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相愛容易相處難

韻錦大學的最後一個學期如同流水一般過去,身邊的同學中沒工作的自然繼續尋尋覓覓,找到工作的就過著豬一樣的生活,吃了就睡,醒了就三三兩兩地打牌,有些索性直接到簽約單位上班實習。

雖說學校照常安排了一個學期的課程,可是每堂課的教室都是門可羅雀,就連最後的畢業論文答辯,指導老師也是對已經找到工作的學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是差得太離譜都大手一揮放過了。

相對而言,程錚的這半年就比她要忙碌得多,他在課業上向來認真嚴謹,畢業設計哪裡肯敷衍了事,直到6月中旬才把學校那邊所有的事情處理完畢,在這期間他順利地簽下了位於G市的一個大型建築設計院。

該設計院創建於上個世紀五十年代,隸屬於某大型國有建築企業,是西南區域最大的建築設計院,也是國內最具知名度的六個大區綜合性建築設計院之一,程錚在沒有依靠父母的情況下,能被這樣的單位錄用實屬不易。可韻錦心裡明白,說是不需要家裡施力,可憑著該設計院院長與程錚父親大學校友的情意,他在單位里自然要順水順風得多。

兩人就這樣結束了四年的大學的時光,在程錚的小公寓里一起過起了二人世界的生活。

程錚父母本打算給他換一套面積大一些的房子,可是一方面韻錦主張夠住就好,另一方面原來的小公寓地處這城市黃金地帶的繁華商業區,距離兩人的上班地點都不遠,所以換房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程錚的舅舅章晉萌也體諒年輕人不喜約束的心理,便也沒有執意要求他搬到自己家去,放任他在外邊逍遙自在。

最初的時光甜蜜如童話,早晨兩人吃過早餐一同出門等車上班,下午下班後相約一起買菜回家,韻錦有一手好廚藝,將程錚的味覺縱得越來越挑剔,晚飯後兩人或是一起到附近看場電影,或是牽著手四處晃悠,有時也依偎在家看電視,然後分享一個繾綣的晚上。

那裡不只程錚感到無比滿足,就連韻錦也相信,灰姑娘真的可以遇上王子,然後過上幸福的生活。

然而,兩人雖然糾纏多年,相戀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其實並不多,如今真正朝夕相處,新鮮感褪去後,許多以前沒有發覺或是故意忽略的問題漸漸浮了出來。

首先一點,程錚好動,他雖然在學習、工作這些正事上頗沉得下心鑽研,但是其餘的時間並不喜歡待在家裡或太安靜的環境中,尤其設計院的工作終日面對各種圖紙,精神緊繃,下了班之後他更願意跟著一班同事朋友到運動場所健身、打球,或享受這城市著名的夜生活。

韻錦恰恰相反,她喜靜,下班回家之後能不出門則不出門,即使在家裡也是做做家務,聽聽音樂,最大的愛好就是在網上下圍棋,很少呼朋引伴,只是偶爾會跟莫郁華或大學的幾個舍友聚聚,甚至連大多數女人喜歡的逛街購物都不是十分熱衷。

她試著幾次在程錚的生拉硬拽之下跟著他到各種KTV、酒吧玩過幾次,往往坐到一半便吃不消那些地方的擁擠吵雜,又不忍拂了程錚的興緻中途打道回府,一晚上熬下來如同受罪。

如此三番兩次,程錚也不再為難她,偏又喜歡黏著她不放,便儘可能地減少活動下班回家陪她,於是每每是韻錦閑時坐在電腦前對著棋盤冥思苦想,如同老僧入定,程錚陪坐一旁,又不許他指手畫腳,他便如熱鍋上的螞蟻,那裡能定得下來。

一來二往,兩人索性各為其事,互不勉強,該幹嘛幹嘛,反倒都樂得輕鬆。好在程錚雖然愛玩,但極有分寸,他在單位里從不張揚自己的家世,不過明眼人都能從他舉止談吐中看得出來他家境不俗,加之外形氣質皆出眾,不刻意招惹他時性格也算好相處,因此在同事朋友圈裡相當受歡迎,各種場合中矚意他的女孩也不在少數。而他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態度明朗,玩得再瘋也不越雷池一步,並且大大方方一再表明自己乃是有主之人。旁人儘管對他甚少現身的「神秘同居女友」的存在持懷疑態度,但見他明確堅持,也均默認他的原則。

在外時,韻錦絕少打電話催他返家,反倒是他倦鳥知巢,見時間不早便及時脫身回家。其實不是沒有遺憾的,有時看著同樣有老婆或者女友的朋友、同事被家裡的電話催得發瘋,他心裡甚至會生出幾分羨慕,他隱隱中期待著她能表現出離不開他的姿態,可不管他回多晚,她都只給他亮一盞夜燈,或者先睡,或者做別的事情,從未苛責於他。

除了性格上的截然不同外,家務事也成了一個問題,程錚是含著金匙出生的人,自幼家人親朋無不把他捧在手心,自然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在家裡時各類雜事都丟給老保姆,就連在北京念大學的四年里,父母心疼他獨自在外,也在學校附近給他買了套房子,一概生活上的瑣事都有鐘點工打理,饒是如此,每隔一段時間,自幼帶大他的老保姆都要不放心地上京照顧他一陣。

現在跟韻錦生活在一起,當然不願意有閑雜人等叨擾,所以家務上的一切事情統統都落在了韻錦身上。他竟是連一雙襪子、一雙碗筷也不肯親自動手洗的,更別提日常的做飯打掃了。

韻錦家境自然遠不如他,可從小在家裡,尤其父親在世時也是父母的掌珠,甚少像現在這樣里里外外地操持,剛生活在一起的時候,她先是受不了程錚在家務事上的白痴,兼之自己在這方面的確比他得心應手,便順理成章地攬下了所有的事情。

天長日久,難免感到有些疲憊,尤其是偶爾下班得比較晚,回到家往往看見他大少爺窩在電腦前打遊戲,或者乾脆在單位賴到比她回來的時間還晚,一見到她就抱怨肚子餓,她彎著腰拖地累到直不起身來,可他在一旁玩遊戲,就連抬抬腿都覺得煩,每到這個時候,蘇韻錦總是憋了一肚子的炮,她不介意我做一點,但很介意他理所當然的大少爺態度。這個家是兩個人的,她和他是平等的,白天跟他一樣工作八小時,憑什麼回到家非得伺候他不可?

她也試過賭氣自己也什麼都不幹,飯也不給他做,衣服也不給他洗,房間也不收拾,看他怎麼辦。誰知他硬是看著屋內亂成一團也視而不見,沙發上堆滿了東西撥開就坐,衣服累積到再也沒有替換了便扔給物業附屬的洗衣房,內衣褲索性就穿過一次就扔。

沒飯吃就更簡單了,樓下附近多的是餐廳酒樓,一個電話外賣就可以送到家。最後往往是韻錦實在看不下去了,只得敗下陣來,繼續做他的免費女傭,末了還要被他奚落幾句。

有時程錚也心疼她,說過要請鐘點工的話,韻錦始終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何況她深知他的脾氣,雖然自己不喜歡動手,但在生活的細節上要求甚高,諸如日常洗滌用品都有偏好,襯衣稍有些褶皺即堅決不肯出門,鐘點工如何一一照顧得來。

幸而韻錦工作的所在部門是公司的一個客戶服務部,平時工作大多只是接接客戶諮詢、投訴電話,總的來說還算清閑,只要不跟程錚的臭脾氣計較,公司、家裡都還算能應付得過來,只是兩人間摩擦難免。

蘇韻錦總說:「程錚,洗雙襪子,就這麼難?」

程錚老是滿不在乎地回答:「既然不難,你就別為了這件事老跟我過不去。」

本來年輕男女之間,既然生活在一起,由於性格和習慣上的差異導致小的口角是很正常的事情,偏偏程錚是個火爆脾氣,越是在親密的人面前他的任性和孩子氣就越表露無遺。

韻錦卻是外柔內剛的性子,當真是綿里藏針的一個人,嘴上雖然不說什麼,可心裡認定的事情很少退讓,即使有時無奈忍他一時,但積在心裡久了,不滿就容易以更極端次的形式爆發。兩人各不相讓,一路走來大小戰爭不斷,只因年少情濃,多少的爭端和分歧通常都化解在肢體的熱烈糾纏中。

古話都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大概便是如此。

年春節前夕,沈居安和章粵的婚訊傳來,章粵是直接興高采烈地將這個消息第一個告訴了程錚,說都是自家人,請帖就不發了,讓他和韻錦兩個到時主動前來,還少不得要他們幫忙打點的。比起在國外多年的章粵,沈居安則要固守禮節得多,給韻錦的請帖他是親自送到了她手中。

那是一個冬日的午休時間,難得的陽光燦爛,韻錦和沈居安約在她公司附近的一個小餐廳里,看著他放在桌上緩緩朝她推過來的精緻請帖。

韻錦說道:「其實章粵已經打過電話過來,我們都知道了。」

沈居安道:「章粵說是章粵的事,我現在是以我的名義邀請你,你知道的,我的親友並不多。」

韻錦低頭抿嘴一笑:「現在說恭喜會不會顯得很虛偽?」

沈居安瞭然地笑道:「我應不應該再表現得尷尬一點,才更符合我們現在的關係。」

韻錦再次失笑:「收到舊男友的結婚喜帖,怎麼也要感嘆一下。」

「確實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很玄妙。」他的聲音溫潤一如當初。

「不管怎麼樣都要說聲恭喜,真的,居安,祝你和章粵幸福。」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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