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誰是這個家的主人

薛少萍一身隆重打扮,坐在梳妝台前挑揀著首飾,晚上她有一個重要的商務宴會。司徒玦半躺在媽媽房間的大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抱枕上的流蘇。

「這付耳環搭配我身上的衣服怎麼樣?」薛少萍轉過頭問女兒,珍珠耳環在臉側搖曳。

「還行。」司徒玦懨懨地說。

薛少萍取下耳環,從鏡子里看著女兒,漫不經心地說:「你今天是怎麼了,無精打採的?」

司徒玦說:「沒有啊,我就是胃有點難受。」

「什麼,胃難受?」薛少萍臉色凝重了起來,「上次野營回來鬧得胃疼,媽媽不是告訴你要注意飲食了嗎?」

「估計也沒大問題,昨天下午從學校回得晚了,沒有吃飯,就隨便啃了個蘋果,結果就成這樣了。」

「為什麼不吃飯?」薛少萍心疼地拍了一下女兒的腿。

司徒玦嘟囔著說:「姚姑姑又沒給我留。」

薛少萍不說話了,繼續在鏡子里對比著兩付耳環的優劣,許久才說道:「你跟她說過要回來吃飯了沒有?」

「說了也沒用。」司徒玦在媽媽追問之前,就坐起來抱住了薛少萍的胳膊,拖長了聲音道:「媽,我覺得姚姑姑不喜歡我。」

「無緣無故她為什麼不喜歡你?」薛少萍看了她一眼。

司徒玦斟酌著說道:「可能她看到我有時跟起雲吵架,覺得我欺負了他。本來她的出發點也許是好的,她盼著我跟起雲關係好一些……吳江昨天來我們家,也一樣餓著肚子。」

「小孩子瞎想什麼?」薛少萍笑了笑。

「媽,你信外人都不信我?」司徒玦賭氣道。

薛少萍終於放下了耳環,「寶貝,媽媽跟你說過的,尊重和善待是相互的,而且你善待比自己強的人算不得什麼,能善待地位低於自己的人,才是心胸寬廣的體現。起雲他姑姑說到底是來我們家幹活的,我們厚道待她沒錯,如果她有什麼做得不合適,跟她制氣也未免可笑。總之我不愛聽你背後說她的不是,你是這個家的主人,你應該學會如何讓她清楚這一點,這才是化解你們之間分歧的辦法。」

司徒玦聞言垂首不語,薛少萍沉吟片刻,又道:「這個姚姑姑性格是好強了一些,不過她怎麼說都是起雲的親姑姑,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一不小心,讓起雲面子上難堪就不好了。」

她終於佩戴完畢,拎起手提包趕著出門,走到房門口,又回頭吩咐女兒:「對了,待會你替我跟你姚姑姑說,廚房裡燉著的那個冰糖銀耳,等它好了之後放冰箱里鎮著,記得,我回來之後要冰涼的。」

司徒玦歪著頭想了想,追出去在二樓欄杆處對薛少萍諂媚地誇獎道:「這身衣服媽媽穿的真好看。」

薛少萍離開後,司徒玦立馬進了廚房,對正在切菜的姚姑姑說道:「姑姑,今天的冰糖銀耳好了沒有,天氣熱,記得一定要幫我冰鎮起來,我最不愛吃溫的了。」

姚姑姑停下來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司徒玦也不廢話,哼著歌兒掉頭離開,在廚房門口碰到姚起雲。他見司徒玦心情大好,愣了一下,也試著朝她微笑。司徒玦還是不理他,走著走著又想起再提醒姚姑姑一遍,「一定要冰的啊。」

說完對著姚起雲做了個極其恐怖的鬼臉就跑開了,只留下猜不透她態度的姚起雲一頭霧水地站在那裡。

司徒久安和薛少萍夫婦歸來得不算太晚,只不過司徒久安喝多了一點酒,靠在沙發上連嚷著頭暈。薛少萍讓女兒去給他拿濕毛巾,順道說:「出門前我讓姚大姐燉了冰糖銀耳,你吃一點再睡,說不定好受些。」

姚姑姑也頗會看眼色,趕緊從廚房裡盛出了兩碗,擺放在司徒久安夫婦面前。薛少萍端起一碗,剛喝了一口就蹙起了眉。不過她沒跟姚姑姑說什麼,卻叫住了蹦蹦跳跳給爸爸拿毛巾的司徒玦。

「你這孩子一玩起來忘性怎麼這麼大?媽媽出門前不是再三跟你說了,讓你記得告訴你姚姑姑,把甜品冰鎮一下,你爸爸指不定喝多了,正好可以醒醒酒。」

司徒玦一臉的委屈,「我說了,而且不止說了一回。不信你問姚姑姑,再不信,他也可以作證!」她伸出手朝正從房間里走出來的姚起雲一指。

「說了姚姑姑怎麼會不聽?你就知道逼著起雲替你收拾爛攤子。」薛少萍不悅地對女兒薄責道。

司徒玦沒有再爭辯,沉著臉一聲不吭地看著姚起雲,彷彿就等著他一句話。而姚起雲同時也感應到姑姑投向自己的,有些不安的目光。

他默默回望司徒玦一眼,對著薛少萍說道:「阿姨,您別罵她,她沒騙您。這樣吧,我去給你和司徒叔叔拿些冰塊?」

司徒玦頓時臉上一副「聽見沒有,你冤枉我了」的表情,「就知道什麼都賴我。」

薛少萍也不再說話,低頭用勺子攪了幾下碗里的糖水,過一會就放下了碗,再沒往嘴裡送。

姚姑姑見不對勁,趕緊辯解,她先說:「冰東西吃多了不好。」想想現在對薛少萍說這些更不合適,便又搓著衣服上的圍裙道:「我也不知道是您說的,光以為是司徒玦那孩子的意思……」

薛少萍微微一笑,「姚大姐你也是糊塗了,司徒玦是我女兒,在這個家裡,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有什麼區別呢?」

昏昏沉沉的司徒久安打了個圓場,「算了算了,我也吃不下。一時不記得也是有的,下次別忘就是了。」

「嗯,你說得對。」薛少萍扶起丈夫上樓,對臉色不太好的姚姑姑說道,「沒事的,姚大姐,辛苦你把東西收一收。」

他們上樓之後,姚姑姑還是一臉尷尬地站在那裡,姚起雲沒說什麼,代她把沒怎麼動過的兩碗甜品收拾回廚房。司徒玦這時才動手給自己盛了一碗,順著碗沿就喝了一口。

一旁剛洗好碗的姚起雲給她拿了個勺子,低聲道:「晚上吃這個,你就不怕胖?」

他還怕司徒玦不理會,誰知她搶過勺子,白了他一眼,「我願意胖,氣死你。」

兩人鬧翻以來,她對他一直冷冷淡淡地,在他面前使小性子也彷彿是許久以前的事了。如今雖依舊沒有好臉色,姚起雲卻彷彿從她習慣性的小脾氣里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昵,就如同一縷微光穿透了他心中盤桓多日的陰霾。

他的語氣也隨之輕快了起來,「最好比豬還胖,讓我多死幾回。」

這時還沒恢複過來的姚姑姑也慢騰騰地走了進來,司徒玦幾口吃完,面不改色地溜了出去。

「沒想到她一個女孩子還有這心機,起雲,連你都……」姑姑重重解下圍裙。

姚起雲靠在流理台邊,定定看著這世上與自己血緣最相似的人,嘆了口氣。

「姑姑,今天的事你真認為是司徒玦的意思嗎?」

雖然姚姑姑總說自己留在司徒家最大的原因是為了能就近照顧侄子,可司徒家支付工錢也從不含糊,每月都是薛少萍準時將錢親自交到姚姑姑手中。不過這一回,照例發工錢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兩天,薛少萍不知是不是忙得忘記了,愣是沒有半點反應。

姚姑姑平時從不提錢的事,她吃住都在司徒家,沒有什麼花費,但是開學在即,家裡幾個孩子都要交學費,若不是等米下鍋,她實在也不必背井離鄉。姚起雲不時會私下給她一些,統統都拿回家裡救了急。薛少萍再不動聲色,姚姑姑也看得出她那天的不悅,事後益發勤懇,然而總疑著這綿里藏針的女僱主心中還有個疙瘩,自是忐忑不安。

就在她被家裡打來的電話催得六神無主,打算求起雲替她在薛少萍跟前旁敲側擊一下的時候,薛少萍出門之前忽然想起似地對她說道:「姚大姐,我現在事情多,你的工錢我已經交代司徒玦了,以後每個月都會由她交給你,你放心好了。」

說完,薛少萍便出了門,可姚姑姑如何能夠「放心」,她和司徒玦的磨擦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那姑娘雖從不把事情鬧大,但什麼時候是個善茬?

讓她去看司徒玦的臉色,不如撕了她的老臉,無奈形勢比人強,想著家裡的狀況,如何還能硬氣得起來。姚姑姑思前想後,也管不了那麼多,趁著除了司徒玦所有的人都不在家,硬著頭皮去敲她的門。

門是很快就開了,意料中的難堪竟也沒有出現。司徒玦一見姚姑姑就拍著自己的腦袋,飛快回抽屜里取出了一個月的工錢,連罵自己健忘,遂交到姑姑手中,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姚姑姑這樣一個靈醒之人豈能不明。她暗嘆,司徒玦到底是薛少萍親生的女兒,這番舉動無非要再一次提醒她,付她工資的人是誰,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意思點到即止,多餘的話一句也不必說。姚姑姑把錢揣進口袋,淡淡道了句謝就走。沒想到走不了幾步,就被身後的年輕女孩叫住了。

畢竟是年輕氣盛,嘴不饒人,姚姑姑明明知道,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時也只得咬咬牙,停下了腳步,背對司徒玦,等著對方的奚落。

誰知,她背後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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