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迷路

這裡的風已經不像剛才那麼霸道,風打著捲兒在四周甩,前面肯定是有擋風的東西沒錯的,可是剛才跟著我那兩傢伙哪兒去了,我走得也不快啊,這樣也能掉隊,他娘的是不是給飛石砸中了,摔在後面了?

我舉高礦燈往四周照,並沒有看到任何的影子,不由有點後悔,剛才注意力太集中了,我沒有太過注意四周的情況。不過,在這樣狂風中行進,其實四周也根本就沒有什麼情況可以注意,風聲響的人都聽不到,而所有的精力都必須放在眼前的目的地和身體的平衡上。

一下子落單,我還是在一瞬間感覺到一種恐懼,不過我很快就將恐懼驅散了,我休息了一下喘了幾口氣,就開始繼續往前走,此時我不能後退去找他們,我已經失去了方向的感覺,如果往回走不知道會走到哪裡,最好的辦法就是往前。

我甩掉了一包裝備,這東西實在是太重了,老外的探險裝備很個性化,有一次我還看到有人帶著他老婆的盾牌一樣大的像框和電話本一樣的資料書,我懶得給他們背了,自己輕裝就往燈光的地方跑去。

可是,無論我怎麼跑,那燈光卻還是遙不可及,好像一點也沒有靠近一樣,我喘得厲害,心裡想放棄,但是又不甘心。跑著跑著,前方的燈光就迷離了起來。

就在我快要失去知覺,撲倒在地上的時候,忽然間,有人一下子把我架住了。我已經沒有體力了,給他們一拉就跪倒在地上。抬頭去看,透過風鏡,我認出了這兩個人的眼睛,一個是悶油瓶,一個是黑眼鏡,他的風鏡也是黑色的。這兩個人亟亟將我拉起來,就將我拖向另外一個方向。

我掙脫他們,指著前方,想告訴他們那裡有避風的地方。

然而我再一看,卻呆住了,什麼都沒有看到,前方的燈光竟然消失了,那裡是一片的黑暗,連那個巨大的輪廓也不見了。

悶油瓶和黑眼鏡沒有理會我,一路拖著我,這時候我看到黑眼睛的手裡拿著信號槍。兩個人的力氣極大,我近一百八十斤的體重被他們提的飛快。很快我也清醒了過來,開始用腳蹬地,表示我可以自己跑。

他們放開了我,我一下就後悔了,這兩個人跑得太快,跟著他們簡直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我咬牙狂奔,一路跟著,足跑了二十分鐘,眼睛裡最後只剩下前面跑的兩個影子。恍惚中我知道我們已經衝上河岸,繞過了一團土丘,接著前面兩個黑影就不見了。

我大罵了一聲等等我,腳下就突然一絆,摔了好幾個跟頭,一下滾到了什麼斜坡下。我掙扎地爬起來吐出嘴巴里的泥,向四周一看,斜坡下竟然是一道深溝,裡面全是人,都縮在溝里躲避狂風。看到我摔下來,都抬起頭看著我。

我們縮在溝的底部,沙塵從我們頭上卷過去,戈壁灘並不總是平坦的,特別是在曾經有河流淌過的地方,河道的兩邊有很多潮汛時候衝出來的支渠,這些戈壁上的傷疤不會很深,但是也有兩三米,已經足夠我們避風了。

我已經精疲力竭,幾個人過來,將我扯到了溝渠的底部。原來在溝渠的底部的一側有一處很大的凹陷,好像是一棵巨大的胡楊樹給颳倒後,根部斷裂形成的坑被水沖刷後形成的,胡楊的樹榦已經埋在溝渠的底部,只能看到一小部分,他們都縮在這個凹陷裡面,裡面點著無煙爐取暖,一點風也沒有。

我給人拖了進去,凹陷很淺,也不高,裡面已經很局促了,他們給我讓開了一個位置,一邊有一個人遞給我水。這裡是風的死角,已經可以說話,可是我的耳朵還沒有適應,一時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喝了幾口水後,我感覺好多了,拿掉了自己的風鏡,就感慨他娘的,中國有這麼多的好地方,為什麼偏偏我要來這裡?

不過,這樣的風在柴達木應該不算罕見,這還不是最可怕的風,我早年看過關於柴達木盆地地質勘探的紀錄片,當時勘探隊在搭帳篷的時候來了信風,結果人就給風箏一樣給吹了起來,物資一瞬間全給吹出去十幾里外。只不過我感覺到奇怪的是,定主卓瑪為什麼沒有警告我們?戈壁上的信風是很明顯的,不要說老人,只要是在這裡生活上一段時間都能摸到規律。

同樣,不知道這風什麼時候才能刮完,經常聽戈壁上的人說,這種地方一年只刮兩次風,每一次刮半年,一旦刮起來就沒完沒了。要是長時間不停,我們就完蛋了。

悶油瓶子和那個黑眼鏡很快又出去了,肯定又是去找其他的人,這裡的人顯然都受到了驚嚇,沒有幾個人說話,都蜷縮在一起。我心裡感覺好笑,心說還以為這些人都像印地安那瓊斯一樣,原來也是這樣的不濟,不過我隨即就發現自己的腳不停地在抖,也根本沒法站起來。

遞給我水的人問我沒事吧?身上有沒有地方挫傷?我搖頭說我沒事。

說實在的,在長白山冒著暴風雪的經歷我還記憶猶新,現在比起那時候,已經算是舒服了,至少我們可以躲著,也不用擔心凍死。

倒了一點水給自己洗臉,眼睛給風鏡勒的生疼,這個時候也逐漸舒緩了。

放鬆了之後,我才得以觀察這坑裡的人,我沒有看到阿寧。定主卓瑪、她兒媳婦和扎西三個人,在凹陷的最裡面,烏老四也在,人數不多,看來大部分的人還在外面,沒有看到高加索人。

這支隊伍的人數太多了,我心想,阿寧他們肯定還在外面尋找,這麼多的人,縱使悶油瓶他們三頭六臂,也照顧不過來了,幸好不是在沙漠中,不然,恐怕我們這些人都死定了。

三個小時後,風才有點減緩,悶油瓶他們剛開始偶爾還能帶幾個人回來,後來他們的體力也吃不消了,也就不再出去。我們全部縮在了裡面,昏昏沉沉的,一直等到天色真真的黑下來,那是真的漆黑一片了。外面的風聲好比惡鬼在叫,一開始還讓人煩躁,到後來就直感覺想睡覺。

我早就做好了過夜的準備,也就沒有什麼驚訝的,很多人其實早就睡著了。有人冒著風出去,翻出了在外面堆著的很多行李里的食物,我們分了草草地吃了一點,我就靠著黃沙上睡著了。

也沒有睡多久,醒來的時候風已經小了很多,這是個好跡象,我看到大部分人都睡覺了,扎西坐在凹陷的口子上,似乎在守夜。這裡並不安穩,在我們頭頂上的不是石頭,就是乾裂的泥土和沙石,所以不時的有沙子從上面掉下來,我睡著的時候吃了滿口的沙子,感覺很不舒服,一邊呸出來,一邊就走到扎西身邊去。

我並不想找扎西去說話,扎西不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或者說他對我們有著戒備,而我也不是那種能用熱臉去貼冷屁股的人,所以他的態度我並不在乎。我走到他的身邊,只是想吸幾口新鮮的空氣,換個地方睡覺。

不過我走過去的時候,就聽到外面有聲音,然後看到外面有礦燈的光線,似乎有人在外面。

我心中奇怪,問扎西怎麼了?扎西遞給我一支土煙,說阿寧回來了,風小了,他們叫了人出去找其他人去了,順便看看車子怎麼樣了。

我想到陷在沙子里的車子,心裡也有一些擔心,這麼大的風沙,不知道這些車子挖出來還能不能開,而且我比較擔心高加索人,不知道他回來了沒有,於是戴上了風鏡,批上斗篷也走了出去,想去問問情況。

一走到外面,我心裡就鬆了口氣,外面的風比我想像的還要小,看來風頭已經過去了,空氣中基本上沒有了沙子,我扯掉斗篷,大口地呼吸了幾下戈壁上的清涼空氣,然後朝礦燈的方向走去。

那是河床的方向,我走了下去,來到了他們身邊。

他們正在查看一輛車,這輛車斜著陷在了沙子里,只剩下一個車頭,阿寧拿著無線電,正在邊上焦急地調撥著頻率。

我問他們:「怎麼樣?」

一個人搖頭,只說了一句:「妻離子散。」

我莫名其妙,並不是很能理解他的意思,於是看向阿寧。

她看到我,很勉強地笑了笑,就走過來解釋道:「剛才定主卓瑪說,可能還要起風,我們必須儘快找到更好的避風點。不過我們的車都困住了,有幾輛肯定報廢了,其他的恐怕也不能開動,需要整修。」她頓了頓,「最麻煩的是,有四個人不見了,有可能在剛剛風起的時候就迷失了方向,我們剛才找了一圈也找不到。」

我問是哪幾個人,阿寧就說是那個高加索人,還有三個人我不熟悉。

高加索人在失蹤的時候是和我在一起的,我就給他們指了方向,問他們有沒有去那一帶找過。阿寧就點頭,說附近都找了,這些人肯定走得比她想的更遠。

我嘆了口氣,安慰了她幾句,讓她不要著急。這些人都有GPS,而且風這麼大,肯定走不遠,現在還有風,視野不是很清晰,等到天亮,找起來就方便點了。

她咬著下嘴唇點了點頭,但是表情並沒有變化,讓我感覺似乎有些不妙。我對於戈壁也不熟悉,此時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只好閉嘴了。

我們強行打開了兩輛車的車門,拿出了裡面的裝備,然後他們還要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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