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夏商開戰,巫師眼中的天下大勢 第十五節 地底暗算

都雄魁說了當初感到祝宗人出事的時間,江離回想,正是毒火雀池事件之後。想到那時候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哀傷,心知都雄魁沒有說謊,心頭大痛:「怪不得!大相柳湖發生那麼大的事情,連雒靈的師父都出現了,偏偏最熱心的師父沒有現身!為什麼我沒有早些想到!」又想:「季丹大俠離開我們匆匆東去也是那天。羿兄轉述季丹大俠的話,說什麼來著,嗯,『東方有大變故!』難道說的也是師父的事情么?」

他抬起頭來,問道:「宗主,到底出了什麼大事,令我師父他……」

都雄魁道:「他們做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們?不可思議的事情?」

「嗯。」都雄魁道,「你師父,還有伊摯,他們……有窮南端大荒原的百年天劫你知道吧?」

江離點了點頭,突然領悟到什麼,失聲道:「師父和師伯他們……他們想補天?」

都雄魁頷首道:「對,雖然很瘋狂,但居然成功了!連我至今也不知這兩人用了什麼方法。」

江離道:「我師父……那伊摯師伯他莫非也……」

「伊摯倒是沒死。」都雄魁道,「這件事說來也有些奇怪。」

江離臉色慘白,冷汗直下。

都雄魁道:「你最好收斂心神,莫要壞了修行。你師父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的。」

「謝謝。」江離道,「不過宗主,我想靜一靜。」

都雄魁道:「好。」說著他摸出一個盒子來,道,「這個給你。」

「什麼?」

「連山子的眼睛。這隻眼睛看見了玄武背上顯現出來的命運之輪。也許……他能告訴你一些你決定不了的事情。」

都雄魁離去之後,儘管有這麼多草木,江離還是覺得小谷中空蕩蕩的。有生以來他第一次覺得這麼孤獨。以前他也彷徨過,但內心深處總還有一個依靠,那就是一直告訴他怎麼走的師父。然而,現在他完全孤獨了。前面的那條岔道,他必須自己去選擇。

江離一低頭,看見了那個盒子。盒子里,有一隻能告訴他未來天下大勢的眼睛。

都雄魁走出谷口不遠,驀地一個聲音笑道:「佩服佩服!真是舌綻蓮花,石頭聽見了都要點頭!」

都雄魁哼了一聲,道:「你怎麼進來的?」

「你管我怎麼進來的。反正這片血霧雖然大有文章,但焉能攔得住你我?只是你化身為影,悄悄藏在那小姑娘的影子上進來,藏得雖好,終究有些著相。」

都雄魁笑道:「你剛才也在谷中么?居然連我也沒發現!」

「我嘛,在谷口聽著,順便給你把風。嘖嘖,江離那小娃兒給你說得一愣一愣的。最妙的,是你居然一句謊話也沒說!」

都雄魁道:「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說服力的就是謊話!這個道理,我三十年前就懂了。」

「桑谷雋!」

「怎麼了?」桑谷雋望著叫他的有莘不破。

「小心。」

「哈!放心吧!」說著身子一陷,沉入地底。

羿令符道:「我們也出發吧。不要戀戰,只要能拖住他們便算成功,如果有把握不妨幹掉一兩個。但一定要在午時三刻之前退回來!」

有莘不破和常羊季守一齊應道:「好!」

午時二刻,三人一起掠入血道。戰場還是昨天的戰場,敵人還是昨天的敵人——燕其羽、常羊伯寇、血晨,讓羿令符說中了,那個木偶般的女孩子果然沒來。

羿令符盯著燕其羽,道:「你最好別動!」燕其羽也望著他,但羿令符卻不能理解她那複雜眼神中的含義。

血晨道:「怎麼少了一個?」

有莘不破笑道:「廢話少說,動手吧!」抽出鬼王刀便斬!血晨一閃避開。

有莘不破大笑道:「怎麼不放血霧了?你的臉怎麼那麼白啊!莫非是昨天失血過多?」他今天沒抱著通過血道的打算,因此並不著急,從容地進攻,一招緊似一招,要逼得血晨露出破綻,一舉擊破他的元嬰。

血晨則守得很謹慎,他順利地找到貪吃果後來到血池參見仇皇,在血池中煉就了三發血蠱,昨天他放了兩發,只耗了有莘不破的一些力氣,阻遏了他們反攻的勢頭。剩下那一發血蠱是他最後的本錢,哪肯貿貿然放出來?因此被有莘不破輕易地佔了上風。有莘不破遊刃有餘,一時卻還拿血晨不下,只是步步逼近,眼角斜掃了一下常羊兄弟,那兄弟倆卻互相盯著對方,一動不動。

常羊季守盯著常羊伯寇手中的劍,道:「好劍!」

常羊伯寇冷冷道:「自然是好劍!這是我的骨頭!仇皇大人用我的骨頭淬成的血劍!」

「原來你的骨頭被卸下來了,那就怪不得了。」常羊季守道,「我以前雖然恨你,但至少還有三分欽佩,因為你雖然殘暴,卻特立獨行。沒想到你也有做人走狗的一天!」

常羊伯寇冷笑道:「有些事情,你是不會懂的。」他的笑容充滿了冷酷:「而我,已經知道了你不死的秘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是么?」常羊季守淡淡道,「那謝謝了。」

兄弟倆突然一起動了。

風起!不是有莘不破的旋風斬,不是燕其羽的風輪,一刮而過,一吹即停,停下來,是天狼和天狗交換了位置的身影。

箭發!不是羿令符的箭,卻幾乎可以媲美它的速度,「錚」一聲響,天狼落地,微微一笑,他的劍上舔了天狗的血,天狗則捂著傷口。

天狼的劍是斷絕塵囂慾望的劍,是絕望的劍,他認為那是通往極致的必由之路。而天狗的劍卻充滿了希望。以前,天狼一直想不通天狗手上這柄充滿了對生的追求的劍,為何能夠抵擋住自己十年之久。

天狼什麼也不愛惜,除了勝利。天狗什麼也不愛惜,包括勝利。

但此刻,血迷濛了天狗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輸了。

「死吧!」常羊伯寇吼道。

天狗突然感到一陣恐懼,因為他發現兄長剛才那一句話並不是空洞的威脅,而是一句預言。「我就要死在這裡了么?」儘管他嚮往死亡已經很久了,但此刻卻有些不甘。

「看招!」是有莘不破的聲音。他已經佔盡上風,展開大旋風斬,把血晨割得體無完膚。天狗一個後縱,突然也跳進了旋風之中,避開了劍氣。

常羊伯寇怒道:「膽小鬼!」

常羊季守在旋風中放聲大笑。他血肉骨頭被旋風中的陰陽氣刃割得七零八落,可他的笑聲卻更加洪亮。

「走吧。」羿令符道。血霧已將合攏,他們聲東擊西的目的也已經達到。

有莘不破揮刀打亂了旋風中的陰陽平衡,那風登時變成亂風!手殘腳斷的天狗和血晨從亂風中逃了出來。天狗人在空中,手一揮天狗劍飛出,施展御劍飛行術沿著血道逃走了。

「別跑!」天狼也御起飛劍,竟然不理燕其羽的呼喚,追了過去。

羿令符斷後,就在後退的那一瞬,他注意到天上一個黑點越過血霧,從高空斜斜飛向血谷的中央。

「七香車……難道是她?」羿令符的眼睛笑了。

桑谷雋進入地底,遊走在地氣的縫隙中,越游越深。

只要在地底,桑谷雋就有強大的自信。在這裡,就算是面對都雄魁他也不怕。一切那麼順利,順利得讓他感到一點不安。他幾乎把整個血谷地底的形勢都摸了個清,還是沒有發現任何機關。

「大概是他們以為那地氣能阻止任何人從地底入侵吧。」桑谷雋心中得意,「可仇皇卻還是百密一疏,他沒想到我在地底就像魚在水裡那樣自在!這座山谷地底的地形確實複雜,還有那地氣也確實不好對付,可還是難不倒我!」

桑谷雋摸清了地底的形勢,甚至想好了對付仇皇的辦法,這才向地面游上來。

「咦,那是什麼?」通過「透土之眼」,桑谷雋竟然發現了一些根系,「這裡應該很深才對!要把根系伸到這裡,非得百年以上的大樹不可。這個山谷死氣沉沉的,居然還有樹木能保持這樣旺盛的生命力?」桑谷雋游近了,一開始有點擔心是仇皇設下的陷阱,但很快他就感到根繫上隱隱散發著一股熟悉的氣息。

「江離!」桑谷雋高興得手足亂舞,「沒錯!是『桃之夭夭』!」

順著根系,桑谷雋遊了上去。

江離看著都雄魁留下的那個小盒子,猶豫著。

「看,還是不看?」

他知道盒子中藏著關於未來的預言,面對這樣的誘惑,有幾個人能夠忍耐得住?

「命運之輪么?」江離喃喃道,「如果能夠改變,那又算什麼命運之輪?如果無法改變,那這個命運之輪看了又有什麼用?」

他想起了師兄,也想起了師父的話:「你本來有個師兄,唉,如果他還在我身邊,我也許不會再收弟子……」

然而真的那麼簡單么?如果師父不是還瞞著自己什麼,為什麼要抹去自己童年的回憶?「難道現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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