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某個大學團體,也許是一些爭取民主社會的大學生或者青年毛主義者,在6月25日至26日夜間一直在複印機上忙碌著。早晨,標語就貼滿了肯塔基大學路易斯維爾的校園各處:

注意!注意!注意!注意!

政府在欺騙你們!已被准軍事警察接管的新聞機構在欺騙你們!校方在騙你們!因為校醫務室的醫生們聽命於當局!

1. 根本不存在流感疫苗。

2. 超級流感不是一種重病,而是一種致死病。

3. 易感染性可能高達75%。

4. 超級流感是美國准軍事警察部隊開發研製的,因偶然事件而泄漏。

5. 即使其有可能使75%的民眾死亡,但美國准軍事警察目前仍在掩蓋他們所造成的這場殺人浩劫的真相!向所有革命的人民致敬!現在是我們奮起鬥爭的時候了!團結起來,進行鬥爭,就會取得勝利。

晚七點在體育館集會!

鬥爭!鬥爭!鬥爭!鬥爭!鬥爭!鬥爭!

頭天晚上在波士頓WBZ電視台所發生的事是第6演播室的3名播音員和6名技術員策劃的。其中5人的態度仍像以往一樣刻板,9人中已有6人生病。他們感到已不會失去任何東西了。他們收集了差不多一打手槍。負責安排早間新聞的新聞播音員鮑勃·帕爾默,用他平常裝便條、鉛筆和一些法定規格筆記本的飛行袋,把槍帶到了樓上。

國民警衛隊封鎖了主要廣播設備,但正如頭天晚上帕爾默已告訴喬治·迪克森的那樣,只有50多個國民警衛隊員。

上午9點01分,就在帕爾墨開始讀此前10分鐘,一名軍士交給他的那篇複印件之後,政變發生了。9個人有效地控制了電視台。

士兵們絲毫未想到這些習慣於報道遠方的悲劇的老百姓會製造麻煩,他們都驚呆了,很快就被解除了武裝。電視台的其他人員也參加了造反,他們很快就肅清了第6層,把門都鎖了起來。在休息室的士兵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之前,電梯已被鎖定在了6樓。3名士兵試圖衝上東面的防火樓梯,配備卡賓槍的看門人查爾斯·尤金,向他們頭頂上打了幾槍,但這只是放放空槍而已。

收看WBZ電視台新聞廣播節目的電視觀眾,看到鮑勃·帕爾默在一句話中間突然停下了他的新聞播音,只聽他說道:「好了,現在可好了!」然後就是踢開攝像機的聲音。當這一切過去時,上萬名觀眾看到鮑勃·帕爾默手裡拿著一支獅鼻手槍。

一個嘶啞的聲音在興高采烈地叫著:「我們把他們抓起來了,鮑勃!我們把這些狗雜種們抓起來了!我們把他們全都抓起來了!」

「很好,幹得真漂亮。」帕爾默說道。然後他再次面對攝像機。「波士頓的公民朋友們,以及收看我們節目的美國朋友們。本台發生了一件既重大而又極為嚴重的事件。首先,我對在波士頓這處美國獨立的發源地發生這樣的事感到極其高興。過去7天來,本台廣播被國民警衛隊的人員所左右。這些身著卡其布軍裝、攜帶槍支的軍人們,一直站在我們的攝影師身邊,監視著我們的控制室,守在我們的電傳打字機旁。新聞被管制了嗎?我很遺憾地說,事實確實如此。我被迫讀他們強迫我讀的複印件,在槍口幾乎頂在我的腦袋上的情況下我只好原文照讀。我至今為止所讀的那個複印件,即所謂的『超級流感大爆發』一事,顯然純屬謊言。」

開關板上的燈光開始閃爍。15秒內每一個燈都被打開了。

「攝影師所拍的照片要麼被沒收,要麼蓄意曝了光。記者的報道也失去了蹤影。女士們先生們,我們還是弄到了照片,演播室的這些人雖非專業記者,但我們有採訪權,我們也是這個國家至今為止所面臨的這場最大災難的目擊者……我並不是隨隨便便就使用這樣的詞語的。我們打算現在就為您播放其中的一些鏡頭。所有這些照片都是偷偷拍下來的,因此其中的一些質量較差。我們已經解放了自己的電視台,認為您會看個夠的。事實上,它遠比您所希望看到的要多得多。」

他抬起頭,從運動夾克衫口袋裡掏出一塊兒手帕,擦了一下鼻子。從那些色彩極好的彩電上,即可看到他滿臉通紅有發燒的癥狀。

「喬治,現在就開始播吧。」

他的面孔被在波士頓總醫院所拍攝的場面所取代:隨處可見警衛們的身影;患者們躺在地板上;各個大廳都擠滿了人;其中在許多人看來顯然也是在生病的護士們,則進進出出,其中有些人則在歇斯底里般地哭泣;其他人則震驚地看著鏡頭。

拍攝到的衛兵的鏡頭是他們端著槍站在街道拐角處的場面。建築物則是一片狼藉。

鮑勃·帕爾默再次出現在電視上。「女士們先生們,如果您有小孩,」他平靜地說,「我們建議您要他們離開看電視的房間。」

緊接著是一台停放在波士頓港碼頭上的卡車。這是一台大型橄欖綠色軍用卡車。接下來,是一艘蓋有粗帆布防水布的專用遊艇。兩個佩戴防毒面具的士兵,跳下了駕駛室。畫面搖動了幾下,當他們把蓋在卡車另一端開口處的防雨蓬布拉開來時,鏡頭就又平穩了。這兩名士兵跳入車箱內,開始把屍首一個接一個地拖上遊艇:女人、老人、兒童、警察、護士;進進出出的屍首似乎總也完不了。在影片剪輯過程中,在某個點上畫面變得清晰了起來,這些士兵們是在用鐵叉把他們往外叉。

帕爾默繼續播了兩個小時,用嘶啞的聲音讀剪報和公告、電視台其他成員的採訪。這樣一直持續到樓下的某個人意識到,他們不必重新佔領6層就可以讓這種事停下來。11點16分,WBZ電視台的發射機被20磅可塑炸彈永久地炸了下來。

帕爾默和第6層的其他人被以背叛政府——美利堅合眾國的罪名,迅速地處決了。

這是一個小鎮,退休律師唐姆斯·D·霍格利斯推出的西弗吉尼亞周報曾將德賓這個小鎮稱作「考爾——克拉里恩」。小鎮的信息一直暢通無阻,因為霍格利斯一直是40年代和50年代組織起來的礦工權利的忠誠衛士,他反對現存社會體制的社論,一直都充滿了直指從小鎮到聯邦各級政府傷疤的地獄之火和燃燒彈。

霍格利斯有一群固定的報童,但在這個晴朗的夏日早晨,他卻坐在那輛1948年的卡迪拉克車裡,身邊堆滿了報紙,開著這輛塗有白邊的大輪胎車穿梭於德賓的大街小巷……空蕩蕩的街道令人心痛,報紙堆在卡迪拉克的車座上和行李箱中。對考爾——克拉里恩來說,這是一個不宜出門的不祥日子,但報紙只用大號字印了帶有黑框的一頁。報紙的頂部印有「號外」一詞,這也是霍格利斯1980年編髮第一期號外以來又一次編髮號外。當時萊迪伯德礦發生爆炸,致使40名礦工葬身其中。

大字標題為:政府軍試圖隱瞞瘟疫的蔓延!

下方為:「詹姆斯·D·霍格利斯致考爾-克拉里恩鎮專稿」

隨後寫道:「據可靠來源透露給本報報道員的消息稱,這場流感(在西弗吉尼亞這裡有時被稱作『窒息病』或『管狀脖』)確實是一種普通流感病毒的致死變種。它是由無視7年前簽署修訂過的有關細菌和化學武器的日內瓦公約的本國政府,為戰爭目的開發的。現為駐紮在惠林的一名軍官稱,即將出現疫苗的承諾,是一種厚顏無恥的謊言。據該來源稱,根本就沒有開發出什麼疫苗。」

「公民們,這是一種比災難或悲劇更為嚴重的事件;它使我們對政府的所有期望均成了泡影。如果我們確實想為我們自己幹些事的話,那麼……」

霍格利斯也病了,並且非常虛弱。他似乎只能用最後的一點兒力氣來構思這篇社論了。他搜腸刮肚,傾全力於這些措辭上。他的胸口堵滿了痰,甚至連正常的呼吸也像跑步上山一樣拉開了風箱。然而,他仍有條不紊地從一家走向另一家,留下他連珠炮般的譴責,而不管這些住家還有沒有人,也不管裡面的人還有沒有力氣走出門來撿起他留下的東西。

最後,他來到了小鎮西端滿是棚屋和活動住房,散發著一種臭氣熏天的化糞池氣味的「貧民窟」。此時只有車後背箱里還有報紙了,他讓後背箱敞開著,後箱蓋一上一下地晃蕩著,就像開車行進在搓板路上一樣。他試圖對付一下可怕的頭痛病,視線也已出現了重影。

他光顧棚屋最後一家時,仍有一包約25份的報紙。他用舊折刀割斷捆報紙的帶子,讓報紙隨風而去。他想起了向他提供這一消息的那位黑眼睛少校。僅僅在三個月前,他才因一項被稱作「藍色工程」的絕密事項來到了加利福尼亞。少校一直負責外部安全保衛工作,當他把自己所知告訴霍格利斯時,他一直在不停地用指頭撥弄那把挎在臀部的手槍。霍格利斯認為,如果他從未用過這支槍的話,那麼用它的時候不會太久了。

他爬到了卡迪拉克方向盤後面,這是他27歲生日以來擁有的唯一一輛車。他發現自己太累了,以至於無法開回鎮上去了。他索性把背靠在座椅上,聽著胸口咚咚的跳動聲,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