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活人禁地 第十一章 黃曉麗還沒有死

我搖了搖頭,看著天上燦爛的星空,始終不願意這樣去想他——也許是因為他連續幾次救過我,也許是因為自己不想擁有這樣一個強大的敵人。死人臉一路上很少出手,但是就從他幾次出手時面對危險無所謂的態度,也能看出來,這個人深不可測。我甚至很難想像,如果連他這樣的人都對抗不了一股勢力,要偷偷摸摸進行,那股勢力會強大到何種地步!

我又往前走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對,眼睛上像是蒙了一層霧,前面影影綽綽的,看不大清楚。我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前面還是白茫茫的,像是突然降下一場濃霧,把這塊地方全給遮住了。我嚇了一跳,剛才還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看不見了?我使勁兒揉著眼,怕是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邊往前小心摸索著,邊小聲呼喚刀疤臉他們。

磕磕絆絆地走了沒多遠,旁邊有人抓住我,低聲喝道:「別動!」是刀疤臉的聲音。我忙問他怎麼回事,我怎麼看不到東西了。刀疤臉說,沒事,是霧。媽了個巴子的,哪來的這麼濃的鬼霧?我也有點兒吃驚,什麼霧能來得這麼快?剛才還是朗朗的晴天,像是突然從地下滲出來一樣,鋪天蓋地,甚至讓人連一米外的東西都看不見了。刀疤臉顯然有經驗多了,讓我蹲在地上——這霧氣飄浮在空中,越往下越少。我試著蹲下身體,發現確實是這樣,貼近地面處幾乎沒有多少霧氣,能看到遠處幾團亮光,應該是火堆。刀疤臉催著我趕緊去火堆那兒,說他們在沼澤中遇到過幾次這樣的鬼霧。這鬼霧很邪門,吃人不吐骨頭,人一旦被白霧罩住,那就活不了啦!我想起宋姨說過,草原上飄著一種怪霧,被怪霧籠罩住的羊群整個都會消失掉。想到這裡,我打了一個寒戰,趕緊貓著腰,跟著刀疤臉迅速轉移到了火堆處。在回去的路上,我還想去叫一下謝教授。刀疤臉卻冷笑,說就是謝教授教我們的辦法,在地上蹲著走。放心吧,就算是咱們都死絕了,老梆子都會活得好好的!

火堆旁,兄弟們也都陸續回來了。我看著謝教授和死人臉也貓著腰回來了,才安下心。那白霧果然怕火,火堆旁的白霧明顯稀薄很多,朦朦朧朧能看清楚周圍十幾米霧氣中的情況。這些白霧看起來很古怪,不像是平時看到的白霧,反而像是一種有生命的東西,結成了一堵厚厚的白霧牆。白霧越積越厚,在附近遊盪了一會兒後,竟然朝著我們這邊的火堆慢慢推移過來。

我覺得這白霧有點兒不對勁兒,一般來說,霧氣雖然潮濕,但是也沒有這樣怕火的,這些白霧更像是有生命的東西。這是怎麼回事?我看了看死人臉,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火堆,不知道在想什麼。倒是謝教授眉頭緊鎖,死死盯著這些白霧,彷彿在擔心什麼事情。我小聲問謝教授,這些白霧到底是怎麼回事。謝教授搖了搖頭,突然撿起地上一支挺大的巨鷹小腿,朝著白霧扔了過去。耙子一向看不慣謝教授這種知識分子,這時就奚落著,說謝教授真是書讀多了,把腦子給讀殘了。這白霧吃點兒破布就成了,哪能還吃肉?!大伙兒捧腹大笑,但是笑了沒幾聲,卻一下子停住了。那鷹腿本來是好好的,現在正以肉眼能看見的速度迅速變小,最後變成了幾塊骨頭,散落到地上。耙子嚇得結結巴巴地說:「這……這……他娘的,出邪啦!」謝教授死死盯著那幾塊白骨頭,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叫道:「我終於明白了,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趕緊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謝教授說,我們其實都被騙了,這根本不是什麼白霧,而是蟲子!「蟲子?」刀疤臉不明白了。「對,是蟲子,非常非常多的蟲子。」謝教授解釋,「你們看,這些白霧並不冷,還怕火。這並不是白霧的特性,而是生物,特別是飛蟲的特性。這些白霧其實是由非常多的白色飛蟲——起碼有億萬隻白色飛蟲——組成的蟲牆。這些飛蟲非常微小,小到人眼幾乎看不到,數目又特別多,聚集的密度也特別大,它們聚集在一起時看起來就像是一堵濃濃的白霧牆。」

我還是有點兒不理解,問:「要是這些白霧是小飛蟲,它們怎麼能把鷹爪子變成骨頭架子呢?」謝教授說:「我估計吧,這些小飛蟲應該像白蟻一樣,能噴射出一種腐蝕性很高的酸,酸液能將人的肌肉溶解成營養液,它們就靠吸食這種營養液生存。數以億計的飛蟲瞬間能噴射出大量的強酸,能製造出非常可怕的腐蝕性,也許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就能把一個人化成枯骨。」我大吃一驚,難怪宋姨說大草原中有一種白霧,人獸一旦走到霧中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原來都是被這些小蟲子給吃掉了。謝教授搖搖頭,說:「你說的那種情況還要複雜一些。因為這些蟲子雖然能將人的血肉溶解掉,卻並不能溶解人的骨骼。大草原發生的人畜消失事件,不僅是人畜的血肉消失,甚至連骨骼都消失了,是完完全全地消失。」

謝教授也有些不解,按說這麼多的白蟲子聚集在這裡,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營養液。這裡是大雪山的腹地,人獸罕至,怎麼可能養活得了它們呢?我想起這裡滿地的人獸骨骼,提出了一個觀點:巨鷹將許多不必要的獵物,比如一些小獸等帶到這裡來,或許並不是為了它自己,而是為了餵養這些古怪的白蟲子。

謝教授搖了搖頭,說應該不會。生物界中確實有寄生共存現象,一種生物為了更好地生存,選擇為其他生物提供食物等幫助。但是巨鷹應該不會,第一,它已經處於食物鏈的頂端,就算藏馬熊來了,它也絲毫不懼,不需要鬼霧的保護;第二,這些鬼蟲數量巨大,不是那麼簡單就能餵養夠的,恐怕要花去巨鷹的全部精力才能夠餵飽它們。他沉吟了一會兒,有些猶豫地說:「除非……除非……」我問:「除非什麼?」謝教授說:「除非這些巨鷹是被人給馴化的,它們把巢穴建在這裡,就是為了餵養這些鬼蟲子。」我又問:「它們喂這些鬼蟲子又想做什麼呢?」謝教授苦笑著:「確實沒有理由,所以我也一直想不明白。」

這時候,那面厚厚的白霧牆朝著我們緩緩壓了過來,彷彿要將我們包圍在裡面。刀疤臉叫道:「壞了,老先生,這些小蟲子應該嘗到烤鷹腿味道不錯,這回要把咱們兄弟給烤著吃啦!」金絲眼鏡下令,讓大家把帳篷都拆了,扔到火堆里,把篝火燒得旺旺的,好把這白霧逼走。帳篷被一個個投入到了篝火中,火苗一下子躥出幾米高,噼里啪啦響。偶爾有火星兒爆開,濺到白霧中,白霧就突然薄一塊,然後整體退後一些,像是非常懼怕火焰。

刀疤臉故意撿了一個燒著的布條,朝著白霧扔過去。白霧轟一下散開一大塊,露出了一個大口子。刀疤臉哈哈大笑:「嘿,這鬼霧倒像個怕羞的娘兒們,一見火就害怕啊!」其他人也學著刀疤臉,朝著白霧不斷扔著布條,把白霧牆一步步逼遠。

那白霧開始分散開來,一大塊一大塊圍繞著我們游移著。刀疤臉叫道:「媽了個巴子的,這些死蟲子還想跟老子玩游擊戰!好吧,看老子怎麼收拾它!」他指揮人用刀子挑著著火的布條,朝白霧掄著,很快將周圍大塊大塊的白霧驅散了,然後它們又重新聚集成了一堵白牆。刀疤臉這招雖然管用,但是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我們目前在山頂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手裡也就有這幾頂帳篷可以燒,要是帳篷燒完了,我們可就只能以身喂蟲子了。

金絲眼鏡顯然也想到了這點,讓刀疤臉將火滅小點兒,將燃料全部聚集在一起,爭取多堅持一會兒。這些白蟲子來得快,走得也快,大家要一直堅持到它們自動散去。

沒想到,那些白蟲子見我們的篝火小了,在那兒盤旋了一會兒,竟然變換了陣型,不再是一面巨大的城牆,而是組成一個巨大的球體,朝著我們緩緩壓過來。

謝教授臉色變了,說:「壞了,它們在學白蟻沖火!」

我們忙問他,啥是白蟻沖火。謝教授說,生活在亞馬孫叢林的白蟻群,要是遭遇了森林大火,就會抱成一個巨大的白蟻團,朝著外面滾出去。白蟻團滾在大火上,外面一層的白蟻會被燒死,但是在最裡面的白蟻卻會倖存下來。這些鬼蟲子看來也懂這個,現在是要孤注一擲,和我們拚命了。

刀疤臉臉色也變了,嘴巴里卻還罵罵咧咧的,說這年頭到哪兒說理去,連狗日的鬼蟲子都懂兵法了,難道它們是從黃埔軍校畢業的嗎?媽了個巴子的!

那巨大的白霧團果然像只皮球一樣緩緩滾了過來,剛靠近火堆,就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空氣中也瀰漫著一股頭髮被燒焦的味道。大家都被這敢死隊一般的鬼蟲子給嚇怕了,紛紛往後退,有膽小的已經撒腿往後跑了。刀疤臉在那兒狠狠罵著,才攔住了幾個人。眼看著蟲子已經壓過火堆,馬上要逼過來,火堆旁邊突然嗖地一下騰起了一條高高的火焰。火焰圍著火堆轉了一個圈,朝著裡面迅速蔓延,將白霧整個包在了裡面,緊接著裡面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

大家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回過頭來看,發現死人臉手裡拿著一個火把,旁邊是一個倒空了的油桶。沒想到死人臉早料到了鬼蟲子會有這招,所以早在火堆四周挖了一道溝渠。剛才他在溝渠中倒滿了柴油,來了個火燒七軍,順利將鬼蟲子困死在了火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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