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06 真相的激蕩

蔣正楠又一次出長差回來,一切如常。

一個多星期沒進蔣正楠辦公室的許連臻,接到了煮咖啡的指令。敲門進去,只見陽光透過窗帘漏進來,蔣正楠正坐在逆光之中,渾然瞧不真切。

靜謐的空間裡頭一點點地浮起了咖啡的濃香。許連臻往精緻的骨瓷杯里緩緩注入了咖啡,側頭,可以從虛掩著的門縫裡頭,看到他低頭的側影。

這樣溫柔安靜的時光。

有人從外頭推門進來,數秒之後,有個戲謔的聲音響了起來:「蔣,失蹤了這麼久,不會是偷偷帶美女去度假了吧?」

蔣正楠訝異的聲音響了起來:「璇璇,聶,你們兩個怎麼一起過來了?」

璇璇來了!許連臻像是被人按了停止鍵,一下子停頓了手上所有的動作。自回來洛海後,她不是沒有想過會遇見璇璇。可是這一刻真的來臨了,她卻又覺得說不出地慌亂。她怕見到璇璇,她甚至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這一切。

蔣正楠的話音剛落,蔣正璇解釋道:「我……剛剛在樓下,正好……正好碰到聶大哥。他說跟你約好了。」

「好香啊!」蔣正璇吸了吸鼻子,「哥,你在煮咖啡嗎?」

蔣正璇一轉頭就愣住了。難以置信地張大了杏眼,獃獃地看著從休息室裡頭端著咖啡走出來的許連臻:「連臻?」真的是許連臻。此刻正朝她緩緩微笑,一如當年:「好久不見了,璇璇。」

蔣正璇驚喜地上前:「連臻,真的是你。」蔣正璇轉頭瞧了瞧正在與聶重之聊天的大哥蔣正楠,又看著許連臻,驚訝萬分之餘,一臉的不可思議。

兩人找了一家路邊的小甜品店。蔣正璇坐了下來,便迫不及待地問許連臻:「連臻,你為什麼這麼久沒跟我聯繫?我打了你好多的電話,可是電話都接不通……我問我大哥,他什麼都不肯說。後來我還是從賀君那邊知道你離開了洛海……」

當時,她與蔣正楠分開,她父親許牟坤保外就醫,接著病逝,一切的一切,紛至沓來。許連臻為了兌現對蔣夫人陸歌卿的承諾,便再沒有跟蔣家任何人聯繫過。而她原來的手機是蔣正楠送的,後來轉交給了賀君,所以就算是蔣正璇想要跟她聯繫,也是聯絡不到。

在所有的事情裡面,許連臻唯一覺得愧疚的便是欺騙蔣正璇。而且為了圓最初的謊言,後面的謊言更是一個接著一個。

如今蔣正璇問起,許連臻實在不知道如何圓謊,只好順著蔣正璇的話點了點頭:「嗯,是的……我剛回來不久……」

蔣正璇問出了自己心底一直以來的疑問:「連臻,你為什麼離開?」許連臻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沉默片刻方道:「璇璇,真的一言難盡,我有我的難處……」

許連臻實在怕蔣正璇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窮追不捨,便含笑問她:「璇璇,我以後告訴你好嗎?你呢?婚後生活怎麼樣啊?」

蔣正璇露出几絲苦笑,手指撥著咖啡杯:「我大哥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吧……我還沒有跟葉大哥結婚。」

再次聽到葉英章的名字,許連臻心裡已無半點波瀾,就如同在大雁那個時候一樣,偶爾想起。但也僅僅是想起而已,再無其他。

只是十分詫異蔣正璇怎麼還沒有跟葉英章結婚呢?她當初離開的時候,明明婚期已定。

關於葉英章早已成了兩人之間的禁忌,從相遇到現在,她和蔣正楠兩人都很有默契地從不提及。甚至兩人之間連蔣正璇的名字也沒有說起過。所以在許連臻的印象中,一直以為蔣正璇和葉英章已經結婚了。

蔣正璇將事情對她娓娓道來:「因為我大哥的車禍,你知道的……我不想我人生唯一的婚禮,讓大哥留下遺憾。因為大哥曾經答應過我,會和爸爸挽著我的手走紅地毯……那個時候,他一直坐輪椅,醫生還一度斷定他可能會癱瘓……」

許連臻心頭大震,手垂了下來,緩緩捏緊。她從來不知道蔣正楠的車禍後遺症竟然這麼嚴重。她與他再見的時候,只是發現他臉上的疤痕,那個時候他的雙腿行動如常,根本看不出之前還在坐輪椅。

可他竟然坐了大半年輪椅……她從來不知道!

心裡一時間熱辣辣地疼,好像剛剛被凍傷了,忽然又被火烤起來。蔣正璇後面的話,許連臻幾乎沒有入耳。她唯一的表情就只是勉強微笑而已。

說話間,蔣正璇的手機響了起來,蔣正璇接起了電話:「葉大哥,嗯……你出差什麼時候回來?嗯。」

蔣正璇和葉英章說了一會兒。許連臻喝了好幾口咖啡,心神漸定,聽著蔣正璇說的話,不知怎麼地覺得有些不對,直覺告訴她蔣正璇似乎心情不佳。雖然入座到現在,一直笑意盈盈,可是她總覺得跟以前有所不同。或許是少年不識愁滋味,以前的璇璇一接到葉英章的電話,那種歡喜雀躍溢於言表。可是現在……

蔣正璇掛了電話,道:「葉大哥升副隊了,老是不停地出差。就算在洛海,也天天加班。我們經常會說起你。這次他去外省出差了,等他回來我們一起吃個飯。

許連臻點了點頭。蔣正璇沉吟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連臻,你跟我大哥現在怎麼樣?」

許連臻一怔,不知道怎麼開口。一開始就是謊言,一個接一個謊言。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什麼,解釋什麼。說分了,那為什麼現在還在蔣正楠那裡?說沒分,那為什麼自己會在蔣正楠重傷的時候離開……反正說什麼都不行,說什麼都是錯!

許連臻只知道一點,她現在包括以後,都不想再對蔣正璇說謊了。

蔣正璇見許連臻無法細說的沉默模樣,又想到自己大哥那些風流債,便一廂情願地認為百分百是大哥的錯,連忙道:「算了,我們不說這個了,來吃布丁吧。」

與蔣正璇在甜品小店待到了接近下班時間。蔣正璇很不捨得地跟她說:「連臻,明天我再跟你聯繫。」

告別時,蔣正璇拉著許連臻的手,來回晃動,歡喜地說:「連臻,你回來了。真好。」

許連臻看著蔣正璇坐著的車子遠去,久久地呆立在風中。

回到自己辦公室,在那道相連的門前又站了許久。最後許連臻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敲了敲門。

一打開門,便察覺到蔣正楠的視線掃了過來。

許連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主動到他辦公室去,從蔣正璇那裡知道他曾經差點兒癱瘓的事情,就算知道他如今已經恢複如常了,可她心裡還是翻騰不已,自責內疚,回來的路上,滿腦子滿腦子的都是他。

過往那種既安心、心臟又砰砰亂跳的不安又回來了!

她是怎麼了?

許連臻控制不住自己,一步一步地走近蔣正楠,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腿都是虛軟的。

蔣正楠聽見了聲響,從文件中抬頭,眼神緩緩從她臉上划過,露出了一個「什麼事」的詢問表情。

他的眼光瞧著她,就像瞧著旁人。許連臻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見桌子上擱著的咖啡杯已經空了,便道:「要不要咖啡?」一問出口,覺得不對,咖啡對身體有害無益,便改口道:「呃……我給你倒杯水。」

蔣正楠幾乎以為是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翻紙張的手也停頓在了半空中。只見許連臻端起了空杯,往休息室走去。蔣正楠如被施了咒一般,若有所思地瞧著她的背影。

許連臻出來的時候,見蔣正楠依舊在看文件。她將一杯溫水輕輕端在蔣正楠手邊。蔣正楠盯著文件,似無察覺。

許連臻目光複雜地看了他的雙腿一眼,悄無聲息地退了出來。

第二天,是星期六。許連臻起得比較晚,索性就一直到了午飯時間才下樓。在樓下客廳看到蔣正楠的時候,許連臻頗感意外。蔣正楠已經在樓下客廳,斜斜地靠在沙發上,翻動著財經雜誌。

餐廳里很快擺了飯菜出來,蔣正楠入座後,兩人默默用餐。

吃過飯,蔣正楠對管家道:「晚上我不回來用餐,不用準備我的份。」管家應了一聲。蔣正楠便安排了車子,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許連臻換了件厚大衣,又戴了厚厚的帽子手套,轉了兩趟車去了暉山。由於寒冬,風聲夾著寒流呼嘯而來,偌大的墓園裡頭比上次更顯冷清。她又給父親帶了一束百合,插在上次買的陶罐裡頭。

許連臻凝視著照片,低聲道:「爸爸,今天是他的生日。」

「爸爸,我一直到昨天才知道他的腿在車禍中受傷了,醫生一度說會癱瘓……爸爸,我知道之後心裡好難過……我不知道為什麼這麼難過……可是只要一看到他的腿,我就想哭……」

又跟父親說了蔣正璇的事:「爸爸,璇璇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我覺得對不起她。我不能再騙她了。也不應該再騙她了。對不對?」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萬物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哭有時,笑有時;相聚有時,離別有時;愛有時,無愛亦有時。

她和璇璇的緣分也是有時的。

璇璇這麼真心地對待她,她無法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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