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畢業時,已經嫁給了老穆、因此輕鬆搞定留系任教一事的大姐大關心地問王莙:「王瓊瑤呀,你分配的事有著落了沒有啊?」
「正在忙論文,哪裡有功夫想分配的事?你呢,論文寫好了?」
「老穆在幫我寫。」
「你這個書可讀得真舒服啊,作業有人寫,論文也有人寫。」
「嘿嘿,沒這些好處,我會嫁給他?」
「乾脆讓他幫你答辯吧。」
「那不泄露了天機?答辯還是得我自己做的,幕後工作可以讓他代勞。你怎麼樣,真還沒開始找工作?」
「慌什麼?」
「天啊,這都什麼時候了啊,還沒開始找工作?你以為你是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啊?」
「不是皇帝的女兒,而是我沒有很高的要求,能分到B縣去教中學就行了。」
「瞎說!你一個堂堂的研究生,怎麼能分到那個破地方去教中學?」
說實話,她一想到要一輩子呆在B縣,過小趙那樣的生活,心裡還是很害怕的。但想到只有那樣才能跟王世偉在一起,又有一種「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的豪邁。
大姐大說:「我聽老穆說,系裡想留你呢。」
「是嗎?他怎麼知道?」
「他是黨支部委員嘛,怎麼會不知道呢?只不過他不愛對我說這些,怕我大嘴巴拿到外面亂說。」大姐大出主意說,「既然你這麼捨不得你的王英俊,乾脆跟他結婚算了,如果你能留校,你就可以讓系裡照顧你們夫妻關係,把他調到D市來。」
她覺得難以置信:「還能這樣?」
「怎麼不能這樣?我不就是這樣留校的嗎?」
「但你是本系畢業的研究生啊,又不是從外地調來的本科生。再說你們老穆在系裡幹了多少年了?我是應屆畢業生,又沒為系裡做什麼貢獻,就向系裡要照顧?」
「你以為系裡是傻子,你不能為系裡做貢獻,他們還留你?系裡聰明著呢,留的都是尖子生,他們還知道如果不解決職工兩地分居的問題,職工就沒心思為系裡做貢獻。」
她還是不相信系裡會留她。
但過了幾天,系裡翁書記找她談話了:「小王啊,我一直都很器重你。你念研究生,我是極力推薦的,就是想讓你畢業後留在系裡教書。」
她感動得無以復加:「系裡對我……太好了。」
「你願意留系吧?」
「願意,非常願意,就是……」
「有困難可以提出來,組織會想辦法幫你解決。」
她大著膽子說:「我有個男朋友,在B縣,不知道系裡能不能……」
「他是幹什麼的?」
「他教中學,以前是我們系畢業的。」
「我們系畢業的?誰呀?」
「王……世偉。」
「哦,他呀?我知道。」翁書記沉思了一會,說,「照理說,我作為系領導,不應該過問你的私事,但你在系裡七八年,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以長輩的身份對你說幾句,希望你不介意。這個王世偉呢,不是個壞人,人也有點小聰明,要是用心學習的話,還是個人才,但他貪玩,愛打球,影響了成績。我們都挺替他可惜。」
「您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告訴你這些,免得你不明就裡,以後發現了會後悔。」
「我知道他愛打球。」
「其實愛打球也不是壞事,但如果影響了正業……」
「您說得對,我會叫他注意的。」
「我跟系裡商量一下,也跟附中那邊聯繫一下,看他們那邊差不差這方面的老師。」
她把這次談話內容告訴了大姐大,不太開心地說:「聽系裡的口氣,好像是想把他調到附中。」
「不調附中還能調到哪裡?他一個本科生,難道還能調到我們系裡教大學?」
「但是……」
「系裡對你已經不錯了,剛畢業,又還沒正式結婚,系裡都願意幫你解決兩地分居問題,要是我的話,肯定跳起來接受了。」
「我就怕他不幹。」
他果然不幹:「去D大附中?打死我都不幹。」
「為什麼?」
「你留校教大學,我到那裡去教附中,你不怕人家笑話,我還怕呢!」
她回頭對大姐大一說,大姐大笑了:「呵呵,幸好他不幹,不然的話,可有戲看了。」
「怎麼了?」
「他已經決定不去附中了吧?決定了我就對你說說:那個宗家丫頭在附中!」
「什麼?她在附中?她怎麼調到附中去的?」
「當然是照顧夫妻關係啰。」
「她和老莫,結婚了?」
「不結婚能調到附中?」
「那老莫的父母后來同意了?」
「同意個啥呀,到現在都不同意。」
「到現在都不同意?那老莫這個孝子怎麼敢和宗家瑛結婚?」
「人家有狐媚嘛,迷住了老莫,老莫就寧可不做孝子了……」
她十分不解:「我真看不出宗家瑛狐媚在哪裡。」
「你是女生,怎麼看得出女生的狐媚呢?那個要男人才看得出來的。」
「是嗎?男人又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呵呵,這個你就要去問你的王英俊了。」
「為什麼要問他?」
「他見識過宗家丫頭的狐媚嘛。」
她敏感地意識到這個「狐媚」肯定和床上那事有關:「你的意思是不是他們……同居過?」
「同不同居沒什麼,只要上過床的就知道。」
「但他從來沒說過她很狐媚,只說她……」
她本來想按他的原話說「癮很大」,但實在說不出口。
大姐大呵呵笑著說:「那就是狐媚啊!男人就喜歡那種床上很放得開,很淫蕩的女人。你沒看見那些世界名著里寫的,迷死男人的都是妓女,再不濟也得是個天生淫蕩的女人。」
「難道每個男人都是這樣的?」
「除非他不是男人。」
她聽得鬱悶死了,看來她還得爭取變得淫蕩,但大姐大已經說了,淫蕩是天生的,學都學不會的。
下次去B縣的時候,她忍不住把這事拿出來問他:「女人要怎麼樣才叫狐媚啊?」
「我怎麼知道?」
「大姐大說宗家瑛就很狐媚,你和她,在一起這麼久,肯定知道。」
「大姐大說的是……狐臭吧?」
「宗家瑛有狐臭?」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狐臭,反正她那裡氣味很大的。」
「別人也能聞到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
她突然擔心起來:「我……有沒有什麼不好的味道?」
「沒有。」
「別騙我。」
「真的沒有,乾乾淨淨的,什麼氣味都沒有,只有一點……淡淡的肉香。」
她開心了,特別喜歡「淡淡的肉香」,恐怕是他使用過的最詩意的一個詞了。
不過,等她跟大姐大一說,大姐大有完全不同的解釋:「你不懂啊,宗家丫頭那種很重的氣味就是狐媚啊,最誘惑男人了!」
「不會吧,他說每次都快熏死過去了。」
「他對你當然要這麼說,怕你不高興嘛。或者他自己不懂,但他的身體懂得的。那種氣味就是一種性激素,性慾強的女人才有,最能激發男人的性慾,讓男人慾罷不能。你看你的王英俊不就是這樣嗎?明明知道宗家丫頭市儈,又說人家那氣味熏死人,怎麼還跟她在一起那麼多年呢?」
她心煩意亂。
大姐大說:「像你這種『淡淡的肉香』,男人喜歡是喜歡,但不是那種喜歡。你這樣的,抱著睡可以催眠,但不能讓男人熱血沸騰。」
「但我們每次見面他都要那個的……」
「那是他計畫內的性慾,年輕,自然有需求,隔幾天不做,抱著個老母豬都會想做。但宗家丫頭那種狐媚,可以激發男人計畫外的性慾,連老莫這樣的中年人都會覺得煥發了青春。」
她自感望塵莫及,只想找個墊背的:「那你呢?」
「我?我跟你一樣,也沒狐媚。」
她心理平衡了許多:「那怎麼老穆……」
「先天不足後天補嘛,我分泌不出那麼多狐媚,我可以裝啊。」
「怎麼裝?」
「這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再說你現在也不需要,王英俊能找上你,已經是上天的眷顧了,你用不著施展狐媚來籠絡他。如果我不是怕老穆又去找女學生,我都懶得狐媚他了。」
翁書記第二次找她談話的時候,很表功地告訴她:「系裡跟附中商量過了,可以把王世偉調到D大附中……」
「但是……我決定不留系了。」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