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商開戰,巫師眼中的天下大勢 第十七節 解毒

午時二刻。環繞著血谷的血霧又一次現出那道縫隙來。

有莘不破站在血谷之外,手按未出鞘的鬼王刀,大步踏了進去。血道的終點上,燕其羽和血晨正整裝待敵,看見他只有一個人來,燕其羽警惕地往天上望去,果然看見一個黑點划過長空,她大驚之下,召來一股旋風托著芭蕉葉向那黑點衝去。

有莘不破一步步地踏過來,沒有加快步伐,也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每一步踏出就像一腳踩在血晨的大動脈上,當有莘不破離他只有十步的時候,血晨左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這一步,讓他喪失了剛剛鼓起的勇氣。有莘不破沒有使用『法天象地』,但在血晨眼中,他卻像一個巨人一樣壓迫過來。有莘踏進一步,血晨就後退一步,有莘前進十尺,血晨就後退一丈。這天的血道沒有戰鬥,血霧合攏的時候,有莘不破的後腳跟剛剛踏出血霧最裡面的邊緣。他立定,按刀,逼視著血晨,這個令人厭惡的敵人已經被他擊潰了。

血晨狂吼一聲逃走了,有莘不破沒有撕爛他的身體,沒有毀滅他的元嬰,卻徹底摧垮了他的信心。

燕其羽急急忙忙向羿令符衝去,她沖得太快、太匆忙。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完全暴露在羿令符的視線之中。羿令符在空中遠不如在地面靈活,可燕其羽不敢冒險。有莘不破說得沒錯,燕其羽的確很怕眼前這個鷹一樣的男人。但有莘不破卻不知道,燕其羽對羿令符不僅僅是忌憚這麼簡單。

羿令符讓她吃了兩次大虧,又兩次都手下留情。兩次失敗讓高傲的燕其羽在羿令符的陰影中低下了頭顱。這個男人的強大折辱了她,但又帶給了她一種虛幻的希望——藉助外力來抵抗仇皇、擺脫他的控制。這個微弱的希望她平日里連想都不敢多想,因為仇皇太強大了,強大到光是他造出來的工具就所向披靡。然而作為仇皇最強大的工具——燕其羽在羿令符面前,嘗到了徹底失敗的滋味。

江離的話不足以說動燕其羽背叛仇皇,因為江離曾是她的手下敗將,哪怕當初那場對決並不公平,但已讓江離在燕其羽的記憶中留下了一點軟弱的印象。

但羿令符卻相反。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男人是那樣強橫,強橫得她不敢面對他的雙眼。

「為什麼還不動手?」羿令符冷冷道。他手上沒有弓,也沒有箭。但這種近似誇大的無所謂卻讓燕其羽感受到更可怕的壓力。

「你……」燕其羽終於開口了,「你認為你們真的能對付得了仇皇大人?」

羿令符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他這態度卻比一個明確的答案更能震撼燕其羽的神經。

在那一瞬間,燕其羽心中似乎也像她的昊天之風一樣,轉了三千六百轉。終於,她咬了咬牙,道:「罷了罷了!我就賭一把吧!就算從此灰飛煙滅,也勝於永世受這無窮無盡的折磨!」

聽了她這句話,羿令符臉上似乎現出一絲驚訝,問道:「你要背叛仇皇?」

「我早就背叛他了!」燕其羽道,「只是沒有機會,我不敢冒然行動而已。」

羿令符道:「你就算背叛他又能怎樣!你敢和他正面對敵么?」

燕其羽慘然道:「我當然不敢,也不能!我的元嬰控制在他手裡,只要血池還在,只要他一念不熄,轉念間就能令我萬劫不復。」

羿令符道:「既然如此,你跟我說這些,對你對我又有何意?」

燕其羽道:「我可以幫你們做一件事情。」

羿令符心念一轉,道:「你能幫我救出同伴?」

燕其羽道:「江離,還有那個叫羋壓的少年我沒辦法。」

羿令符道:「那桑谷雋呢?」

燕其羽猶豫了一下,道:「可以。」

「你的要求呢?」羿令符道,「要我們幫你做什麼?奪回元嬰?」

燕其羽黯然道:「那隻怕機會不大。反正我這次是豁出去了。我幫助你們,也只是在利用你們。就算只能和他同歸於盡,也勝於做一輩子的傀儡!」

說到這裡,燕其羽心中卻又想起那兩個和她命運相類的弟弟和妹妹來:「如果……有可能的話,就請你幫我照看一下我的弟弟和妹妹。」她頓了頓,道:「不過在這場劫難里,他們能不能活下來都很難說。」

羿令符點頭道:「這個要求很合理,我儘力而為。你妹妹就是那個可以操縱寒氣的小女孩么?你弟弟我卻沒見過。」

燕其羽點點頭說道:「她叫寒蟬。我弟弟叫川穹。雖然你沒見過他,可一見就能認出他來的。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最漂亮的男孩子。」

寒蟬撫摸著水晶,看著水晶中的川穹,喃喃道:「川穹……你也和我一樣,不會流淚,不會害怕,什麼情感都沒有么?雖然姐姐說有了情感也不好受,可我現在卻覺得沒有也不好受。我才活了三個月,而你活的時間比我長得多。將來我們再長大些,不知道會不會有那些東西。」突然,她感應到了仇皇的召喚:「啊!是主人在召喚我。不知又出了什麼大事。是要我去給羋壓送吃的么?」

「他們來了。」雒靈道,「這次來得好快。」

「你要去幫忙么?」

「幫忙?不,我只是要去見仇皇。」

雒靈這句話讓江離怔了一下,道:「見仇皇?」

「嗯。」雒靈道,「在不破他們攻入血池之前去見他。」

江離驚道:「太危險了!還是等不破他們,會合了之後再去。仇皇的力量雖還沒完全恢複,但我們中任何一個都還無法和他單獨對抗。」

雒靈道:「誰說我要和他對抗了?」

「那你……」

「我不想站在不破背後,為了救你而戰。」

這句話把江離聽得呆了:「難道,難道你想故意去……」

「是啊。」雒靈微笑著,笑得好像一個要和心上人玩捉迷藏的小女孩,「我想看看不破會不會很緊張地跑來救我。」

江離大聲道:「雒靈!千萬別在這個時候耍性子!仇皇可不是一個陪我們玩的主兒!一個不小心,連性命都難保!」

「我不是玩,也不是耍性子。」雒靈道,「有很多東西,總得到生死關頭才能看得清楚,不是嗎?」

羿令符對燕其羽道:「不破已經開始逼近血池了。我們快去救桑谷雋吧。」見燕其羽猶豫,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燕其羽道:「救桑谷雋只能我一個人去。」

「一個人?」羿令符眼中閃了兩閃,也不多問,只是道,「好吧。不過你能否告訴我困住江離的地方?」

「江離?你想去救他?」

「嗯。既然一起去救桑谷雋不方便,那我想試著救出江離。如果加上他的力量,我們成功的把握就會大很多。你們沒把他怎麼樣吧?」

燕其羽道:「他很好,但被主人用『肉靈縛』限制在一個小谷里,羋壓的情況也差不多。」

「羋壓不急。」羿令符道,「你先帶我去江離那裡吧。」

燕其羽想了想,道:「還是分頭行事吧。」說著她脫下了上衣,羿令符一愣,別過臉去:「你幹什麼?」

突然聽見一陣血肉分離的聲響。回頭來看,只見燕其羽裸露的背上長著一隻翅膀,她正在把自己的翅膀撕下來。羿令符不禁道:「你幹什麼?」同樣一句話,但一前一後的語氣已經大不相同。

燕其羽道:「我用于飛行的芭蕉葉,其實是我背上的翅膀所化。其中一隻在沙漠里被你奪走,化作一片羽毛。我為了飛行,才不得已把另一隻也撕下來,化作我現在坐著的這片芭蕉葉。前天你雖然把那片羽毛射了回來,但它離開我已經多日了,你又不用靈力培鍛它,再加上被你用了『死靈訣』,生命力幾乎消失。所以我才把它重新安上去,灌注自己的血氣。整整一天一夜工夫,方才恢複舊觀。我昨天不和你動手,這也是一個原因。」

說話聲中,她已經把翅膀給撕了下來。整個背部一片血肉模糊。雖然燕其羽吭也不吭一下,但羿令符從她那慘白的臉色中看出她身受劇痛,忍不住問她:「既然你有一對翅膀,為什麼還要把它化成芭蕉葉?直接用翅膀飛行不可以么?」

燕其羽無聲地笑道:「真想不到,你也會來關心別人的事情,你也會來關心我的事情!」

這句話把羿令符說得一窒,他不知是不願意麵對燕其羽赤裸的上身,還是不願意麵對燕其羽所說的話,終於還是別過臉去。

燕其羽的身體有血宗的力量在,雖然沒有血晨那樣可怕的回覆力,但她撕裂翅膀是在有準備的情況下進行,因此傷口迅速彌合,連鮮血也自動流回體內。

「雖然我知道你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會關心別人的事情,剛才問起只是一時好奇,不過你既然問起,我告訴你也無妨。」燕其羽的語氣和眼神漸漸恢複倔強的本色,「這對翅膀叫風神之翼,也叫飛廉之翼,仇皇用飛廉之血造出了我,所以我也可以算是風神之後,可我討厭這對翅膀!不是因為它們讓我看起來和別人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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