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靈魂是什麼

你所說的我(atman,靈魂)是什麼?這個靈魂是不是意識本身?還是別的什麼特殊的東西?

實際上,不管我們稱它為什麼,我們都會錯過它,任何概念化都將會錯。所以,任何為人所知的"我"、"靈魂"都不是真實的東西,它不可能是。所有那些定義它的人,在定義它時都有一個相同的情況;他們在嘗試那些荒謬的事情。他們在說那不可說的,他們在定義那不可定義的,他們在構建一個他們無法知道的東西的理論。

關於它,存在著3種態度。

首先是神秘家、知者,他們對此完全保持沉默。他們不會給出任何定義,他們說定義是沒有用的。然後,有另外一群神秘家——最大的一群,他們說:"即使是一個沒有用的努力也能夠有幫助。有時候,即使是不真實的理論也會引導到真理;有時候,即使是錯誤也可能變成正確;有時候,即使是一個假的步驟也可能引導你到一個正確的終點。它或許在這個時刻看起來是假的,或者在結束時被證明是假的,但是,假的設計仍然能夠有幫助。"

這第二群人感覺到,即使保持寧靜,你還是在說某些東西,當然是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被說出來的。這第二類的神秘家抓到了一個要點,定義是屬於他們的。然後是第三類人,他們既不是沉默,也沒有定義,他們只是否認整個事情,為的是你根本不被它所迷住。

佛陀屬於這第三類人。如果你問他:是否有一個靈魂?是否有上帝?是否有一個生命之上的存在?他會直接否認它。即使是在死亡的邊緣,當有人問他:在死後你還會存在嗎?他還是否認它。

他說:"不!我不會存在,我將從存在中退出來,就像火焰熄滅一樣。"你不能夠問當火焰熄滅後到哪兒去了,它只是熄滅了。那就是為什麼佛陀說,涅槃意味著"火焰的絕滅",不僅僅是莫克夏。佛陀說:"這就是解放:完全地停止。存在就是存在在某個地方,以某種方式存在於奴役之中。"這是第三類人。

這3類人一直在爭吵,因為講話的人一定覺得那些保持沉默的人不夠慈悲,他們該對那些無法理解寧靜的人說一些東西。而那些下定義的人,他們以很多方式下定義,以至於為此爭論不休。爭論一定會存在。

所有的定義都是設計。一個人可以以任何方式定義。摩訶毗羅以一種方式定義,而商羯羅①以另一種方式定義,所有的定義都是同樣的虛假或真實,沒有什麼區別。一個人怎麼樣定義,取決於他是哪一種人。有太多的定義,而那些定義又變成了那麼多的宗教,那麼多的哲學體系。現在,他們使得人類的頭腦那麼混亂,真的,有時候,那些保持沉默的人看起來倒是更加慈悲一些。定義已經變成了衝突、一個定義不能允許另一個定義,否則它本身會有矛盾。

①商羯羅(788~820):中世紀經院哲學家,吠檀多派不二論理論家。——譯註

摩訶毗羅試著說出了每一個定義都有一些真理在裡面,但是只是一些。那麼每個定義中都有一些虛假的東西。但是摩訶毗羅想要有很多追隨者的話,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如果你不是定義得很清楚,混亂的頭腦會變得更混亂。如果你說"每一條道路都是正確的",那麼你是在說"那兒沒有道路",這樣,一個想要找尋道路的人會完全迷惑掉。如果我說"每一條道路都是正確的,不管你走到哪裡,你都會走到那神聖的。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每一件事都有一些真理",那麼,你就無法從我這兒得到任何幫助。這是真實的,但它仍然是沒有幫助的。

如果你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來定義,並且使這個定義成為絕對,那麼其它的定義就變成了虛假的。因為商羯羅不得不精確地定義某些東西,他可能會說:"佛陀並不正確,他是錯誤的。"但是如果佛陀被認為是錯誤的,那麼它只會創造混亂。一個佛怎麼能是錯誤的?一個基督怎麼能是錯誤的?只有商羯羅正確?於是就有衝突了。

即使是第三種態度,佛陀所持的否認的態度也沒有幫助。它沒有幫助,因為通過否認,那個尋找就丟失了,而沒有尋找,也就沒有必要否認。極少有人有能力理解什麼是完全的絕滅。對生命的慾望是那麼的根深蒂固,以至於我們甚至對於一個神的追尋也變成了一個對生命的慾望,實際上,我們在追尋更多的生命。即使我們在追尋莫克夏,我們也不在追尋完全的死亡。我們還是想以某種方式來存在。

佛陀一直被問,連續被問了40年的,只有一個問題:"如果我們是要完全停息,那麼為什麼要有這整個的努力?它看起來完全沒有意義!只是去停息?只是要不存在?為什麼要作這樣的整個的努力?"而佛陀周圍的人還是覺得他沒有停息,實際上,他變得更多了——那是他們的感覺。佛陀已經變成某個更多的東西了,但是他還是在否認又否認。

你怎麼能定義那些無法定義的東西?但是你只有要麼不得不保持沉默,要麼不得不去定義它。

至於我,我不落入這3類人中的任何一類,那就是為什麼我無法一致的原因。3類中的每一個人都能是一致的,但是我根本不關心靈魂的概念。我一直關心的是提問者,那個問問題的人,他怎麼樣才能被幫助?如果我認為通過正向的信心,他能夠被幫助,那麼我就正式宣布它;如果我感覺到通過沉默,他能夠被幫助,那麼我就保持沉默;如果我感覺到通過定義,他能夠被幫助,那麼我就給出一個定義。對於我來說,每一件事都只是一個設計,沒有很嚴肅的事,它只是一個設計。

一個定義或許並不是真實的,事實上,如果我必須使它對你很有意義,那麼它真的不可能是真實的。你並不知道靈魂是什麼,你並不知道這個爆發、這個我們稱之為婆羅門①。那神性是什麼,你不知道那含義,你只知道那些語詞。沒有體會過的那些語詞只是一些無意義的聲音。你能夠創造出"上帝"這個聲音,但是除非你知道上帝,否則它只是一個聲音。

①婆羅門(Brahman):婆羅門教、印度教名詞。即"梵"。——譯註

"心"是一個很有意義的詞,"牛"是一個很有意義的詞,因為對它們意味著什麼,你有你自己的經驗。但是"上帝"對你來說只是一個語詞,"靈魂"也只是一個語詞。如果我不得不幫助你,那麼我只能用一個虛假的定義來幫助你,因為你沒有上帝的經驗,你沒有靈魂的經驗,除非我用某種你知道的東西才能定義它,否則一個定義將是沒有用的。對於一個從來不知道花但是知道鑽石的人,我必須通過鑽石來定義花,沒有其他的辦法。一朵花與鑽石無關,但是通過它,某些東西還是能夠被指示的。我能夠說:"花是活的鑽石;活生生的鑽石!"整個事情是虛假的,鑽石與花是兩碼事,但是如果我說"花是活的鑽石,成長的鑽石",我就能為你去經歷它而創造出一個欲求。一個定義的存在只是為了幫助你去經驗。所有的定義都是這樣。

如果你並不知道鑽石,如果你並不知道任何通過它我可以定義的肯定的東西,那麼我不得不通過否定的方式來定義。如果你對任何事情沒有任何的肯定的感覺,那麼我會通過否定來定義。我會說:"你的不幸不是靈魂的一部分,你的杜卡(dukkha,苦惱)、你的身心極度的痛苦不是靈魂的一部分。"我必須通過某些讓你垂死殘缺的東西來否定性地下定義,通過某些你所負擔的,對你猶如個地獄的東西來否定性地下定義。我必須通過說:"它將不是這個,它將只是那個相反的"

來否定性地下定義。

所以我是看情況而定的。我沒有絕對的答案,我只有一些設計,只有心理學的答案。而答案並不依我而定,而是依你而定:因為你,我才給出一個特別的答案。

那就是為什麼我不可能是一個古魯(guru,靈性導師),永遠不可能!佛陀是古魯,但我永遠不可能。因為你們是那麼不一致,每一個人是那麼的不相同,我怎麼能成為一致的呢?我不可能。我也不可能創立一個宗派,因為那非常非常需要一致性。如果你想創立一個宗派,那麼你必須成為一致的,愚蠢的一致,你必須否認所有的不一致。它們在那兒,但是你必須否認它們,否則你不可能吸引追隨者,所以我不像是一個古魯,而更像是一個心理治療醫生——或者再加上點什麼。對於我來說,你才是有意義的。如果你能明白這個,那麼更多的東西才可能被說出來。

我所謂的"意識"指的是朝向完全的活生生的一個運動。你從來沒有完全地活生生,有時候你有一點活生生,這個你知道,有時候你少有活生生。而當你比較活生生,你就感到快樂。快樂不是什麼,它只是你的比較活生生的一個解釋。如果你愛上某個人,那麼和他在一起,你會變得更加活生生,而這個更活生生會給你快樂的感覺。然後你不斷地把你的快樂的原因都投射到某個人身上。

當你遭遇大自然,你是比較活生生的;生你在山上,你就變得更活生生;而當你只是與機器生活在一起,你就很少是活生生的。和樹在一起,你會變得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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