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節

「……綜上所述,『綠岩庄』里的暖氣、烹調器具等所有的明火器具都沒有任何的異常。儘管所有的器具都已經使用多年,有的器具甚至用了超過二十年的時間,但都沒有任何的問題。其後,我們又對冢原正次氏生前居住的客房展開了詳細的調查,也沒有發現使用過蜂窩煤等物品的痕迹。因此,發生一氧化碳中毒可能性很低。報告完畢。」

從縣警過來的鑒定課股長淡淡地說道。聽完鑒定課股長的報告之後,西口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從昨晚開始,西口就一直擔心得睡不著覺。雖然他一直陪著鑒定課的人在「綠岩庄」待到了八點左右,但鑒定課的人卻並沒有告訴他詳細的情況。只不過,從他們交談的言語之中,西口能夠感覺到似乎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儘管如此,離開旅館時,為了讓川畑成實放心,西口還是輕輕告訴了她一句「沒事了」。之前西口還一直在擔心,如果鑒定員在今天的會上提出了什麼問題的話,那麼他就沒法向成實交代了。

「旅館和這事無關啊?嗯,想來也是。如果旅客出現了一氧化碳中毒現象的話,他們應該是會立刻跑去叫救護車的才對。」縣警搜查一課的穗積課長說道。穗積一頭濃密的黑髮,鷹鉤鼻下邊蓄著唇須。唇須之中,已經夾雜了幾根白色的鬍子。

不光只是玻璃警署,甚至就連縣警本部也無法忽視那通從東京送來的屍檢報告。在摔落到岩石地里之前,冢原正次就已經死了。而且,其死因還是一氧化碳中毒。也就是說,當初認定的喝醉後不留神摔下堤壩的設想,根本就是錯誤的。

但眼下卻又無法斷定這是一場殺人案。因此,縣警也無法正式開設搜查本部。

「大概也可以不必再去考慮事故的可能性了吧。」穗積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我覺得,在那道堤壩之上,是不可能會發生中毒事件的。」鑒定課的組長搭話道,「從初步搜查的記錄上看,現場並沒有留下任何燃燒的痕迹,就算有人在那裡燒過蜂窩煤,那地方也地處室外,不可能會引發一氧化碳中毒的。」

「會不會存在他是在其他地方吸入一氧化碳,中毒之後,一直走到堤壩上才斷氣的可能呢?之前我也聽說過,中毒癥狀有時是在中毒之後一段時間後才發作的。」

「啊,有關這一點呢。」坐在穗積身旁的磯部輕輕舉了下手,「昨天我已經派我手下的年輕人去找專家詢問過了——你來一下。」說著,磯部瞪了一眼一名坐在遠處的年輕搜查員。

年輕搜查員立刻站起身來,翻開了手冊。

「我們去找縣裡大學醫學部的山田教授請教過了。正如課長所說,如果只是輕微的中毒,過去確實也存在有中毒一段時間之後才出現意識障礙,或者是發生人格改變的例子。如果血液中一氧化碳血紅蛋白濃度超過了百分之十的話,中毒之後或許就會出現這樣的癥狀,需要留意。但是,從屍檢報告來看,死者血液中的一氧化碳血紅蛋白濃度遠遠超過了百分之十,死者實際上根本不可能憑藉自己的力量移動到其他地方去的。就本案的情況來看,死者應該是當場中毒死亡的。」

聽過部下的報告,磯部滿意地點了點頭。

「就是這麼回事。」他沖著穗積說道。

「也就是說,死者肯定是在其他地方中毒身亡的。那麼,如果刻意要讓死者中毒身亡的話,又存在有哪些方法呢?」

鑒定課的股長回答了這個問題。

「最為正統的辦法,就是在一個密閉的狹小空間里,比方說在車子里點燃蜂窩煤。這種自殺方法沒有任何的痛苦,所以之前曾經在網路上流行過一段時間。」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穗積揪著鬍鬚說,「屍檢報告上說,屍體中還檢查出了睡眠輔助劑。嗯。兇手可以先把被害者拽進車裡,想辦法給被害者灌下安眠藥,使被害者睡著。然後再點燃蜂窩煤。」

「等確認被害者已經中毒身亡之後,再把他給推到堤壩下邊去。」磯部接過話來,「之後,兇手駕車逃逸。如此一來,事情也就說得通了。」

穗積點點頭。

「確實。但遺憾的是,我們卻沒有證據。就目前的狀況來看,我們無法判斷中毒事件到底是他人刻意所為,還是死者本人的意願。」

「說的也是。」磯部立刻便對上司的意見表示了贊同。西口突然想起之前橋上曾經告訴過自己,說磯部其實是個溜須拍馬的小人。

「被害者的手機上,應該沒有留下什麼可疑的來電記錄吧?」

「是的。之前我們還擔心或許是有人故意刪去了記錄,所以就去找電話公司查閱了詳細的記錄,但電話公司的記錄上並沒有任何的問題。」

這場會議到底算怎麼回事?西口心中不由得想道。在玻璃警署里召開的會議,結果發言的卻全都是縣警本部的人。不光只是股長元山和刑事課長岡本,甚至就連署長富田都只能在一旁裝巧賣乖。

「對了,有關被害者之前的行蹤,目前已經查到了一些新的情報。聽說,被害者不久前還踏訪一個當年被他逮捕的罪犯的家。」西口雖然沒能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但穗積卻還是扭頭看了看所轄組。

「嗯。既然如此,就由我們這邊的西口報告一下情況吧。」說完,元山沖著西口使了個眼色。

西口站起身來,翻開了手冊。

「被害者曾經到訪過位於東玻璃町別墅地的一戶人家。之前購入那棟別墅的人名叫仙波英俊,不知何時起便搬到了那裡。但其後,仙波又將那處別墅變賣掉,自己則到東京去上班了。然而,這個仙波後來卻在東京犯下了殺人罪,遭到逮捕。當時負責這件案子的人,就是冢原先生。有關該案的詳細情況,我們已經從警視廳調來了資料,送到磯部股長手上了。」

磯部翻開自己的文件夾,讓穗積看了一下。

「鄉下人前往東京,殺害前坐台小姐……這場犯罪,可真是有夠武斷悲哀的啊。」穗積的語氣聽起來似乎並不是很感興趣。

「我已經和冢原太太通過電話了。」磯部插嘴道,「據說,冢原先生一直都很在意他任職期間親手逮捕的那些罪犯。所以,這次他到玻璃浦來,或許是順道過去的。」

穗積摸摸下巴,點了點頭。

「這樣的刑警大有人在。不過有時候也會反而遭到罪犯的怨恨。必須先調查一下這個仙波現在人在何處,情況如何。」

明白。

說完,磯部便沖著幾名部下使了個眼色。

「怎麼樣,富田署長?」穗積沖著依舊面無表情的署長說,「我們先回縣警本部,和上頭商量一下。之後打算在你們這裡開設搜查本部,你意下如何?」

富田一臉如夢初醒的表情,半張著嘴連連點頭。

「嗯嗯,這樣啊。這樣也好。」

「那麼,今天我們就開始動手準備吧。暫時先把磯部管轄的所有人都放到這裡。如果有必要的話,再增派人手。這樣行吧?」

「嗯,明白。請多多關照。」

看到署長這副低聲下氣的模樣,西口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西口上衣內兜里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應該是有簡訊來。西口偷偷掏出手機,在桌子下邊看了看。剛一看到發信人的名字,西口的心跳便加快了速度。那通簡訊,是成實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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