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家是講愛,不是講理的地方

從同學聚會後,孫哲的心就一直牽掛著城鄉結合部的那個小市場,好在周姐在家陪護爸爸,靜波也不在身邊,作為全職奶爸的他可以抱著孩子隨時開車出發。

王珏在她的固定攤位旁,一門心思綉她的十字綉。孫哲把車停在一邊,抱著孩子過來,逗她:「這太陽花,多少錢一盆?」

王珏抬頭看看孫哲,又低頭繼續幹活:「你幹嗎老來?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孫哲:「我今天,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上你的忙。哎,王珏,別在這兒了,又危險,還冬冷夏曬。」

王珏:「我不在這兒,能在哪兒呢?我又幹不了別的事。」

孫哲:「我想過了,咱倆合開個花店吧!我出資,你經營,收益三七開,你七我三。」

王珏:「別逗了,花店的本錢要很多的,猴年馬月能收回來啊!還要繳稅,還要繳店面費,你以為花店多賺錢?還三七開呢,別三七背債就行了。」

孫哲:「那這樣,賺的算你的,虧的算我的。」

王珏:「你發達了啊?」孫哲老實說沒。王珏:「那充什麼大頭?你是不是同情我,想贖買點安生?不用。我很認命。人這一生,富貴或貧窮都是天定的。我就是不遇你那一茬,也會有別的茬,比方說還是會碰到我後來的丈夫。跟你沒關係。」

孫哲:「我想讓你生活安定點,不要老為生計發愁。你要是開個花店,至少風不吹雨不淋的,要是經營得好,再擴個茶室。你不要老覺得我是贖罪心理,哪怕就是同學,互相幫一把也是應該的。」

王珏笑了:「同學?其他同學怎不見幫呀!我不要你的錢。」說完便不再搭理孫哲。孫哲也沒什麼更好的方法,就自己從車裡拿出個馬扎,坐王珏身邊抱著孩子,看著書。

天忽然下起大雨來。孫哲慌得問王珏:「雨下這麼大,你去哪兒?我得帶孩子進車裡躲一躲。」

王珏看看天,嘆口氣說:「回家吧,一時半會兒估計不會停的。」有條不紊地收拾好攤子,推著車往家走。孫哲在後面開車緩緩跟著。

王珏走著走著,地面突然塌陷,裂了好大一個洞,車咕嚕一下就歪進地坑裡。坑邊的王珏死不撒手,就在地坑邊哎哎地叫,眼見著一點一點被車拖下去。孫哲迅速停了車,奔過去,一把打在王珏的手背上,把她的手打鬆了,車立刻掉進地坑裡,王珏撕心裂肺地喊:「我的車!我的花!」

孫哲急得大喊:「你不要命了啊!你不想想,你要是掉進坑裡呢?你孩子怎麼辦啊?」

王珏開始哭:「這回,就算找人,車都回不來了!」

孫哲幾乎在央求了:「一起開個花店吧!我相信你會賺錢的。」兩個人在雨里淋得濕透。突然孫哲的手機響了,是孫哲的姐姐。她在電話里焦急地問:「你最近為什麼總是不在家?家裡出事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天天野在外面幹什麼?!」

舊金山那裡,靜波和李川奇還在享受著寧靜的時光。車停在賓館門口,兩人都沒有下車,靜靜對視著。靜波不知該說什麼,李市長也不說話。靜波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打破彼此的寧靜。靜波看號碼,是家裡打來的。她猶豫著,李川奇輕聲說:「接吧!」

電話那頭是孫哲一如既往平靜的聲音:「孩子很好,你別記掛。」

靜波心不在焉地「嗯」,也不問情況。「你記得回來的時候帶奶粉。要分段的,吉泰到奶粉二段了。」靜波繼續「嗯」。「能多帶就多帶些,去一趟不容易。」靜波還是「嗯」。「QQ要跟一丫求婚了,正在策劃一場驚天動地的大場面,你我都有份,你一回來就辦,所以分派給你一個特別輕的任務,因為你沒時間綵排。」靜波依然平靜地「嗯」。孫哲頓了一下,說:「家裡出了點事,你聽了別蹦。」

靜波不「嗯」了,馬上問什麼事。

孫哲卻不知怎麼說了:「呃……呃……呃……那什麼……」靜波急得:「你說呀!」

孫哲:「我爸,和保姆,好了。他們倆要搬出去住。」

靜波本來心不在焉的表情頓時變了:「啊???怎麼會這樣?」李市長一看這情形,立刻把車熄了火,把靜波那邊的車門打開,拉她出來,用口型告訴她,回房間說。

孫哲:「呃……呃……是我姐發現了。我姐說,她進門的時候,看到他們倆在……」

靜波急問:「在幹什麼?」

「據說是在親嘴。」

靜波被李川奇拽著進了賓館,開始爬樓梯,嘴裡不停:「你天天在家怎麼一點都沒發現,還是你姐姐看出來的?」

孫哲支支吾吾:「呃……呃……這種直覺,只會你們女性才有,我們很盲的。」

靜波何其冰雪聰明:「不對!你當時在哪兒?為什麼是姐姐看見的?」

孫哲又支支吾吾:「我……我當時……我當時帶孩子一起去超市了。」

「那現在,發展到什麼情況了?」

「我爸爸說,他想和保姆,搬回他自己家住。」

靜波果斷決策:「這不行!在我回家前,一切維持原樣!不然出了什麼狀況誰負責?你爸爸現在身體不好,腦子也不太好,不能聽他的。」

到房間門口了,靜波摸口袋,摸半天摸不出房卡。李川奇把靜波口袋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掏出來,最終找到房卡,打開房門,讓靜波進去。

靜波電話還沒聊完:「還有,從今天起,你讓保姆睡廚房間,你帶著孩子守爸爸的夜。」

孫哲無奈:「我現在就hold不住了,我爹多倔啊!今天不給他搬走,他就絕食了。」

靜波指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你勸勸你爸爸。這一看就是來家謀財害命的呀!你跟你爸說,不是我們不同意他走,我們怕他倆走了以後,女的在他飯里下藥,奪他家產,他怎麼辦呢?」

孫哲一到莫衷一是的時候就慣性推倭:「我勸不動他,要勸,你勸。」

靜波急得想跺腳:「你先拖住了他,我還沒想好怎麼處理。今天晚上肯定不能走,讓你姐姐留在咱家。萬一局面失控,他的房子歸誰就沒一定了。我想好了再給你打電話。」說完把電話掛了。

李市長在一旁笑了。笑得靜波特別不好意思:「對不起,擾了這麼好的夜晚。」

李川奇並不介意:「好時光總是曇花一現的。你今晚的狀態,其實是生活的常態。我經常,在半夜的時候,接到類似救急的電話,然後從美夢中驚醒。」

靜波笑了,有些害羞:「我的事,哪能跟你的事比。都是些雞毛蒜皮。」

李川奇:「能把雞毛蒜皮清理乾淨,就能治理城市了。我,其實還不如你。我看你,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謀劃你家裡的事上了,我不打擾了,走了。」

靜波有些悵惘,有些難受,欲言又止:「我……」

李川奇:「好好談,不要著急,多考慮他人的感受,把自我降為零。」

靜波:「你就是這樣憋屈地過到現在的嗎?」

李市長想了想,說:「倒也不是。我……我不是一個……嗯……我比較在意他人的感受,如果我身邊的人,我的親人愛人不快樂,我很難獨樂。」

靜波追問:「那你為什麼把女兒放在外地?你覺得她離開你,又沒有母親,會快樂嗎?」

李川奇:「可是,我如果把女兒帶在身邊,卻沒那麼多時間照顧她愛她,而她的外婆又承受失獨之痛,我逝去的妻子和丈母娘,會快樂嗎?我,也是再三權衡的。」

靜波沉默了,陷入思考中。李川奇拍拍她的肩:「家,是一個講愛的地方,不是講道理的地方,你想想是不是這樣?我走了。」

靜波看他開開門,回頭沖自己揮揮手,看他關門離去。獨留靜波黯然地低語:「你知道我的感受嗎?」她轉身,開始撥打家裡的電話。聽到孫哲的聲音,她直接命令:「你姐姐,現在在家裡嗎?我要跟她說話!」

再待幾天就要回國了,靜波很惜時地在舊金山賓館的沙發里盤腿坐著邊在網上查資料邊做筆記。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著「李市長」三個字。靜波明顯心情愉快起來,腔調傭懶地接聽:「喂?」那邊沉默了一下,問:「是你嗎?」

靜波:「是呀!你還在洛杉磯嗎?」

李川奇:「我回來了,明天一早的飛機就回國了。那個……那個……上次,我把你房門卡給帶走了,我給你送過去吧!別帶回國了。」

靜波:「好。你什麼時候過來?」

李川奇:「我剛下飛機,在車上,大概四十分鐘後到。」

「那我等你。」靜波掛了電話,立刻跳起來,換衣服,把身上穿的特別家居的服裝給換掉,換成好看的洋裝和長裙,然後開始化妝。

她對著鏡子,化著化著,停手了,果斷地把妝都卸了,露出一張乾淨的臉,又把衣服換回家居服,對著鏡子再照,還是覺得不妥,於是換回簡單的T恤和運動長褲,把辮子紮起來。倒飭完畢,門鈴響起。靜波又瞟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去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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