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天動地,眾神之後大戰天山之巔 第二十節 燒不死的祝融之後

看著潛入地底的桑谷雋嘴角那難以掩抑的興奮,燕其羽想說什麼,但終於忍住了。有些話她也不知該如何說,而且現在大戰在即,好像也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替桑谷雋解毒的時候,燕其羽用「以陰補陽」的法門不斷地用自身的真力滋潤桑谷雋的身體,否則桑谷雋在解毒之後也非脫力倒下不可。這時桑谷雋生龍活虎地走了,她卻憔悴得連風也無法掌控。

燕其羽穿上衣服,摸出了那根射傷自己的箭,一咬牙,折成兩半,丟在一邊;對桑谷雋留給她護身用的那段天蠶絲也不理會,扶著牆壁,走出陸離洞。回到日常居所,鑲嵌著弟弟川穹的那塊水晶卻不見了。她看了看地上那個通往血池的洞,身子搖了搖,幾乎跌倒。

「川穹,弟弟,你終於還是沒能逃脫這厄運……」她勉強站起後,漫無目的地走出洞口。

燕其羽身心一片頹然,潛入地底的桑谷雋卻充滿活力。他找到血池地底的時候,有莘不破、羿令符和仇皇正斗得火熱。

他知道有莘不破的真氣防禦能力強勝銅石,也不擔心地熱傷了他,於是潛入地底,引來地熱,跟著引發地震,眼見就要造成火山爆發。「死老頭!就算這火山燒不死你的元嬰,也要毀掉你數十年的心血!」

血池中,仇皇也感到了危險,如何在烈火中保住元氣?羿令符沒想到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會啟發仇皇,給羋壓帶來危險。

仇皇把血池殘餘的血肉化作腥毒,攔住了有莘不破,自己的核心力量化作一道血影,向羋壓撲來。

羋壓仍被「肉靈縛」限制著,動不了重黎之火,但一見那恐怖的血影撲了過來,自然而然把身邊的寒蟬扯在自己背後。這個小舉動卻讓寒蟬激動得身子也顫抖起來了。只是羋壓卻不知道這些,更不知道仇皇的目標只是他。

羋壓不知道這一點,寒蟬卻看出來了。地下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在涌動著,那股力量似乎連主人都在害怕,寒蟬憑直覺知道那股可怕的力量一旦爆發,馬上會把自己這塊小小的雪魄冰心融得一點水漬都不剩下。她本來該馬上逃跑的,但卻一直沒有逃。難道是因為她簡簡單單的心裡開始有了牽掛?

就在仇皇的血影沿著「肉靈縛」即將侵入羋壓身體的那片刻,寒蟬把羋壓推倒了。跟著揮出自己所有的寒氣擋在羋壓面前。

仇皇怒道:「小畜生你敢!」

寒蟬終於知道為什麼燕其羽這麼害怕主人了。仇皇只是一動念,她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飛了起來,落向那正在不斷擴大的裂縫中。

「不!」羋壓狂吼一聲要撲過去,卻跌倒了,難以動彈。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相處還不到兩天的女孩子面向自己朝那冒著熱氣的地面跌落。

「寒……寒蟬!」寒蟬聽見羋壓的叫聲,那一瞬間,時間之輪似乎慢了下來,她能很清晰地看見羋壓漸漸遠去的臉,想起她活著的這三個月中的每一件事情。

「那位姐姐說的,我是個人,我有情感……我活過了……」寒蟬突然發現臉上有點濕,她像發現了什麼一樣,就想對著羋壓大叫,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這個只活三個月卻從沒有笑過的女孩子連微笑一聲都來不及。背部一陣熱氣襲了過來,她的身體反射性地釋放出寒氣——沒命地釋放,強烈的寒氣聚集了水汽,瞬間把不斷裂開的地縫凍住了,在這骯髒、鬱熱的火山凹口底部結出一條潔白、清涼但註定轉瞬間要消失的冰帶。

「啊!」羋壓亂抓頭髮,眼睛完全被血絲塞滿了。仇皇卻不管這些,寒蟬的寒氣給他爭取了一點時間,他的元嬰附上了羋壓的身體。就在他躲進去的那一刻,火山爆發了!

逃離火山口不遠,這座巨大的山峰就已經整個兒搖晃起來,羿令符不由嘆道:「桑谷雋這次可真是大手筆,江離應該有辦法自保。經此一劫,血池乾涸,江離和羋壓身上的『肉靈縛』多半會自然枯萎。」

突然,他一眼瞥見地面上燕其羽失神地走著,大吃一驚,哪裡還有思考的空暇,連忙與龍爪禿鷹通感,俯身低空疾掠,才把她抓住,身後已是一片天地驚變。龍爪禿鷹奮起神力,拚命飛逃,火焰一直追躡在他們身後。也不知逃出多遠,才來到他們能夠忍受的地方,龍爪禿鷹飛脫了力,一頭栽倒,跌入山石間,羿令符抱著燕其羽穩穩跳落。

燕其羽也被火山爆發的驚變嚇醒了,望著面前那可怕的場面,久久不能言語。

驀一抬頭看見了羿令符:「你!是你救了我?為什麼又是你!」

羿令符一愣,把燕其羽放了下來,說道:「我們不是在合作么?我救你有什麼不妥?」

「沒有。」燕其羽的臉冷了下來。

「不管如何,多謝你救了桑谷雋。」

「不必。」燕其羽冷淡得像北荒原上的冬風。

如果是有莘不破遇到這種情景,一定會直接問「怎麼了」;如果是桑谷雋,會問都不問,先走近柔聲安慰一通;如果是江離,多半會想辦法委婉地探出對方的心事;羿令符卻絲毫不去理會燕其羽的這神色變化,只是道:「有沒有感覺身體有些不一樣?」

「不一樣?不覺得。」

「真的沒有么?血池沒了,仇皇應該不能遙控你的元嬰了才對。」

燕其羽心頭一震,果然覺得體內有些異樣:「真的么?我……自由了?哈哈……我真的自由了!」可是,為什麼燕其羽笑得不怎麼開心呢?她偷眼看去,羿令符卻彷彿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她的情感起伏。那座還在噴火的火山,「在他眼裡也比我重要得多!」

「啊!你們在這裡!」

燕其羽沒理會那呼聲,羿令符一抬頭,看見了常羊季守,天狗劍上還擠著另一個同樣悶悶不樂的女孩——不是雒靈是誰?

常羊季守降低飛劍,兩人跳下來。羿令符道:「天狼呢?」

常羊季守笑道:「雒靈小姐醒來以後,我老哥就不敢逼近了。」

羿令符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雒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驚道:「那峽谷離這裡只有數百里,也不知有沒有波及!」看雒靈時,雒靈卻自信地點了點頭。

常羊季守突然道:「咦,那座山……好像原來沒那麼高啊!哈哈,原來如此,好厲害,這樣一來,只怕就是火山灰要飄過去也不容易!」

羿令符望去,果然發現有座山和原來不大一樣,看了雒靈一眼,心道:「原來她請了高人坐鎮。不知道是誰,竟然有這樣的手段,幾乎不在桑谷雋之下。」

雒靈並未受傷,她也知道施展神通使那座山忽然高大起來的是師父重要的部下山鬼,可她卻不怎麼高興,抱著腿,不知道在想什麼。

常羊季守看看她,再看看同樣在發獃的燕其羽,心道:「女人的心事真是難懂。」他摸了摸懷中那片雪魄冰心,心道:「她的心事,我也不懂。白天永遠那麼快樂,但到了晚上,到了只有一個人的時候,卻總那麼不開心。」常羊季守走神了,回到了被那座高山保護著的峽谷中:「直到我從暗中跳出來,她卻又很開心地笑了——可她是真的開心么?」

「……天狗!天狗!」

「啊!羿兄。」

只聽羿令符道:「有莘的防禦非同小可,這火山燒不死他。但只怕也還燒不死仇皇。我的龍爪禿鷹飛脫了力,常羊兄幫我去看看如何?」

常羊季守打起精神,笑道:「敢不從命?」

羿令符望著天狗御劍遠去的背影,心道:「按理說大家應該都沒什麼事情,希望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

可惜,羿令符的希望落空了。

「羋壓!羋壓!」有莘不破的聲音回蕩在這亂七八糟的地方。

火山爆發之際,他張開氣罩,耐過了火焰的最高溫以後,便覺得越來越輕鬆。這次火山爆發屬於人為,是桑谷雋的傑作,因此未免有些後勁不足,爆發力過去之後,很快就趨於平寧。可是羋壓卻不見了。

「別太擔心。」桑谷雋浮了出來,道,「祝融之後遇到火就像水族掉進水裡,越燒人越精神。要不然我哪裡敢發動這場地動。」

有莘不破看見桑谷雋,有如多了一條臂膀,又是安心,又是高興,打了他一拳,道:「你小子去哪裡了?我還以為你真的被那老怪物給抓住了呢。」

桑谷雋臉一紅,道:「不能說,不能說。」

「咦,你怎麼這副表情?」

桑谷雋正思量著怎麼遮掩過去,突然聽有莘不破咦了一聲,也馬上感到不妥。本來整個山頭已經漸漸冷卻,但突然間溫度又高了起來。

「怎麼回事?」

桑谷雋頭腦一轉,道:「是羋壓!是重黎之火!」

兩人興奮地朝著熱量之源尋找,在一片濃煙後,羋壓背向他們,挺拔地站在火焰中。

「羋壓長大了!」有莘不破感嘆地說。

「真的長大了。」桑谷雋也說。

眼前的羋壓雖然站著不動,卻給他們一種壓倒山嶽的氣勢,彷彿半刻之間長高了幾分,甚至讓人忍不住要以仰視的方式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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