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王世偉在美國只待了三天,就帶著兒子啟程回中國。

王莙去機場送他們,看著父子倆並排站在檢票的隊伍里,驚覺遺傳的厲害,雖然她潛意識裡一直覺得兒子百分之百是自己的,和丈夫沒多大關係,性格不像,彼此也不黏糊,但兩人臉上那些相似的特徵還是讓她驚恐地認識到,兒子也是這個人的骨血,會越長越像這個人,再過一些年,就是一個年輕時的他。

託運完行李後,父子兩人手中就只剩下一人一個小旅行箱了,爸爸肩上多背了個手提電腦,兒子手裡多一個iPAD,其他都很像,連腳上的旅遊鞋都是一個牌子的。

爸爸看上去還算耐心,有時還摸摸兒子的頭,關係甚是融洽。

她一方面感到放心,兒子應該不會吃苦了;另一方面,卻又感到擔心,好像丈夫潛伏了近十年,就在等待著這一天,要把兒子的感情全部拉向他那方去。

她很不甘,憑什麼呀?這麼多年來,他對兒子的飲食起居不聞不問,小時候是她和她媽媽一把屎一把尿地照顧孩子,來美國後是她早送晚接,兒子的吃喝拉撒,上學放學,中文班,武術班,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操辦。現在兒子大了,會自己照顧自己了,他就跑來把兒子搶到他那裡去,跟兒子拉攏關係,據為己有?

哼,想得還挺美呢!

但她知道這種危險絕對存在,而且就在眼前。也許他在中國已經找好了一個小三,現在就要趁此機會把兒子帶過去,然後向她提出離婚,他們三個組成一個新的家庭。那時候,美國法院怎麼判決都沒用,人家總不會派人到中國去幫她搶孩子吧?

她恨不得把兒子拉回來,但父子倆已經進了安檢門,很快就消失了。

她失魂落魄地在機場坐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捱出機場,開車回到冷清的家,以往的堅強和無所謂像拔了塞子的氣球,「撲」一聲全消光了,忍不住哭了起來。

有兒子在身邊的時候,她真的不覺得丈夫有什麼重要,她不需要他掙錢養她,她不需要他幹家務活,她甚至不需要他給她性愉悅,連感情上都不需要他。但一旦孩子不在身邊了,連丈夫都顯得重要起來,只要他不把孩子搶走,她什麼都能忍。

她哭了一會兒,決定給大姐大打個電話,轉移一下注意力,但還沒開口倒苦水,大姐大已經率先倒上了:「哎呀,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出了大事了!」

「什麼大事?」

「我在那個宓允麗的微博里,找到了老穆出軌的證據。」

「是嗎?不會吧?我看你挺鎮定的嘛。」

「這種事,不鎮定又有什麼用?」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這兩天分析來分析去,都分析糊塗了,你幫我去看看,看我是不是誤會了。」

「但是她微博里那麼多博文,我從哪裡看起啊?你是怎麼過濾的,說給我聽聽。」

「哼,過什麼濾啊,就是從頭一篇篇地看,還沒看完,但已經找到老穆出軌的證據了。」

「你找到的那些證據,有沒有存個書籤?」

「有,我還列印出來了。」

「那你把書籤發給我,免得我一篇一篇去找。」

大姐大把書籤發過來了,她一篇一篇地看,發現真的是有問題。那些博文,都是與一個「S君」有關的,雖然很隱晦,但也看得出來,S君是大學教授,中年大叔,有妻子有孩子,但宓小姐就是愛他,而他呢,可能是為了給學校拉贊助,對宓小姐的追求一直是曖昧不清,讓宓小姐愛又愛不成,放又放不下。

過程不詳。但有一篇只寫著兩個字「拿下!」然後有幾篇明顯談到床底之歡,好像不太滿意S君在床上的表現,哀嘆「大叔畢竟是大叔,成熟是要付出代價的」。

她看了博文,安慰大姐大說:「這也不一定就是你們老穆吧?D市又不止D大這麼一所大學,再說這也沒有限制在D市啊,誰知道是哪裡的大學教授?」

「肯定是老穆,我對了日期的,就是那段時間。」

「哪段時間?」

「就是那個……他有段時間……陽痿,他說是因為老了,我開始還覺得是我沒怎麼打扮,但後來我精心打扮了,他還是不行。我叫他去看醫生,他死都不肯去,我以為他怕丟人,就沒再逼他看醫生,反正我有那事沒那事都行。我還巴不得他陽痿呢,陽痿了就不會在外麵包小三了。」

她開玩笑說:「哎呀,大姐大呀,想當初你也是橫刀奪愛的健將,怎麼現在這麼沒底氣呢?都到了希望丈夫,不能人道所以不會出軌的地步?如果人家都不要他,你幹嘛還要他呢?難道你比別人差?」

「說實話,你就是現在要我去做個第三者,我都還做得成,我老了,但總還有比我老的男人想出軌的嘛。但現在情況不同啊,不是我搶別人的老公,是別人搶我的老公,那就是不同性質的戰爭了。」

「什麼不同性質?」

「在愛情這塊陣地上,正義戰爭是註定要輸的,只有非正義戰爭才會贏。」

「還有這個說法?」

「明擺著的嘛。你是老婆,你的戰爭是正義的,因為你沒侵略別人,你只是在保家衛國。而小三呢?她肯定是不正義的,因為她破壞安定團結,要把一個好好的家庭拆散,要侵佔人家的土地。但你瞧瞧,世界上有幾個老婆贏了正義戰爭的?就算一哭二鬧三上吊,搞到丈夫不敢離婚的地步,那也只是不敢而已,他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你還是輸掉了。」

「那倒也是,但是你們家老穆不是應該是M君嗎?人家寫的可是S君。」

「人家哪會那麼傻,直接用他的姓啊?人家用的是中間那個字嘛,穆勝利,那不是S君還能是什麼?」

「我覺得你在沒得到老穆親口承認之前,還是不能這麼肯定地認為是他。」

「我也是這麼想,但我現在不會問他。」

「為什麼?」

「因為我不想打無準備之仗,我要先把家裡的存款什麼的先轉到我賬上,把房契什麼的,全都搞好,那時我才會找他對質,免得他被揭穿,惱羞成怒,索性提出離婚,那就打我一個措手不及了。」

她很佩服大姐大的冷靜,到了這種時候還能打經濟算盤。她問:「你真打算跟他離婚?」

「不是我打算跟他離,而是他可能會想跟我離。我知道他爹媽一直都想他能給穆家生個兒子,但我不爭氣,生的是女兒,所以他爹媽一直在怪我,說我不該把第一個孩子打掉,他們說那個肯定是兒子,因為偷情偷出來的孩子,一般都是兒子。老穆也說我不該打掉,他是為了那個孩子離婚的,但我卻把孩子打掉了。」

「哎,他爹媽也太老封建了,現在誰還講這些呀?」

「是啊,但老穆是孝子嘛。不管他,我跟他離婚可以,但我經濟上絕不能吃虧。我會要他凈身出戶,以後每個月給我一半工資,還要養我的老。」

「他會答應嗎?」

「不答應?不答應就不離婚。如果小三那邊把他逼急了,他會答應的。」

「孩子呢?」

「你放心,孩子他不會要的,像他這種有了小三的男人,尤其對方是未婚的,一般都不會要孩子,誰願意一進門就做後媽呀?」

她放了一點心,估計王世偉就算出軌,也不會要孩子。只要他不跟她搶兒子,她願意凈身出戶。

想到這點,她心情好多了。

她知道丈夫不是個愛打電話報平安的人,所以估摸著他們父子倆到中國了,就一直給他打電話,打了好幾次,終於打通,說平安到達。

她提醒說:「你說把小龍送他舅舅家去過暑假的……」

「知道。總要等我喘口氣吧?」

「那你好好照顧他。」

「知道。」

接下來的幾天,她怎麼打電話都打不通了,她又擔心起來。打電話給大姐大訴苦,連大姐大都笑她疑神疑鬼:「別瞎琢磨了,我聽小邵講,你們王家兩個帥哥都回老家看爺爺奶奶去了。」

她氣不打一處來:「他說好了把兒子帶回國就送舅舅家去的……」

「哎呀,你爹媽是孩子的爺爺奶奶,他的爹媽也是孩子的爺爺奶奶嘛。你兒子去你那邊的爺爺奶奶家過一個暑假,就不許人家去鄉下看一眼那邊的爺爺奶奶?」

她感到很羞愧,解釋說:「我主要是怕那裡的蚊子咬龍龍。」

過了兩天,終於又把電話打通了。她開口就問:「兒子還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兒子,你自己跟媽媽說,鄉下好不好玩。」

兒子接過電話,很興奮地說:「媽媽,我看到真正的牛了,就是我們喝的那個牛奶的牛,牛奶就是從那個牛身上擠出來的。」

她見兒子這麼開心,放心了許多,關切地問:「蚊子有沒有咬你呀?」

「咬了。」

「咬幾個包啊?」

兒子數了一通,彙報說:「有二十一個包,背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