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節

電視里正在播出著藝人們挑戰危險遊戲的綜藝節目。雖然不是很想看,但恭平還是正襟危坐,裝出一副很開心的模樣。節子把切好塊的梨盛在盤子里,端上來往小桌上一放,說了聲「吃吧」。

「謝謝。」盤子里雖然放著餐叉,但恭平卻還是用手捻起了一塊。

重治在一旁邊喝茶邊看書。成實吃過飯就出門去了。

「恭平你今天幹嗎了?感覺你似乎一直都沒離開過房間呢。」重治問道。

「呃,做了一些暑假作業。之後打了一會兒遊戲。」

「做作業啊?真乖。」

「不過我也只是剛開始做。博士跟我說,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他。」

「博士?」

「他說的是湯川先生。」節子站起身來。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房間,到廚房裡去了。

「是嗎?對了,那老師打算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重治說道。

「他說他自己也不清楚。」恭平說道,「他跟我抱怨過,說DESMEC的那些傢伙整天就傻乎乎的,研究工作連一點進展都沒有。」

「是嗎?不過他畢竟是帝都大學的老師,想來也不會賴著不給住宿費的吧。」重治摸了摸自己稀疏的頭髮,看著恭平說道,「那位老師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有關案件的事呢?」

「什麼有關案件的事?」

「什麼都行啦。他有沒有跟你說,這裡死了人,讓他覺得心裡邊有點發毛?或者說是問你那人怎麼死的?」

「他也沒說什麼。只是跟我說過最近警察總是動不動就跑來,感覺有點心煩。」

「是嗎?」重治點了點頭,重重地嘆了口氣,「恭平你來得也真不湊巧。難得過來一趟,結果還被卷到了這種事情當中。本來說要帶你去泡海水浴的,結果到現在也沒去成,我這個做姑父的,感覺也挺對不住你的。」

「沒事的啦。海邊的話,隨時都可以去的啦。」

「是嗎?」重治剛回答完,房間角落裡的無繩電話的子機便響了起來。但沒響兩聲,電話鈴便斷了。大概是節子接起了櫃檯上的母機的緣故。

恭平看了看鐘。九點差幾分。綜藝節目已經播完。手裡拿著遙控器,恭平心裡一直在盤算著,自己該找什麼借口,才能繼續留在起居室里。再過一會兒,重治就會去泡澡,在那之前,恭平必須想想辦法,堅守陣地。

稍微掉換了幾個頻道,等了一陣,偶像主演的電視劇便開始了。雖然是個之前從來都沒看過的節目,但恭平卻搞得就像是期盼已久一樣,在椅子上坐正了身子。

「怎麼,恭平你還喜歡看這種節目?」重治感到有些意外。

嗯。恭平頭也沒回,兩眼盯著電視回答道。如果姑父覺得這種節目很無聊的話,那就正中恭平的下懷了。

就在這時,無繩電話再次響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響的方式卻有所不同。這次似乎是通內線電話。

「哦,怎麼回事?」重治就只是說了一句,卻並沒有起身去接電話。

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之後,節子便走進了起居室里。

「是恭平他爸打來的。」說著,她接起了電話,「喂,能聽到嗎……?那,我讓他來接電話。」之後,節子便把電話子機遞給了恭平。

「我老爸?」

「對,從大坂打來的。」

恭平把電話貼到耳邊,說道:「是我。」

「喲,是老爸我。最近還好嗎?」聽筒里傳來了敬一開朗的聲音。

「嗯,還行。」

「是嗎?我剛剛聽你姑媽說了,說是那邊似乎出了點事。你怎麼不跟你媽說呢?昨晚你媽不是給你打過電話了嗎?她問你有沒有遇上什麼事,你不是還說沒什麼的嗎?」

因為很煩。恭平好不容易才把這句話咽回了肚子里。

「我覺得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啦。」

「不是吧?都死人了,還不夠大啊?對了,你沒事吧?」

「什麼沒事?」

「不是整天都有警察進進出出的嗎?你心裡不會覺得不安嗎?不會感覺不能出去玩很悶,也不能專心學習嗎?」

「沒這回事啦。玩我也玩了,作業我也做了。」

「是嗎?要是覺得待在那邊不舒服的話,那你可要老實說哦。」

嗯。恭平嘴上回答了一句,但心裡卻在想:就算我回答說我在這邊待不住又能怎樣?難不成你還能讓我到大坂去?之前不就是因為不能讓我跟去,所以才把我送到姑父姑媽這兒來的嗎?

「那,你還能在那邊再待一段時間嗎?」

「嗯。」

「好,我知道了。你把電話給你姑媽吧。啊,等一下,你媽有話要和你說。」

「別說了啦。昨天不是才剛和她說過話的嗎?」

恭平把子機遞給了節子。節子和敬一聊了幾句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敬一是不是很擔心?」重治問道。

「感覺也不是。他那人做事總是一根筋,估計現在也是滿腦子工作的事吧。」說完,節子看了看恭平,「你想在這裡待多久都沒事,不過要是你想到你爸那邊去的話,你可要跟我說哦。姑媽我會立刻給你爸打電話的。」

嗯。恭平點了點頭。

「好了,我也差不多該去泡澡了吧。」重治終於站起了身。

節子回到了廚房裡。這下子,起居室里終於只剩下恭平一個人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時機。

打開房門,確認了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之後,恭平拉開了電視機旁的柜子抽屜。抽屜里,隨意地放著一把帶著塊大木牌的鑰匙。恭平把鑰匙拿了出來,塞進了短褲的兜里。

之後,他關掉電視,拖鞋也沒穿就出了房間,光著腳衝過走廊,橫穿大堂,坐上了電梯。恭平覺得自己的心臟在怦怦直跳,但這卻不光只是因為剛才的那陣跑動。

恭平坐著電梯來到三樓,敲響了「雲海之間」的房門,片刻之後,屋裡傳出了開鎖聲,房門打開。門後站著的人正是湯川。

你看。恭平掏出了那把鑰匙。

「辛苦你了。有多長時間?」

「我想趁著姑父還沒泡完澡就把鑰匙還回去,大概二十分鐘吧。」

「那就夠了。走吧。」湯川同樣也光著腳走出了房間。雖然旅館裡再沒有其他的旅客,不必擔心會被人聽到腳步聲,但他這麼做,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湯川沒坐電梯,順著樓梯爬上了四樓。可上了四樓之後,他卻向著與恭平的預想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博士,你要上哪兒去?」恭平問道。「『虹之間』在這邊啊?」

湯川停下了腳步:「『虹之間』?」

「你不是要上那個死掉的大叔住的房間去看看嗎?」

聽湯川懇求自己去偷主管鑰匙的時候,恭平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當時湯川的回答是:想到某間房間里去看看。聽了湯川的回答之後,恭平就一直以為他是想到那位摔到岩石地里死掉的旅客的房間里去。說句實話,恭平自己其實也挺想進去看看的。警察在門上貼了「禁止入內」的那張條子,反而更加勾起了恭平的好奇心。

可是,湯川卻搖了搖頭,說道:「我沒說要去那間房間。」

「那你要去哪兒?」

「跟我來,你自然會知道的。」

湯川在「海原之間」門口再次停下了腳步。

「這裡?」

「沒錯。」湯川從衣兜里掏摸了一番,「你把這東西戴上。」

那是一雙白手套。手套是大人戴的尺碼,所以恭平戴起來感覺有些寬鬆。

「抱歉,我這兒沒有小孩兒戴的尺碼。你就儘可能……別去碰房間里的東西吧。」

「你到底想幹嗎?」

湯川想了一下,說道:「我要稍微做點調查。」

「調查?調查什麼?」

「一些物理學方面的調查。這家旅館的構造讓我覺得很感興趣,或許還會有助於我的研究,所以我想要稍微調查一下。」

「既然如此,那你幹嗎不直接去跟我姑父說?」

「這可不行。最近警察動不動就跑到這裡來,要是你姑父把這事告訴了警察的話,那些傢伙就會揪著我問個不休了。這種渾水我可不願去淌——把鑰匙給我。」

「做名學者也真不容易呢。」恭平把主管鑰匙遞給湯川。

「整天只顧著輕鬆的話,是沒法抓住真理的。」

湯川打開門鎖,推開了房門。他用手摸索著打開了電燈的開關,走進了屋裡。恭平也跟著走了進去。屋裡沒開空調,感覺又濕又悶。

整間房間的面積,和恭平住的那間差不多。湯川站在門口,在屋裡環視了一圈之後,蹲下了身。他伸手在榻榻米上抹了一下,之後盯著手套看了一陣。

「你在幹嗎?」

「沒幹嗎。我聽說這間房已經很久沒人住了,所以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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