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七人使團 第3節

香波王子不說話了。

梅薩和智美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雅閣已經啟動。

梅薩說:「你這是要去哪裡?」

香波王子說:「我已經想清楚了,現在最應該去的地方就是邊巴老師的住宅,他是猝死的,來不及轉移東西,有的話,應該能找到。」

梅薩問:「有什麼?」

香波王子說:「在我之前,邊巴老師是唯一掌握鑰匙的人,要是我沒拿走『七度母之門』里的伏藏,那就一定是他,至少邏輯上是這樣。」

智美說:「不可能吧,他拿走了就不會再把鑰匙給你。」

香波王子說:「要是他陷害我呢?」

智美冷冷地說:「你把邊巴老師看成一個陰險小人了。」

香波王子說:「我的老師肯定不是小人是君子,現在重要的是,我們必須給自己找一個進入邊巴老師住宅的理由。」

梅薩說:「我支持香波王子,這樣至少可以還邊巴老師一個清白。另外,大伏藏都是由一個掘藏者一掘到底,不可能先由一人掘出一半再傳給別人。如果邊巴老師意識到他將死去,也就等於意識到了他不是發掘『七度母之門』的具緣者,空行護法沒有加持他絕處逢生的機會,他就很可能會讓他認定的具緣者從頭開始。更有可能的是,邊巴老師本身就是掘藏的一環,香波王子從雍和宮開始,再到邊巴老師住宅,本身就是掘藏路線的必然延伸。」

智美和香波王子都不吭聲了,作為邊巴老師的研究生,梅薩的研究方向是『伏藏學』,她在《中國藏學》雜誌上發表的論文《時間扭不斷的精神之鏈——偉大的伏藏之謎》被看成是中國藏學研究的新成果。她的話當然是權威。

香波王子說:「你們兩個是邊巴老師僅有的研究生,差不多就是私人秘書,不會沒有邊巴老師住宅的鑰匙吧?」

梅薩說:「智美有,我沒有,我每次都是敲門進去的。」

智美掏出兩把串在一起的鑰匙,遞給了香波王子。

黑色雅閣朝北疾馳著,走向了中關村,突然一個緊急剎車,輪胎和柏油路的摩擦就像一聲凄厲的慘叫。

香波王子望著前面,眼光就像兩盞探照燈掃視著堵擋在路口的喇嘛鳥,沮喪地說:「我們就像孫猴子面對著如來佛,怎麼跑都在人家的股掌之間。」說罷,急打方向盤,調轉了車身。

喇嘛鳥追了過來。香波王子開足馬力,在夜色中狂奔著,很快發現他們已經被包圍了,一輛警車迎面而來,橫著身子停在了路中央。

香波王子一邊減速一邊想:前面是警察,後面是喇嘛,到底哪邊好突圍?他沒想清楚,本能地掉轉車頭,選擇了喇嘛。

喇嘛鳥停下了。阿若喇嘛帶著幾個喇嘛衝出來,手挽手排成一溜兒,橫擋在了馬路上。香波王子朝著喇嘛衝過去,絲毫沒有減速。

梅薩緊張地抓住自己的胸脯:「千萬別撞到人。」

智美冷靜地看著香波王子。香波王子瞪著前面,把車頭對準了阿若喇嘛。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六米,「吱」的一聲,當雅閣緊急剎住的時候,車頭距離阿若喇嘛只有十公分。阿若喇嘛紋絲不動。

香波王子說:「好定力,喇嘛們為了『七度母之門』不要命了。」

但喇嘛畢竟是喇嘛,沒有攔路打截的經驗,所有人都讓開前面的路,撲到兩邊的車窗前試圖打開車門撕出裡面的人。香波王子一腳踩住了油門,雅閣朝前猛地一躥,再次疾馳而去。阿若喇嘛被拖倒在地上,喇嘛們趕快扶起他。他摸著蹭破的膝蓋喊道:「快追,快追。」

路虎警車趕到了,搶在喇嘛鳥前面正要追過去,發現一輛黃色計程車插過來夾在了中間,怎麼超也超不過去。車裡的碧秀焦急地喊叫著:「讓開,讓開。」

計程車沒有讓開。喇嘛鳥里,阿若喇嘛看到前面的路虎警車慢了下來,果斷地說:「停停停,往回走。」

開車的鄔堅林巴問:「不追啦?」

阿若喇嘛說:「打捷路,打捷路,我知道香波王子要去哪裡。」

再次看到喇嘛鳥堵擋在前面路口時,香波王子不敢衝過去了。他放慢速度,從後視鏡里看到一輛黃色計程車正在疾馳而來。

他把車停在S形路面的臂彎里,撲向馬路中央,朝著計程車揚起了手。梅薩趕緊下車,用手壓了壓漂亮的牛絨禮帽,跟了過去。

計程車已經載客,但還是停了下來。一個身體強壯、戴著墨鏡的客人搖下車窗,朝香波王子和梅薩招招手:「上來吧。」

香波王子拉著梅薩坐進後排座:「謝謝,謝謝,快走,師傅。」

這時智美開著黑色雅閣朝前駛去,駛出臂彎可以看見喇嘛鳥,喇嘛鳥也可以看到雅閣的時候,突然剎車,掉頭回走。

喇嘛鳥追了過來,和那輛黃色計程車擦肩而過。

香波王子和梅薩從計程車的窗口看著喇嘛鳥。喇嘛鳥里,開車的鄔堅林巴也看了一眼計程車里的人。

不到半個小時,黃色計程車就帶著香波王子和梅薩來到了他們想來的地方:北京市海淀區中關村南大街27號。對中國所有少數民族的學子來說,這是一個光彩照人的地方,對它的嚮往,就是西方人對哈佛、牛津的嚮往。它有一個響亮的名字:中央民族大學。

他們來到學校東門口。戴墨鏡的人要送他們進去。香波王子和梅薩異口同聲地謝絕了。

戴墨鏡的人望著他們走進校園的背影,突然下車,打發走了計程車,從腰裡取出一樣東西,搖晃著高聲說:「朋友,我是一個外國人,把這個東西送給你們,留個紀念吧。」

香波王子和梅薩互相看了看,快步走過來。他們看不清那人手中搖晃著什麼,只覺得明晃晃的,把夜色都給晃薄了。

「鐲子,見過這樣的鐲子嗎?」戴墨鏡的人滿臉堆笑。

香波王子和梅薩搖搖頭。戴墨鏡的人伸手送過來,只聽咔嚓一聲,鐲子套在了香波王子的手腕上。香波王子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直到冰涼的感覺讓他心慌,直到梅薩喊了一聲「快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銬住了。手銬的另一頭,連在對方的手腕上。

梅薩撲向戴墨鏡的人,想把香波王子搶回來。

戴墨鏡的人一把推開梅薩,掏出手槍指著她說:「告訴你,警察眼裡沒有男人和女人,子彈會打碎你這張美麗性感的臉。」

香波王子說:「你為什麼不早說你是警察,我可以說清楚的。」

戴墨鏡的人用多肉的嘴唇撇出一個八字來,瞪著他說:「準確地說,我是一個國際刑警。在『七度母之門』的發掘已經啟動、新信仰聯盟準備利用它進攻佛教的時候,來到了中國。你們是最早被我關注的犯罪嫌疑人。但我現在還沒有見到我的中國同事,我沒有權力抓人,我銬住你的目的,就是想給你們一個警告,一個來自警方也來自信仰者的警告。從現在開始,你們將步步涉險,處處危機。」說著,瞪了一眼他身後的梅薩,又說,「你的情況我的中國同事已經通報了我,你叫香波王子,製造了不久前的血案,偷走了『七度母之門』的伏藏,對嗎?」

「不對,我沒有。」香波王子還想解釋,就聽戴墨鏡的人說:「好吧,我相信你。記住,你只有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我的中國同事將來這裡和我會面,怎樣抓捕你們,我聽他們的。」

又是咔嚓一聲,手銬打開了。香波王子呆望著墨鏡背後那雙黑暗難測的眼睛,一時不知怎麼辦好。梅薩使勁拉了他一把,他才想到應該立刻逃跑。

他跑起來,突然又停下,大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戴墨鏡的國際刑警說:「卓瑪。」

「卓瑪?你居然叫卓瑪?」

「不行嗎?」

「卓瑪就是度母,度母是我們藏民的女神,應該是婀娜多姿的那種。你壯得像狗熊,怎麼能叫這麼水靈的名字?」

腰圓腿粗的卓瑪說:「她也是我的女神,我喜歡這個名字。」

香波王子再問:「你漢話怎麼說得這麼好?」

卓瑪說:「我會五種語言,就是漢話,也至少會三種方言。」

香波王子又問:「會藏語嗎?」

卓瑪說:「得冒。」(藏語「好」,有再見之意。)

香波王子說:「得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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