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萬瑪之蹤 第6節

塔爾寺東邊的山坡上,壇城殿門前的樹蔭里,骷髏殺手望著從密宗學院那邊走來的香波王子和梅薩,拿出震動起來的手機,看了看,惶恐不安地放在了耳邊。是無形密道的大護法黑方之主打來的電話,詢問他這邊的情況。

骷髏殺手說:「又一次失手了,他命大,好像總有神在保護。」

黑方之主說:「不要緊,只要你別忘了『隱身人誓言』。」

骷髏殺手說:「不會忘,誓言的最後一句是,要麼香波王子死,要麼我死。」

黑方之主說:「我當然不希望你死。繼續你的使命,我會幫助你。警察就要出現了,你要趁亂而為。另外還想告訴你,跟你一樣,我和我的助手鷲頭病魔也是身體力行的殺手,我們從來沒失過手。」電話掛了。

骷髏殺手愣了半晌,摁了一個最熟悉的號碼。每當他心情鬱悶,就要撥打這個號碼。對方是格桑德吉,兒子他媽。

通了,他聽見了她的呼吸聲,卻聽不見她說話。

她總是不說話,總是等他說話。因為她想聽的話是「回家,你回家,我也回家」,而他,卻說不出這樣的話。香波王子沒死,伏藏沒毀,作為骷髏殺手,他不可能把掘藏者香波王子扔到一邊,和老婆回家。

他嘆氣。她也嘆氣。

然後,她就掛斷了。顯然,她很失望,又一次。

一條簡訊凌虛而來,飛到了王岩手機上:

香波王子已到塔爾寺。

王岩立刻撥通了對方:「你是誰?」

「你不相信我的簡訊?」

「我願意相信你,更願意知道你為什麼要通知我?」

「我叫黑方之主,我相信我們有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毀滅烏金喇嘛。香波王子是烏金喇嘛的代表。」

「有什麼證據?」

「他們共同的興趣『七度母之門』就是證明。」黑方之主把電話掛了。

碧秀盯著王岩問:「跟誰打電話?」

王岩說:「黑方之主。你知道黑方之主是誰?」

碧秀說:「聽名字好像是佛教密宗里的人。」又說,「我們真是無能,迄今還沒有抓到香波王子,更沒有發現烏金喇嘛的蹤影,現在又跑出個黑方之主來,見鬼了。」

王岩聽出話里有對他的埋怨,煩躁地說:「我來開,我來開。」跟碧秀換了座位,又說,「目標已經出現在西寧塔爾寺,而我們還在蘭州城裡左顧右盼。」

這時去買水的卓瑪鑽了進來,把礦泉水分給兩個同伴。

王岩像飆車一樣把路虎警車開到幾乎不沾地面,嚇得那些被超過的司機每每都會驚叫一聲。無風的日子忽忽地往後刮著風,能感覺到空氣變成了一個清透的隧洞。碧秀坐在後排,一隻手攥著頭頂的抓手攥出了汗,不斷說:「王頭慢點。」王岩慢不下來,似乎他是不由自主的。他們穿越蘭寧高速公路,到達西寧,都沒有停下來撒脬尿,就直奔塔爾寺。

兩小時四十分鐘後,王岩把車開進了塔爾寺所在地的魯沙爾鎮。經過鎮街口的長途汽車站時,一輛大客車正好從站內出來擋在了路上。他著急地打著喇叭,看到前面幾個人突然舉著器械打起來,警察的本能使他立刻推開車門,招呼碧秀和卓瑪走了出去。

械鬥被制止了,王岩卻讓一個姑娘撲倒在地。

那姑娘披頭散髮,死死抱著他的腿不放,哭喊著:「你打死我,你打死我。」

王岩坐在地上使勁推她:「我打你幹什麼?」

姑娘撕開自己的衣服,露出滿身青青紫紫的傷痕,沖著圍攏來的人又哭又嚎,嚎了幾聲,便昏躺到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王岩說:「快,送醫院。」

碧秀和卓瑪把姑娘抬進了路虎警車。

有個騎摩托車的人說:「跟著我,我帶你們去縣醫院。」

路虎警車相隨而去。縣醫院到了,搶救立馬開始。

王岩說:「時間已經耽擱了,趕緊走。」

三個人匆匆離開,剛走到醫院門口,就被一伙人堵住了。為首一個光頭男人撕住王岩責問他為什麼要殘害那姑娘。

王岩說:「我是外地人,剛到這裡,根本不認識她。」

光頭男人說:「殘害她的人都說不認識她。」

碧秀和卓瑪過來拉開了光頭男人,卻有更多的人撕住了王岩。

王岩拍著自己的警服說:「沒看見我是警察嗎?」

有人說:「假的,肯定是假的。」

王岩要掏出警察證表明自己的身份,一摸口袋才發現裡面已經被掏空了,立刻意識到陰謀正在包圍他們,厲聲說:「你們想幹什麼?我們是北京來的警察,你看看我們的車牌。」說著指了指路虎警車。

早有人盜開路虎警車的門,發動起來準備開走。碧秀大吼一聲,奮力追過去。卓瑪推搡著那些人,要使拳腳給王岩解圍。有人喊:「派出所的人來了。」

王岩和卓瑪被帶到了派出所。他們鬆了一口氣,感覺就像是走進了自己的家,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但接下來的事情卻有些意外。

所長譏諷地眯起眼睛望著他們:「別裝模做樣了,穿一身警服,開一輛警車,就算警察啦?只要有錢有關係,掛個警車牌子還不容易?」

王岩說:「就算我們不是警察,也犯不著抓起來吧?」

所長說:「你們打了那姑娘,幾乎打死,現在還在搶救,萬一人死了,你們就是殺人犯,我能放你們逃走?」

立刻過來五六個警察,把他們從沙發上揪起來,關進了一間用鐵條封閉著窗戶的房子。鐵門從外面咣當鎖死的瞬間,王岩憤怒地大喊:「你他媽渣滓洞。」

安靜了,外面的世界和關起來的兩個人似乎都在沉思。

半晌,卓瑪說:「你急急忙忙往這裡跑,好像就是為了撞上一次械鬥,然後被誣陷、被關押。」

王岩說:「我也這麼想。」

卓瑪說:「那姑娘是誰?為什麼要誣陷你?她渾身的傷疤真真切切,的確有人殘害了她。照理誣陷你的人就應該是殘害她的人,這個人是誰?為什麼你一來這裡就盯上了你?」

王岩說:「我在琢磨醫院門口撕住我的那個光頭男人,他說『殘害她的人都說不認識她』,為什麼?」

卓瑪說:「殘害她的不只一個,你是其中之一。什麼樣的人會被許多人殘害呢?妓女?總之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我們一頭撞進了人家的陷阱。」說著,過去使勁踢了一腳鐵門,喊道,「開門,我們有話要說。」

沒有人理睬他的喊叫,派出所里一片沉寂。

王岩想,難道那個簡訊就是陷阱的開始?不,黑方之主顯然要阻止開啟「七度母之門」,他的敵手是烏金喇嘛和香波王子,他發簡訊就是想利用警察對付敵手。既然這樣,陷害並關押我們的就應該是烏金喇嘛或者香波王子。看來他們能量不小,都可以發動群眾、動用當地派出所了。四下看看,房子里什麼也沒有,只有兩個沙發,一個茶几,茶几上有杯子有壺。打開壺蓋,一股開水的氣霧升騰而起,伴隨著一股花香,眨眼瀰漫到空氣里。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一人喝著一杯菊花茶。

王岩說:「必須趕快想辦法出去,一旦香波王子在塔爾寺得手,他們會立刻離開這裡。」

卓瑪說:「香波王子是伏藏的探索者,又是掘藏的實施者。而伏藏照我的理解是天下最深奧最玄妙最不可思議的迷宮。我們要做的其實應該是徹底了解這迷宮,然後埋伏在一個恰到好處的地方,來一次出其不意的攔截。」

「是迷宮,但我們來不及了解,只能像現在這樣在後面追。」

「能追上就不錯了。不過,往往子彈追起來比人快。」

王岩嚴厲地說:「不行,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擊斃香波王子,他後面一定有很深很廣的背景,還有烏金喇嘛。可以說,這起案件,搞清楚背景比懲罰罪犯更重要。」

「可有時候你顧不了那麼多。比如現在,你根本不知道碧秀這會兒在幹什麼。」

「我知道碧秀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們必須立刻出去。」王岩說著,咚地放下茶杯,起身掏出了槍。

卓瑪望著王岩手中的槍,愣了:「王頭你發現了沒有,這裡不是派出所。」理由很簡單:既然派出所抓人又關人,怎麼可能連被抓人的槍都沒有沒收掉呢?

兩個人同時撲向鐵門,又砸又踢,結實的鐵門毫無反應。卓瑪回頭,瞪著用鐵條封閉起來的窗戶,過去搖晃了一下,那些交叉焊接的鐵條居然紛紛離開了窗框,使勁一推,窗戶便嘩啦一聲倒了下去。原來這是假封閉,關他們的人似乎只想耽擱一會兒他們的時間。兩個人翻出窗外,才知道這是一家私營旅館,那個所長和五六個警察早已不見了蹤影。

王岩和卓瑪朝塔爾寺跑去,沒跑多遠,卓瑪忽然「哎喲」一聲歪倒在地。王岩要扶他起來,他皺著眉頭直吸溜,說他腳崴了。

王岩憂急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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