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晶體菊花 第1節

十三世達賴喇嘛靈塔殿坐落在紅宮西側。香波王子和梅薩走進靈塔殿時,幾個布達拉宮的喇嘛正在搜尋炸藥。喇嘛們移動了所有能夠移動的物品,連固定在祭台上的香火盆也用螺絲刀擰了下來。

香波王子突然問一句:「倉央嘉措的靈塔在哪裡?」

幾個喇嘛同時愣了一下,都望著他沒有回答。

香波王子又問:「六世達賴喇嘛的靈塔隱藏在哪裡?」

一個喇嘛呵呵一笑說:「六世達賴喇嘛的靈塔,天上去了。」

喇嘛們繼續緊張地搜尋炸藥。香波王子心說,我已經告訴他們炸藥埋藏在布達拉宮司西平措,他們怎麼還在這裡找?也許在司西平措沒找到?

喇嘛們搜尋到哪裡,香波王子和梅薩就跟到哪裡,跟了一會兒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便來到十三世達賴喇嘛靈塔前仔細觀瞻。

香波王子說:「十三世達賴喇嘛靈塔就宏麗來講,僅次於五世達賴喇嘛靈塔,就價值來講,在八座靈塔中首屈一指。它建於公元1934年,是布達拉宮最晚的建築,僅塔身的金皮就用去純金五百九十五公斤,鑲嵌的大量金剛鑽石、瑪瑙、珍珠、翡翠、珊瑚、松耳石、琥珀、紅寶石、藍寶石等名貴珠寶一萬多顆。塔內除了十三世達賴喇嘛的法體,還藏有釋迦牟尼的舍利、全套的大藏經和一些來自空行世界的神秘文物。」

梅薩問:「什麼文物?」

香波王子說:「沒有記載,誰也說不清楚。」

「我的意思是,倉央嘉措的靈塔不會在裡面吧?」

「不大可能,靈塔中的空間畢竟有限,再說倉央嘉措的靈塔既然能夠成為『授記指南』的一部分,就不會隱藏在一個永遠看不見的地方。」說著,帶著梅薩來到十三世達賴喇嘛土登嘉措的坐像前。

坐像前的法案上擺著一座由金絲和二十萬顆珍珠串綴成的珍珠塔。他們隔著保護欄杆,把身子探進去,仔細觀看著。

香波王子問:「有什麼發現?」

梅薩說:「太漂亮了,但它跟隱藏在靈塔叢林里的『整個世界』——倉央嘉措的靈塔毫無關係。」

香波王子又問:「為什麼?」

梅薩說:「靈塔應該是肉身塔,這塔是透明的,除了珍珠還是珍珠。」

香波王子說:「可是它和別的肉身塔一樣,都被選入了權威的《金塔目錄》。」

梅薩說:「也許是指他的價值跟肉身塔一樣珍貴。」

香波王子說:「它的價值?為什麼它的價值跟肉身塔一樣珍貴?就因為二十萬顆珍珠?」

梅薩說:「再說肉身塔一般都是菩提塔,它的形狀也不是菩提塔的樣子。」

香波王子問:「那它像什麼?」

梅薩說:「有點像壇城。」

香波王子說:「我也這麼看,這是一座壇城塔。佛經上說,一壇一世界,指的是整個大徹大悟的佛境。」

梅薩說:「你是說壇城就是隱藏在靈塔叢林里的整個世界?」

香波王子皺起眉頭說:「還不能肯定。有一個問題我想不明白,既然它被選入了《金塔目錄》,那它就應該是靈塔。可它沒有肉身,怎麼能證明它跟倉央嘉措的關係呢?」

梅薩說:「是啊,它沒有肉身,靈塔怎麼會沒有肉身?」

香波王子回頭看了看,發現殿堂里的喇嘛都個忙個的,沒有人關注他,就摁住旁邊的柱子縱身跳進了保護欄杆。他幾乎趴在上面仔細觀察著珍珠壇城塔的裡面,不小心下巴碰到了塔座上,一陣防盜鈴的尖叫突然響起。兩個喇嘛頓時撲了過來,就在香波王子跳出保護欄杆的同時,一左一右揪住了他。

香波王子說:「你們揪住我幹什麼,我偷了嗎?」

兩個喇嘛哪裡會聽他聲辯,擰著胳膊推他來到十三世達賴喇嘛靈塔殿外面,給布達拉宮保衛處打電話,說是抓到了一個賊。

紅宮西側的暗道里,突然竄出碧秀,對兩個喇嘛說:「放開。」

喇嘛說:「他是賊,想偷舍利子。」

碧秀指著自己制服上的「警察」臂章,大聲說:「我在執行公務,我說放開就放開。」

喇嘛放開了。

香波王子望著碧秀的眼光既感激又仇恨,口氣生硬地說:「你規定的時間還沒到。」

碧秀說:「已經不多了,你得抓緊。」

香波王子拉起梅薩就走。

梅薩問:「去哪裡?」

香波王子拉她來到昏暗的穿廊大木柱後面,小聲說:「你猜我在珍珠壇城塔里看見了什麼?兩朵拇指大的晶體菊花。我吃驚珍珠也有這樣的,但剛才喇嘛告訴我們,那不是珍珠,是舍利子。」

梅薩說:「倉央嘉措的舍利子?」

香波王子愣怔著:「倉央嘉措也會留下舍利子?」

梅薩說:「難道不會嗎?」

香波王子說:「我當然希望會。但接下來的問題是,誰會把舍利子帶回拉薩,帶到這裡呢?又怎麼能相信這個人帶來的就是倉央嘉措的舍利子呢?」他一愣,突然激動起來,「果然有一個人始終跟著倉央嘉措,無論他走到哪裡,天涯海角,無論他活著還是圓寂了,都會在靈魂的相隨相伴中實現愛情與信仰的統一、人性與神性的統一。這個人是誰?這個人如果不是倉央嘉措的最後一個情人而僅僅是一個虔誠的信徒,那我對倉央嘉措的研究就沒有意義了。但是我堅信我的研究不會沒有意義,堅信一定是她,一定是這個我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堅愛和堅信的化身。」

梅薩神經質地哆嗦了一下:「又有了一個女人?」

「一個歷史人物的出現,總有一種現實的對應,這就是我們的掘藏。」香波王子說著,立刻想到了死亡,想到了已經死去的姬姬布赤、仁增旺姆、伊卓拉姆、吉彩露丁、措曼吉姆、索朗班宗,六個在轉世中復活了的倉央嘉措的情人,已經在開啟「七度母之門」的過程中被發掘而後悲慘地死去了。現在,難道又有了第七個情人——一個已經復活、勢必死去的女性?他說:「倉央嘉措情歌里提到的情人,只剩下瑪吉阿米了,難道就是瑪吉阿米的轉世?」

梅薩不寒而慄,喃喃地說:「這應該是意料之中的。」

香波王子說:「我一直希望《地下預言》不要總是準確、準確。」說著,禁不住背誦起關於瑪吉阿米的句子來:

讓喬裝護法的骷髏殺手用粗礪之舌舔掉瑪吉阿米的頭。

讓護佑聖僧大寶的門隅黑劍用鎖鏈鎖住瑪吉阿米的靈魂。

讓持教的凹凸大血黑方之主閻羅敵挖掉瑪吉阿米的心臟。

讓禦敵的鷲頭病魔吃掉瑪吉阿米的腳讓她永世無法走動。

隱身人血咒殿堂把如此猛烈的詛咒射向了聖教的最大禍害

情慾和淫痴。

她是煩惱大黑的化身,是殺死聖僧大寶、摧毀聖教傳承的

群魔之首。

但是獨腳鬼之主索命太烏讓保護了她,誰也沒有拘住瑪吉

阿米的靈魂,也沒有找到她的屍體。

追殺現在開始。

瑪吉阿米,站在兜率天宮之上,等待掉頭,等待心臟碎裂,

等待雙腳斧斫,等待靈魂受難。

瑪吉阿米,布達拉宮掘藏之神的金剛佑阻,受持倉央嘉措

後代的名單,一展成空。

小心伏藏。

梅薩說:「『七度母之門』,七個情人的血祭之門?」

香波王子連自己也不相信地否認道:「不是,不是。」

梅薩搖搖頭,望著他,好像期待他能說出一句她更願意相信的話。他沒說,沉重地無奈著,一縷哀傷飄逸在嘴邊,那是情不自禁的哼唱:

在那東山頂上,

升起了潔白的月亮,

瑪吉阿米的面容,

浮現在我的心上。

梅薩聽著,眼睛裡閃動起晶瑩的淚花。香波王子心疼得把她拉進懷抱,說:「這次我一定萬分警惕,決不讓她死,哪怕豁出命去。」

梅薩縮在他懷裡苦笑道:「你連她是誰都不知道。」

香波王子自信地說:「只要她出現,我就能認出來。她有標誌,藍色的孔雀尾毛是她的標誌。或者就像唐卡表現的那樣,她戴著孔雀尾毛的項鏈,或者就像歷史呈現的那樣,她左臂上有藍色的孔雀尾毛的胎記。」

梅薩身子一顫,沉默了一會兒,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惦記她,什麼時候出現,什麼時候死亡,蓮花生大師或者倉央嘉措早就伏藏好了,命運是逃脫不了的。再說了,女人代表死亡,但也代表希望。我們每次遇到女人,就會前進一大步。如果瑪吉阿米現身,一定是掘藏的最後時刻。我們不必傷感,快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下一步嘛……就是不知道如何用女人或舍利子來證明倉央嘉措圓寂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梅薩從他懷裡出來,眼睛忽閃著問:「這很重要嗎?」

香波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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