想法了,她可不相信顓頊能那麼容易地相信一個人。不過,既然顓頊選擇了把金萱帶在身邊,那麼她是否可靠就是顓頊要操心的事,在顓頊沒有發話前,小夭選擇相信金萱。

每天夜裡,顓頊都在封閉的密室內,忍受著噬骨鑽心之痛。顓頊以為憑藉自己的意志,能夠控制一切,可沒有想到,葯癮遠比他想像的強大,縱使以他的意志,也會控制不住。當葯癮發作時,他會狼狽地翻滾嘶喊,撕扯抓撓,甚至撞牆去傷害自己的身體。

顓頊不允許任何人看到他最狼狽脆弱的一面,只有小夭能陪著他。

想要戒掉葯癮的人通常都會選擇捆綁住自己,但小夭知道顓頊不想捆綁自己。如果顓頊不能靠著自己的力量戒掉葯癮,那麼他就會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否正確。所以當金萱悄悄給小夭一條龍筋做的繩索時,小夭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對金萱說:「他不需要,這世間唯一能夠鎖住顓頊的繩索就是他的意志。」

每個夜晚,小夭和顓頊躲在密室中,小夭陪著顓頊說話,給顓頊講各種各樣的事情,或者讓顓頊給她講他經歷的事,轉移他的注意力。當顓頊控制不住時,她會用自己的身體去壓制他,總能讓顓頊更清醒一些。

在最痛苦的那幾夜,極度失控下,顓頊也會傷害到小夭,讓小夭受傷。只要小夭一流血,顓頊很快就能清醒。他倒在地上,雙臂抱著自己的雙膝,蜷縮成一團,簌簌發抖。所有的力量都被用來和葯癮對抗,他脆弱得像個嬰兒。

小夭抱著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會想哼小時候聽過的歌謠,有些是娘親唱給她聽的,有些是舅娘唱給顓頊聽的,很多歌謠她甚至記不全歌詞,只能半唱、半胡亂哼哼著過去。

聽著她的歌聲,顓頊會再次熬過去,慢慢平靜,漸漸地睡著。

夢中的他,眼角有淚漬,小夭也會有淚盈於睫。

在這個密閉的空間,顓頊變得脆弱,她也是。他們都曾是娘懷中最珍貴的寶貝,被小心呵護,如果他們的母親知道自己的寶貝要經歷這麼多的痛苦,她們可會毅然地捨棄他們?

顓頊晚上和葯癮痛苦艱難地搏鬥,白天還要處理各種事務。

金萱呈上的消息,他會全部看完,根據各種消息,對瀟瀟作出指示,瀟瀟再把他的命令通過他親自訓練的心腹傳到大荒各處。

金萱能感覺到,顓頊在給暗衛們布置新的秘密任務。顓頊看似散漫,由著下屬和幕僚去決定如何整修宮殿,實際上,金萱親眼看到他把神農山上大大小小近一百座宮殿的圖稿全部仔細看過,用發顫的手仔細寫下批註。

金萱曾看過葯癮發作的人,不管再堅強,都會變成一灘爛泥,可顓頊竟然一邊和葯癮對抗,一邊還能處理如此多的事。金萱真正明白了小夭說的話:之間唯一能捆縛住顓頊的繩索是他的意志。

熬過了最難熬的那幾夜之後,顓頊已經能憑藉自己強大的意志控制住一切痛苦。他不會再失態,最痛苦時,他一邊聽小夭說話,一邊把自己的胳膊放進嘴裡,狠狠地咬著。

鮮血滴滴答答地落下,小夭卻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依舊輕快地說著話。知道痛苦過去,顓頊虛軟地倒在地上,小夭才會走過去,幫他上藥。

一夜又一夜過去,顓頊的葯癮越來越淡,到後來他甚至已經完全不會有任何錶露。他只是安靜地坐著,通過聆聽小夭說話或者唱歌,就能把葯癮的發作壓制過去。

兩個多月後,顓頊完全戒掉了葯。

等顓頊體內殘餘的毒素也清除乾淨,小夭才算真正放心了。

顓頊依舊過著和以前一樣的生活,晚上和婢女玩樂,白日昏昏沉沉,除了小夭,只有金萱和瀟瀟知道他經歷了什麼。

金萱以前對茱萸承諾過,把顓頊看作要效忠的主人,她對顓頊的感情只是因為欣賞一個容貌出眾、才華過人的男人而生的尊重和戀慕,現在卻多了一重敬仰和畏懼。

————

侍從把幾個箱子放到小夭面前,顓頊笑道:「塗山璟瘋了!」

顓頊把箱蓋一一打開,總共裝了一百零五瓶酒。從顓頊和小夭到中原,已經一百零五日,

剛到中原的第一日,顓頊就和小夭說,璟想見她。但因為小夭要為顓頊解毒和戒葯,小夭讓顓頊轉告璟,她暫時不能見他,等她可以見他時,她會再給他消息。

璟很聽話,並未擅自跑來找小夭。只是每隔十五日,他就會送給顓頊一箱子青梅酒,酒的數目恰恰是天數。

如果是以前,這些酒小夭也喝得完,可是這段日子,小夭每日每夜都密切注意著顓頊的身體,生怕一步出錯,就會終生懊悔,所以她壓根不敢喝酒。每次璟送來的酒都放進了酒窖,現在酒窖內已經有幾百瓶酒。

顓頊拿出一瓶酒:「你們之間有什麼事和十五有關嗎?我看璟總喜歡繞著十五做文章,似乎一直在提醒你什麼。」

小夭打開一瓶酒,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長長舒了口氣:「幾個月沒喝酒,還真是想念。」

顓頊低著頭,把玩著手中的酒瓶,淡淡地說:「想酒沒什麼,別想人就成。」

小夭做了個鬼臉,笑嘻嘻地喝了口酒,說:「你幫我給他遞個消息吧,說我可以見他了。」

顓頊凝視著手中的酒瓶,唇緊緊地抿成了一條直線。

小夭叫:「顓頊?」

顓頊彷彿剛剛回神,拔開了瓶塞,喝了一大口酒,微笑道:「好。」

晚上,小夭在酣睡,突然感覺到有東西在她臉旁,睜開眼睛,看到一隻栩栩如生、實際虛化的白色九尾狐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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