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活人禁地 第二章 一本三十年前的神秘日記

第二天醒來,整個帳篷空蕩蕩的,猴子他們不知道去了哪裡。帳篷中間一個未燃盡的銅盆上吊著兩口銅鍋,打開看看,一鍋是煮得稀爛的羊肉,一鍋是香噴噴的酥油茶。

我餓得要命,便狼吞虎咽一番,吃飽肚子,才看見桌子上猴子留下的紙條。猴子說他跟多吉夫婦一起出去置辦些上雪山的裝備,讓我老老實實在家,千萬別亂跑。

我鼻子里哼一聲,想著老子牆高一個人,還用你像小孩一樣指點嗎?

我順手扔掉紙條,推開門帘走了出去。

天氣早放晴了,碧藍碧藍的天空像被水洗過一樣,澄凈透明,幾縷若有若無的白雲悠悠飄浮在上面。

草原上像是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草綠色地毯,遠遠看去,軟軟的、厚厚的,無窮無盡地向四周鋪開,從草原一直延伸到遠方高低起伏的小山坡上。我用手遮著陽光向遠處看了看,小山坡朝陽的一面呈一派嫩綠色,背陰的一面呈暗綠色,色澤分明,非常有意思。

我順著小山坡信步走去,走近一看才發現,草地上布滿了各種顏色的花。我只認得粉色的格桑花、金黃色的油菜花,其他白色的紫色的小花就一概不認識了。

這樣好的天氣,讓我禁不住想走遠一些,去那小山坡上看看。所謂望山跑死馬,小山坡看起來很近,可我走了半天都沒走到。

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知道走了多遠,待想回去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迷路了。我四下里看看,到處都是一樣的草甸子,連綿起伏的小山坡,看起來都差不多,怎麼也找不到來時的方向了。

我想了想,還是要去小山坡上,那裡地勢好,站在山坡上一看,就能看到草原上的帳篷了。我費了半天勁,終於挨到了小山坡上,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卻被什麼東西給硌得生疼。

我摸了摸屁股下的草甸子,發現草根里裹著塊磚狀的東西,扒開草叢,從裡面翻出來一塊腐爛了一半的土磚。我有些奇怪,用腳踩了踩山坡上厚厚的草甸子。草甸子下疙疙瘩瘩的,應該有好多這種土磚。這地方怎麼會有磚頭?難不成這裡還有什麼建築?

我四處扒拉著,想著說不準能從這山溝溝里扒出尊金佛來,到時候帶回家上交,弄個大獎狀。這時候我就覺得身後有些陰涼,下意識地往地下一看,發現草地上豎著兩條淡淡的影子。

「有人?」幾乎是下意識地,我猛然回過頭去,就看見一個穿著一身絳紅色僧衣的藏族小孩站在我身後,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噔噔連退幾步,差點兒一屁股跌倒在地上。我想著這茫茫草原,荒無人煙,怎麼突然冒出來一個小喇嘛?

我穩了穩心神,想想藏族人宗教信仰極強,平時靠牧馬放羊為生,騎著馬兒揚起鞭兒在草原上跑來跑去也對。這個小喇嘛是不是跟著老喇嘛在附近弘揚佛法,剛才我沒注意,他就悄悄走了過來?要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我可以向他們問問路,不然在這大草原上漫無目的地亂走,還真可能迷失在這裡。

我只恨不會藏語,在那兒手舞足蹈地打著手勢,問他:「你好……其他人的……哪裡去了?」

那個小喇嘛依舊站在那裡,淡淡地笑著,那淡然的表情讓人有些害怕。他看起來不像是個孩子,卻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在那兒溫和地看著一個孩子耍寶。

顧不了那麼多,我在那兒手舞足蹈,想盡量讓他弄明白我的意思。高原缺氧,我折騰了幾下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在那兒大口大口地喘氣。

沒想到那個小喇嘛卻說話了,而且說的是漢語,雖然有些磕磕巴巴,但是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他做了一個標準的合十動作,點了一下頭,眯著眼睛看著我,說道:「你的……回來了……」

我驚訝了:「你會說漢話?」

他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依然合十,像老僧入定一樣淡淡地看著我。

他年紀尚小,但是偏偏作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可愛。我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腦袋,轉念一想,藏族人不準人撫摸頭,好不容易才忍住,在那兒搓著手問他:「那個……那個,是誰教的你漢語?你父母會說漢語嗎?」

沒想到,他卻用手指了指我,說:「是你。」

「我?!」我指著自己,大吃一驚。

小孩依舊笑眯眯地看著我,點了點頭。接下來,他做了一個更讓人無法理解的動作。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牛皮裹著的東西,交給我,最後合十祝福了一下,轉身走開了。

我簡直被他搞暈了,這他娘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小孩簡直要成仙了,他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說是我教他的漢語,又為何給我這樣一個牛皮包?

看著他越走越遠,我趕緊朝他喊起來:「這是什麼?誰讓你給我的?」

他回過頭,磕磕巴巴地說:「遠方的巨鷹,指引你……雪山……的方向……」

我大聲叫著讓他過來,想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卻只是笑著搖頭,朝遠處指了指,然後轉身消失在了峽谷中。

我氣喘吁吁地追過去,卻看見山谷中空蕩蕩的,河水嘩嘩流淌著,哪還有半個人影?

我在河邊獃獃地站了一會兒,幾乎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要不是我現在手裡還拿著那個沉甸甸的牛皮包裹,打死我也不會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抬起頭,順著小喇嘛最後用手指的方向放眼望去。那是一片巍峨高聳的群山,山巔上一片白茫茫,山峰直插雲霄,山峰上萬年不化的積雪和天上的白雲連接在了一起,看起來氣勢恢弘,有一種神聖的凜然不可侵犯的莊嚴之美。看著那聖潔的雪山,我不由得有些恍惚,那個孩子說的巨鷹指引雪山是怎麼回事?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坐在河邊打開了那個牛皮包裹。包裹硬邦邦的,摸起來像是一本書,打開一看,卻是一本老式的工作日記。這個日記本的年代顯然已經很久遠了,雖然外形保存得不錯,但是裡面的紙張明顯已經發黃變脆了,用手稍微一捻就碎成了粉末。我小心地翻開日記本,開始懷疑這日記中到底寫了什麼。

打開看,日記竟然是豎排的,字體是毛筆寫成的小楷,字跡娟秀,工工整整的。這日記的年頭怕是很久了,搞不好可能是民國的,甚至更早。我小心翼翼地翻開,這像是一本工作日記,前半部分記錄著一些看不懂的數據,還有一些複雜的公式,數據下用各種符號標註著什麼。我看了一會兒,也看不懂究竟是什麼意思。

往下繼續翻,終於出現了文字——有一些工作上的瑣事,一些心情記錄,偶爾還有摘抄的詩歌,甚至還有一些夾在書中的葉子,爛得只能看出依稀的輪廓來。看來,這日記的主人應當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我有些好奇,順手繼續往後翻。突然,一行字吸引了我:

跑了那麼遠,終究還是逃不過黃河的詛咒。

這句話一下子吸引住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我仔細看了看,這一頁幾乎空白,只有這麼一句話。看得出來,日記主人對這句話非常感慨,用筆反覆描著,連紙都給描爛了。似乎那人心裡有什麼事情,卻無法用筆寫出來,只能借著反覆寫這句話發泄。

黃河的詛咒?我猛然想起三門峽的無底深淵,深淵下懸掛的大鼎,還有父親所說的黃河六大家,不由得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這本神秘的日記也許和他們有關係。

我急忙往下翻看,依我的判斷,日記的主人應該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姑娘。她這樣的人,很有可能會把心事記錄在日記上。

果然,又翻過幾頁後,有一頁紙上寫滿了秀氣的文字。我匆匆看了幾眼,大吃一驚,這日記中竟然記錄了一段關於黃河的秘事。

考慮了很久,我還是決定將整件事情記錄下來。

雖然這個故事聽起來荒誕無比,甚至連我都不知道究竟是真還是假。我不知道自己能記錄下來多少,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能夠看到。

也許記錄下來,只是為了證明我尚未瘋掉,或者我已經瘋掉了。

事情源於一個在黃河邊流傳了上千年的詛咒,但是詛咒究竟因何而來,詛咒的又是什麼,一直到今天我也沒弄清楚。

我只知道,我的家族正是被詛咒的對象之一。家族中人終生擺脫不了詛咒,只能世世代代守護在黃河邊。

這件事情聽起來是那樣荒誕,尤其是從我筆下寫出來。一個受到過高等教育,甚至在海外留過學的人,早已經遠離家鄉遠離黃河,也禁不住受到了它的詛咒,這實在令人無法理解。

但是,它確確實實就這樣發生了。

從頭回憶起來,我對於黃河的印象,最早是源於我們家族秘密流傳的一則古怪歌謠。

而那首歌謠,已經在我們家流傳了好多代。

說是歌謠,其實只有幾句晦澀難懂的話,描述了一個非常古怪的黃河異象。

至於那幾句話到底是什麼,我早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還是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天起夜時,我發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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