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節

下午三點過,西口帶著磯部和他的兩名手下來到了「綠岩庄」。因為事前已經通知過對方,所以剛到門口,就看到川畑夫婦和成實已經在大堂里等著了。三人原本就一臉緊張的表情,看到板著個臉的磯部,三人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發的僵硬了。

磯部詳細地找他們詢問了一番冢原正次離開旅館那天夜裡的情況。儘管這些事他們已經和警方說過很多次了,但三個人卻還是慎重仔細地回答了磯部的問題。他們的話里並沒有任何前後矛盾的地方,同時也感覺不到半點的不自然。這些情況,甚至就連西口也已經聽膩了。還沒聽到一半,他便開始心猿意馬,獃獃地盯著成實端正的臉蛋看了起來。

「好了,能讓我們看一下之前冢原先生住的那間房間嗎?」磯部粗著嗓門沖三人說道。

節子站起身來說:「我來帶路吧。請走這邊。」

「我也去。」重治拄起拐杖,跟在磯部和搜查員的身後,向著電梯走去。

等到只剩下自己和成實兩個人之後,西口開口道了歉:「真是抱歉,打攪你們這麼多次。據上頭的人說,這或許並非只是一場單純的事故,所以搜查的規模也變大了。每次有新參與此案的人來,我們就得陪著過來。其實我們自己也不願這樣的。」

成實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沒事的啦,你也別太掛在心上了。該道歉的人其實是我。我知道西口你最近都很忙的,卻還發了那通簡訊給你。」

西口連忙擺手。

「沒事的啦。最近的確有些忙,不過我負責的也就是打打雜之類的事。對了,你到底想問什麼事?」

今早開會的時候,成實在發給西口的簡訊里說:我有些事想問一問你,能和你見個面嗎?如果還是打電話比較方便的話,那就請你告知一個你方便接聽的時間吧。

「嗯,其實呢。」成實舔了舔嘴唇,感覺似乎是在思考自己該如何把話題切到正題上去,「上次西口你不是來找我們借了住宿登記簿嗎?說是想查明冢原先生為什麼會選擇住我們家這裡。有關這一點,你們查到些什麼了嗎?」

「哦,你說那事啊。那本登記簿,能稍微再借我們一段時間嗎?現在我們還沒有全部查完。」

「那倒沒什麼。如此說來,你們目前還沒能從那上邊查到些什麼?」

「是啊。至少,最近兩年的旅客當中,似乎就沒有誰跟冢原有聯繫。嗯,確實也存在其實根本就沒什麼原因,他就只是隨意選擇你們這裡的可能性。而且,玻璃浦的旅館工會的網站上,也介紹了『綠岩庄』這裡的情況。」

成實斜望著地面,點了點頭。她看起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西口試探著問道。

「心事……?」成實依舊一臉曖昧的笑容,她偏起頭說道,「你知道我們這裡現在住了一位叫湯川的大學老師的吧?昨天,有人給他打了個電話。我倒也沒有刻意偷聽,但因為他在櫃檯前講電話的聲音很大,所以我就聽到了一些內容……」

西口的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雖然之前他也從搜查資料里看到過這個名叫湯川的旅客的情況,但西口甚至都沒有和這個人說過話。或許之前也曾在什麼地方見過他,但西口卻已經記不清了。對西口來說,這個湯川根本就只是個路人甲。

「這個嘛,當時給他打電話的,似乎是警視廳的人。」

儘管成實已經把自己的說話聲壓得很低,但西口還是吃了一驚。他挺直脊背,問道:「警視廳?」

「當時湯川先生就是這麼說的。他問對方,這不過是一起發生在地方上的案件,你這個警視廳的人打電話給我幹什麼。後來湯川先生似乎發現自己嗓門太大,所以就壓低了嗓門,我也就什麼都聽不到了。等他打完電話,我問他怎麼回事,他就只說是個大學時代的朋友打來的,卻不願告訴我他們到底都聊了些什麼。」

「嗯,大學老師和警視廳的人啊……」

西口也曾經念過大學。他回憶了一下當年的那些朋友,感覺似乎沒人會站到大學的教壇上去。

「就算他們真是朋友,警視廳的人特意打電話給湯川先生這麼一個和案件全無關係的人,你不覺得這事有點蹊蹺嗎?所以我想,對方會不會是在向他打聽我們這裡的情況……比方說我們家的旅館,我的父母,再或者我。」

怎麼可能?西口咧嘴一笑。

「雖然我對警視廳沒什麼了解,不過我覺得不大可能。或許對方就只是偶爾發現自己的朋友住在你們這裡,所以就順帶打聽了一下當地的情況——會不會是這麼回事?」

「是嗎?」成實依舊一臉難以釋然的表情。

「你這麼糾結幹嗎?的確,旅客在住宿期間離奇死亡,站在你們家的角度上,確實會感到有些在意,但很明顯,這事不能怪你們川畑家的。如果之後要是出現了什麼奇怪的傳聞,讓客人們都不敢再住這裡的話,的確會有些不妙,但眼下並沒有出現這樣的跡象,你們就繼續做旁觀者,這不挺好的嗎?」

西口的話音剛落,電梯的門便敞開了,磯部等人從電梯里走了出來。磯部依舊板著個臉,絲毫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就在這時,成實沖著玄關看了一眼,說了句「您回來了」。西口湊頭一看,只見一個戴眼鏡的瘦高男子正在脫鞋。看起來,這個人應該就是剛才提到的那個湯川了。

看到湯川,磯部找節子問了句什麼,之後便喃喃地說了聲「這可正好」。

「不好意思,可以打攪您一下嗎?」磯部向湯川出示了一下警徽。

什麼事?湯川用冷冰冰的目光回看了磯部一眼。

「我想找您打聽一下三天前的夜裡的事。當時您人在何處?在幹什麼?」

湯川瞟了一眼成實他們,開口說道:「從八點左右到十點多,我在港口附近的一家居酒屋裡。當時我點的是一盤毛豆、一碟鹹魚乾和一瓶黑霧島加冰塊。剛開始陪我一起喝酒的是這家旅館的老闆娘,後來是這位姑娘。」

湯川說話時幾乎都沒有半點的停頓。他所說的內容,和搜查資料上記錄的完全一致。

「那麼,在您從居酒屋回旅館的路上,有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車輛呢?」

「可疑?」

「比方說,把車停在路邊,人卻還坐在車裡之類的。」

湯川回想了一下,說:「不清楚,我沒太留意。」

「是嗎?真是感謝您的協助。」說完,磯部沖著湯川低了下頭。

「我可以問一句嗎?」

「什麼?」

「你們查明一氧化碳氣體的來源了嗎?」

聽過湯川的問題,磯部不由得睜大了眼睛:「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只要看看昨晚來的那些鑒定員的行動,我就能大致猜個八九不離十的。查明氣體的來源了嗎?」

「這個嘛……我只能說一句『無可奉告』了。因為這是搜查機密。」磯部癟了癟嘴。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湯川微微一笑,朝著電梯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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