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似是故人來

小六的體質十分特異,傷口癒合速度比常人快很多。璟又留下很多好葯、玉山玉髓,歸墟水晶煉製的流光飛舞……大荒內的珍惜藥物應有盡有,小六的傷勢恢複得很快。

小六用東西從不吝惜,能把整瓶的萬年玉髓倒出來泡手,可他唯獨不肯用止痛的葯,每日里痛的大呼小叫、上躥下跳。

相柳剛開始只冷眼看著,後來實在被他吵得心煩,譏嘲到:「我真是同情給你上刑的人,他們給你上屍蛆噬骨的酷刑,你給他們上魔音穿腦的酷刑。」

小六不滿的看他,「我真是太后悔把蠱蟲給了軒。」

相柳嗤笑,「你就算養蠱,也該養個狠毒的,你養的這蠱,傷敵就要先傷己。幸虧你種給了軒,種給他,還能管點用。你種給我,我是九頭之軀,疼死你自己,我也不會有太大反應。」

小六覺得和相柳說話就是找氣受,不想再理相柳,一個人舉著雙手,在林子里跑來跑去,啊啊啊地慘叫。

相柳實在聽不下去,索性策白雕,躲進了雲霄中。

一日日過去,疼痛越來越小,小六的雙手漸漸恢複。

凌晨時分,小六正睡得迷糊時,突然感覺到體內陣陣奇怪的波動。剛開始他還不明白,思索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蠱蟲給他的訊息。

小六急急忙忙地起來,衝出屋子,「相柳,軒……」

「我知道。」

山崖上竟然有十來個面具人,人與坐騎都殺氣內蘊、嚴陣以待,顯然他們已經知道軒在接近。而且看他們這個陣勢,軒帶來的人肯定不會少。

相柳對小六說:「軒來勢洶洶,我也正好想殺了他,今夜是生死之戰。你找地方躲好。」因為戴著面具,看不清楚相柳的表情,只有一  雙眼睛猶如冰雪凝成,冷漠的沒有一絲溫度。

小六不敢廢話,四處看了看,鑽到樹林里,躲在一方岩石下。

沒過多久,小六看到軒率領一群人,浩浩蕩蕩而來。

三十多隻各種各樣的坐騎,張開的翅膀鋪滿了天空。小六仰著頭,震驚地看著,軒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

高空中,激戰起來。

和相柳相比,從人數而言,顯然軒佔有絕對的優勢。

但相柳的手下日日在死亡的陰影下生存,他們有鮮血積累的默契,更有不惜一切的彪悍,兩邊竟然打了個旗鼓相當。

砰然巨響,金色的火球擊中了一個人,連著坐騎都化為灰燼。沒過一會兒,另一個人被巨大的冰劍砍成了兩半,他的坐騎悲傷地尖鳴。

兩個人駕馭著坐騎從樹梢上呼嘯而過,邊打邊騰上了高空。小六看不清楚是誰,只聽見凄厲的呼嘯。一個東西從高空落下,摔在石頭上,裂成了幾瓣。小六拿起,是染血的面具。

小六再躲不下去,他衝出去,飛快地爬上了最高的樹。

天空中戰火瀰漫,光芒變幻,黑煙陣陣,相柳的身影卻並不難尋覓。他白衣長發,戴著銀白的面具,驅策的又是白雕,如一片雪花,在九天中迴旋飛舞,每一次看似美麗的舞動,卻都是冰冷無情的殺戮。

四個人佔據了四角,圍攻向他,其中一個是軒,另外三個都是靈力一等一的高手。

相柳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只進攻不防守。

他使用的兵器是一彎如月牙一般的彎刀,晶瑩剔透,猶如冰霜凝成,隨著他的身影的飄動,彎刀帶出白色的光芒,就好似漫天霜花在飛舞。

相柳不顧身後,急速向前,一道刺目的白光閃過,一個人頭飛起,落下,相柳背上被冰刃刺穿,見了血。

冰刃鋪天蓋地地卷向他,相柳完全不躲,驅策白雕,迎著冰刃上前,揮手劈下,晶刀彎彎,迴旋而過,霜花飛舞,一個人連著坐騎被絞碎,可相柳也受了傷,從唇角留下了血。

四面八方都飛舞著葉子,形成了一個木靈殺陣,相柳根本不耐煩破陣,直接向著設陣人衝去,拼著靈力受創,斬殺了他。

終於可以一對一,相柳追逼向軒,但他已經有傷,靈力消耗了大半,軒卻毫髮無傷,靈力充沛。

軒左手木靈長鞭,右手金靈短劍,竟然能驅策兩種靈力,鞭如蛇,卷向相柳,劍如虎,張著血盆大口,伺機而動。

小六大叫:「相柳,左手。」

小六把左手用力砸到樹榦上,鑽心的疼痛,軒的招式偏倚了一下。

「右手。」

小六用力把右手砸到樹榦上,軒的兵器差點掉落。

相柳百忙之中,竟然大笑起來。軒卻眼中閃過狠厲,長鞭飛舞,擊向小六。小六一縮腦袋,順著樹榦滑下。幸虧林木茂密,坐騎無法進入,軒不能來追擊他。

相柳下令:「左腿、右手。」

小六心裡咒罵,卻不得不狠著心,一邊用帶刺的木棍朝著左腿狠狠打下去,一邊用右手去撞擊一個凸起的石頭。

相柳靈力暴漲,甩出彎刀,封住軒的退路,身子如大鵬般飛起,撲向軒,顯然想一舉擊殺了軒。

軒情急之間,滾下坐騎。在相柳的前後夾擊下,坐騎碎成血沫,卻救了他一命。

軒從高空墜落,重重砸在樹上,把一棵大樹都砸倒 。他受了重傷,身上都是血,卻不敢停下,立即縱躍而起,一邊踉踉蹌蹌地跑著,一邊高聲呼喊,召喚著侍從。

山林中,樹木茂密,坐騎不可能飛進來,相柳驅策白雕掠過樹林上空的一瞬,飛躍而下,落入林中,追殺軒。

小六猶如猿猴一般,從一顆樹飛躍到另一棵樹,不慌不忙地也追了過去,忽然間,他眼角的餘光掃過一條白色的東西,好似動物的尾巴,小六的大腦還未反應過來,身子卻停住了。

他飛躍過去,撿起了掛在樹枝上的白色東西,是一截毛茸茸的白色狐狸尾巴。

小六整個人都痴了,唇角如月牙一般彎彎翹起,在歡笑,眼中卻有淚花閃閃,悲傷地要墜落。

突然之間,他臉色大變,瘋了一樣去追相柳和軒。

軒在飛奔,相柳猶如鬼魅一般從藤蔓間閃出,手化成了利爪,猶如五指劍,快若閃電地刺向軒。軒轉身回擋,木靈長鞭碎裂成粉末,卻絲毫未阻擋住五指劍。

相柳的妖瞳射出紅光,軒的身體像被山巒擠壓住,一動不能動,再沒有辦法閃避,他卻不願閉眼,如果要死,他要看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

一道身影猶如流星一般撲入軒懷裡,替他擋住了相柳的雷霆一擊。

「啊——」小六慘叫。

軒感同身受,劇痛鑽心,可他畢竟只是痛,並不會受傷。軒震驚地看著小六,不明白小六為什麼要捨身救他。

小六用力推開他,「快逃!」

相柳卻不肯讓軒逃脫,再次擊殺。小六轉身,不惜再次受傷,緊緊抱住了相柳已經幻化成利爪的手,阻止他擊殺軒。

軒的侍從趕到,扶著軒快速逃離。軒邊跑邊回頭,迷惘地看向小六。

相柳眼見著大功告成,卻被小六毀了,不禁大怒,一腳踢在了小劉的腿上,小六軟軟地倒下,卻還是用盡全部力量,死命地抱住相柳的腳。

軒被侍從帶上了坐騎,在雲霄中疾馳。

他靠在侍從身上,緊緊地咬著唇,忍著疼痛。

胸腹間在痛、胳膊上在痛,全身上下都在劇烈地痛,好像整個人都要分崩離析。可他知道自己不會分崩離析,因為這些疼痛不屬於他,而是小六的。

軒茫然地看著翻滾的雲海,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小六先是要幫相柳殺他,可最後關頭,卻不惜一死也要救他。他下令對小六動用了酷刑,小六恨他、想殺他才正常,為什麼會救他?

相柳的憤怒如怒海一般,翻滾著要吞噬一切。

小六知道相柳要殺了他,可是,他竟然沒有一絲害怕的感覺。

猩紅的鮮血,讓她看見了火紅的鳳凰花。在鳳凰樹下,有一個娘為她搭建的鞦韆架,她站在鞦韆架上,迎著簌簌而落的鳳凰花瓣,高高飛起,歡笑聲灑滿天地。哥哥站在鳳凰樹下,仰頭笑看著她,等她落下時,再用力把她送出去。鞦韆架飛起,落下,飛起,落下……

相柳的利爪抓向小六的脖子,小六卻睜著大大的眼睛,在沖著他甜甜地笑,猶如春風中徐徐綻放的花。

纖細的脖頸就在他手中,只需輕輕一捏,麻煩就會消失。

小六微笑著輕聲嘆息,好似無限心滿意足,頭重重垂落,眼睛緩緩地合上。

相柳猛地收回了手,提起了小六,帶他離開。

小六睜開眼睛時,在一個山洞中,整個人浸在一個小池子內。

池子中有玉山玉髓,歸墟水晶、湯谷水、扶桑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如果是別人,在重傷下,被這麼多亂七八糟的藥物,不分藥性、不辨分量地亂泡著,估計本來不死也要死。可小六體質特異,亂七八糟的東西反而對身體有益。

估計裡面也有止痛的靈藥,所以小六隻覺得身子發軟,並不覺得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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