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當拉里·安德伍德在僅一州以外的地方過他的7月4日時,斯圖爾特。雷德曼正在路邊的大石頭上享受午餐。他聽到馬達聲越來越近。一口飲下一聽啤酒,小心謹慎地把罐子壘在包著樂之餅乾的蠟紙卷上。步槍斜支在身邊的石頭上。他撿起步槍,打開保險,爾後又放到離手更近的地方。摩托車朝這兒駛來,聽聲音好像是小型的。2-50型?如此一般的沉靜,不可能判斷出它們離開這兒有多遠。10英里,也許,只是也許。如果他想的話還可以多吃點,但他沒有。此時,陽光很溫暖,想起要見到人就高興。自從上次在伍茲維爾離開格蘭·巴特曼的家後他就沒見到過活人。他又瞥了一眼槍。他把保險蓋打開是因為也許來人會像埃爾德。他曾把槍支在石頭上是因為希望來人會像巴特曼——只是對今後的事還不太悲觀。社會會重見光明的,巴特曼曾說。請注意我沒有用「改革」一詞。這會是一個可怕的雙關語。人類社會中有真正的改革。

但巴特曼自己不想優先受到社會的重視。他好像十分滿意——(至少現在)——和科亞克一起走,畫他的畫,在他的花園裡踱來踱去,思索殺戮所造成對社會的影響。

如果你這樣回來再次要求「聯合一致」,斯圖,我也許會同意。人類的禍根就是社會活動。基督應該這樣說:「呀!無論你們中的二三人何時聚在一起,某個其他人就要完蛋。我要告訴你什麼社會學,是講人類的事情的嗎?我會簡括地告訴你。單獨給我一個男人或一個女人,我就會給你一個聖人。給我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就會相愛。給我3個人,他們就創造一種迷人的事物,我們稱之為「社會」。給我4個人,他們會建成一座金字塔。給我5個人,其中一個人就會變成流浪漢。給我6個人,他們就會重新發明歧視。給我7個人,7年以後他們就重新發明戰爭。人可能是按照上帝的形象創造的,但人類社會是按照他對應的人的形象創立的,人總是想回家。

真是這樣嗎?如果正確的話,上帝就會幫助他們。只是近來斯圖一直考慮他的老朋友和老熟人很多。在他的記憶中,特別傾向於對他們不討人喜歡的性格輕描淡寫或是完全忘卻——比利掏鼻子的那種方式,把鼻涕放在腳底下踩來踩去,諾曼·布呂特對他孩子的過分嚴厲凶暴,比利·維里克用靴子後跟把小貓的頭骨踩在腳下,招致了許多貓在他的屋周圍逡巡,這種方式真不叫人喜歡。

腦子裡出現的想法全是好的。黎明時出去狩獵,厚厚的茄克和戴伊高勒桔色的馬夾把自己裹得暖洋洋的。在拉爾夫·霍奇的住宅里玩撲克遊戲,威利·克拉多克總是抱怨為什麼他開始有20美元,最後是怎麼搞成只剩4美元的。在托尼·萊姆斯特因酒醉精神失常下了陰溝的時候,他們六七個人卻把他的偵察員推到馬路上,托尼在陰溝里來回搖晃,向上天和所有的人起誓:他轉身是為了避開一條滿載墨西哥非法流動工人的船隻。上帝呀,他們都不知笑成什麼樣子了。克里斯·奧爾特加總是開一連串的種族玩笑。他們去亨茨維爾找妓女尋歡,喬·鮑勃·布倫特伍德抓了些螃蟹,卻想告知每個人是從客廳的沙發里抓到的,而不是從樓上的姑娘家裡。這些時光真他媽的太美好了。我嚮往的不是你們這些經常在夜總會、喜歡的餐館和博物館裡所認為的那種快樂時光,而是和以前一樣。他回想起那些事情,一遍又一遍地想,就像一位老隱士一遍遍地擺弄一副沾滿油污的撲克牌以排解孤獨一樣。他最想的就是能聽到人的說話聲,去認識某個人,能夠面對某人說:「你看見了嗎?」當發生那種諸如某個晚上他看見流星的那種情況時。他並不是個健談的人,但他也不太喜歡獨處,從來都會不喜歡。

當摩托車最後橫掃拐角處時,他坐直了一點。他看見兩輛本田250S型摩托車,騎在上面的是一位年約18歲的男孩,還有一位比男孩年長一些的女孩。女孩身穿一件鮮亮的黃色罩衫和一件淺藍色的牛仔褲。

他們見他坐在石頭上,兩位騎士因驚訝暫時失去了控制,兩輛本田車都拐了個小彎。男孩的嘴張了一張。過了一會兒就看不清楚他們是停下來了,還是加速向西前進。

斯圖抬起一隻空手,親切地「嗨」了一聲。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著。他想他們停下來。他們真的停下來了。

他曾一度被他們的緊張所困擾。特別是那位男孩;他看起來好像是有一加侖腎上腺素被注入到血液中。斯圖有槍,但並不是用來防備他們的,再說他們自己也配備了武器。男孩子一支手槍,女孩也身背一支小型獵槍,就像一位女演員飾演不太自信的帕蒂·赫斯特一樣。

「我認為他很正常,哈羅德。」女孩說,但是那個她稱為哈羅德的男孩還是騎在車上,用一種驚奇和懷有敵意的表情看著斯圖。

「我說我認為……」她又開始說。

「我們從哪裡知道?」哈羅德打斷說,目光不離斯圖。

「啊,很高興見到你們,如果這樣可以讓你改變對我的看法的話。」斯圖說。

「如果我們不相信你怎麼辦?」哈羅德反駁道,斯圖看他嚇得臉色發青。因為斯圖和對女孩的責任感讓他感到恐懼。

「嗯,那我就不知道了。」斯圖從石頭上爬起來,哈羅德的手開始顫抖地伸向皮套里的手槍。

「哈羅德,不要動槍。」女孩說。然後女孩靜靜地躺下了,看上去他們都筋疲力竭了,不能馬上繼續前進了。(三點連接起來就會形成一個三角形,但是其確切的形狀還是不能預知。)

「啊喲,」法蘭妮說著,就躺在路旁一棵榆樹下的一塊苔蘚地上,舒展一下疲倦的身心。「我是不會把屁股上的老繭去掉的,哈羅德。」

哈羅德沒好氣的嘟噥了一聲。

她又轉向斯圖。「本田車你騎過170英里嗎,雷德曼先生?」

斯圖笑著說:「你們要去哪兒?」

「這關你什麼屁事?」哈羅德粗魯地問。

「你那是什麼態度?」法蘭妮責問他,「雷德曼先生是格斯·丁斯莫爾死後我們見到的第一個人!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們不找其他人的話,我們來幹什麼?」

「他是為你提高警惕,這就是原因。」斯圖平靜地說。他拔起一根草,含在嘴邊。

「是的,我是很警惕。」哈羅德有點惱怒地說。

「我認為我們是在彼此提防。」她說,哈羅德臉色憋得通紅。

斯圖想:給我3個人,他們會組成一個社會。但是這兩個人都值得結交嗎?他喜歡這個女孩,但是男孩卻給他以膽小如鼠的吹牛者的感覺。這種人可能會是一個危險分子,不管是在有利的條件或是不利的條件下。

「你究竟在說什麼。」哈羅德嘟噥道。他陰沉著臉地看了斯圖一眼,從夾克口袋裡掏出一盒萬寶路。他點了一根。他抽起煙的樣子就好像是剛染上這個習慣似的。可能就是前天。

「我們要去斯托威頓、佛蒙特,」法蘭妮說,「去那裡的瘟疫中心。我們……你怎麼了?雷德曼先生?」他突然面色蒼白。口裡嚼著的草棒落到大腿上。

「為什麼去那兒?」斯圖問。

「因為那兒剛好有研究傳染病的設備,」哈羅德傲慢地說,「我認為如果在這個國家還有任何制度,或某些想逃避懲罰的掌權者的話,他們可能就在斯托威頓或亞特蘭大,那兒還有一個這樣的中心。」

「是的。」法蘭妮說。

斯圖說:「你們是在浪費時間。」

法蘭妮看上去有點震驚。哈羅德看上去有點憤怒。臉色又開始從脖子紅起。「我壓根就不會把你當作評判員,老兄!」

「我想我是,因為我打那兒來。」

此時他們二人都大吃一驚,驚得目瞪口呆。

「你了解情況?」法蘭妮問,身子顫抖著。「你作過調查嗎?」

「對,情況不是那樣的,它……」

「你在撒謊!」哈羅德扯高著嗓門刺耳地叫喊起來。

法蘭妮看見雷德曼的目光閃過一股冷漠和憤怒,而後又變得陰鬱柔和起來。「不,我沒有撒謊。」

「我認為你是!我認為你狗屁也不是,就是一個……」

「哈羅德,你給我閉嘴!」

哈羅德看了看她,有點受了傷害。「但是法蘭妮,你怎麼會具……」

「你怎麼可以如此粗魯,好鬥呢?」她憤怒地責問,「你至少聽聽他怎麼說,不行嗎?哈羅德?」

「我不相信他。」

斯圖認為這還算夠公平,這樣我們就勢均力敵了。

「你怎麼就不信任剛剛遇見的人呢?真的,哈羅德,你變得讓人討厭!」

「我告訴你們我是怎麼知道的。」斯圖平靜地說。他挑了其中一段故事講給他們聽,故事從坎皮恩衝進哈潑的加油站開始。他簡述一周前他逃離斯托威頓的情形。哈羅德獃獃地盯著他的雙手,此時正在拔地上的苔蘚,一點點撕碎。而女孩子臉就像是一張未展開的神秘國度的地圖,斯圖對她感到歉疚。她和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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