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哼哈二將

天行劍雙掌下垂,看著這個亂斗場。

他眼睛微闔,似乎不屑於注目任何人,但大堂中發生的一切,卻無不在他的神識籠罩之中。

果然,中了失魂散之毒,正派眾人的內力已幾乎消失殆盡,就連靈均等五位九華弟子,武功也降至了最低點,黑白無常一棍掃出去,眾人便紛紛走避,無可與抗衡者。

好在這些人大多是老江湖,身上暗器毒藥層出不窮,黑無常一時大意,被商赤鳳一把毒蒺藜扎在了腳底上,登時一條大腿粗得跟象足似的,直挺挺地躺在地上,連動都動不了。天行劍手下之人都不敢過分進逼,是以他們雖佔了上風,但也未必能輕易取勝。

天行劍最在意的是兩個人。

九華老人仍然面無表情地坐在太師椅上,彷彿陷入了對若華的悲傷,又彷彿被失魂散禁住,對眼前的混亂恍如不見,這讓天行劍略略放了些心,起碼他不急著跑了。而紫衣女站在房門前,雙目凜然凝視著他,一瞬也不瞬,似乎怕他逃走。

天行劍冷冷一笑,心中殺意更盛。

干不幹得掉九華老人,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這個紫衣女,他必須要宰掉!她知道得太多,有她活著,天行劍再也無法在江湖中立足。

突然一聲大響,白無常竟然一個跟頭倒跌而回,身子踉踉蹌蹌一陣跌撞,幾乎立足不穩,摔倒在地。

天行劍一驚,就見璇兒言笑晏晏,手中握著一截黑黝黝的鞭不像鞭,棍不像棍的武器。

那武器是用七根尺余長的鐵棍鍥合而成的,伸縮變幻,靈動之極。

天行劍的眉頭皺了起來,以他見多識廣,竟然也沒認出這武器的來歷。白無常無端端地遭了暗襲,被這麼一位嬌滴滴的小姑娘打了出去,大感羞辱,怒吼一聲,哭喪棒舞成一團白光,向璇兒猛惡撲了過去。

只聽假扮的紫衣女輕聲說了幾句什麼,璇兒咯咯一笑,雙手執著兩端的鐵棍一拉,向內使勁一拗,那七根鐵棍竟然神奇地彎成了一個極完美的弧形,隨著嘎嘎聲響,璇兒手一松,銳風陡然大盛,那鐵棍凌空彈射,撕扯出一蓬暗烏的嘯影,向白無常裂飛而去。

那七根鐵棍當真有鬼神難測之機,高速彈射發出的銳音更是裂耳欲聾,白無常臉上微微變色,幾乎全身的內力都運到了哭喪棒中,破空一聲暴響狂震中,白無常手中哭喪棒折成兩段,他的一張臉就宛如一片白紙一般,雙足一軟,幾乎跪倒在地。

那根根鐵棍隨著這一聲怒震彈飛空中,噝噝聲響中,斷裂成七根鐵棍。

天行劍的臉色極為陰沉,因為他已看清楚,那鐵棍中間用極細的烏金絲連在一起,也就是說,鐵棍貌似斷裂,但實際上它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傷!而誰都看得出,白無常的內息已亂,他已受了內傷!

天行劍目光盯在璇兒身上,淡淡道:「看來我第一個要殺的,應該是你。」

璇兒笑了。

她的笑容很嫵媚,先是鼻子輕輕皺起,然後這團笑意宛如春風撫波般向周圍漾開,布滿整個嬌靨。於是那笑意就濃郁,就醇厚,就渲染得宛如一團火,熾烈地燃燒著整個世人,將他們宛如鐵石的心,也映上一片絢爛的花影。

可惜天行劍就宛如一柄出鞘的劍,無論什麼映上去,都只是浮影,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迹。

璇兒笑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但你要是能殺得了我,那就稀奇了。」她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種很興奮、很期待的神情:「你知道么?我去找過天羅教的星烈長老,本以為天羅教好大的名頭,星烈好強的武功,應該可以殺得了我的,但你知道結果是什麼么?」

她嘆了口氣,誰都看得出這口氣嘆得是多麼言不由衷:「結果星烈長老被狠狠揍了一頓,揍得鼻青臉腫的,哭著走了。」

天行劍沉著臉聽她胡吹大氣,就算她手中的七根鐵棍非常厲害,幾乎打得白無常無還手之地,但星烈長老是什麼人?武功雖比天行劍、九華老人少遜,但也不遑多讓,縱橫江湖二十餘年,能敗她的也就寥寥幾人而已,怎會在這麼個小姑娘的手下吃癟?

但璇兒一面搖著頭,一面嘆著氣,彷彿很苦惱,又很無奈:「第二次我去找青陽真君,想著他乃是旁門第一高手,武功總該不錯,也許能殺得了我。但……」她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痛苦之色:「但他更慘,不但被狠狠揍了一頓,連青陽宮也被燒了個一乾二淨,從此瘋瘋癲癲的,再也不知所終。你說我的命為什麼這麼苦?」

她昂起頭來,絕望地從穹頂破洞中望著蒼天:「為什麼要讓我受這麼多苦、這麼多罪?天啊,我什麼時候才能解脫?」

若不是親眼看著她用七支香玩弄得滿堂豪傑團團轉,最終盡皆著了她的道兒;若不是方才白無常被她用七根看去並沒有什麼奇特的鐵棍打得幾乎內傷;若不是她從背後的大囊中拿出的每一件東西,都世所罕見,天行劍一定會認為這女子瘋了。

但很顯然,這個又會嘆氣,又會嬌笑的小姑娘,絕不會是個瘋子——那麼她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只是為了危言聳聽,還是拖延時間?

天行劍沉吟著,但他隨即得出結論:他沒有理由懼怕這個小姑娘!特別是已知紫衣女子乃是冒牌,九華老人仍舊獃獃坐在那個大椅子上,對眼前的混亂一無所見的時候。

他立即做了決定:要儘快結束這件事!

遲則生變,而天行劍向來是個決斷的人。

他不再多說,一掌向璇兒拍了過去。

掌勁凌空怒發,勁力奇大,撕扯著周圍的空氣形成了怒壓的渦旋,宛如大浪拍空一般,向璇兒卷涌了過去。

掌勁才一吐,天行劍立即變掌為抓,內力一吸,那舒放出去的強猛氣勁立即回收,旋繞的勁浪轟然卷放,一收一發兩股勁力纏繞在一起,在天行劍掌勁催送下,瞬間飆至璇兒身側!

勁氣還未及體,便已帶動周圍的空氣,撕繞厲旋,連璇兒的秀髮都已吹散。

璇兒卻依舊氣定神閑,一伸手,那七根鐵棍立即抖得筆直,向這個勁氣之團刺了過去。

有了白無常前車之鑒,天行劍不敢大意,大袖揮舞中,兩根手指暗暗探出,勁氣已然增至八成。

八成內力,天行劍已將璇兒當作平等的對手來看待了。

內力施展到了八成,就絕不僅僅只是強悍而已,像天行劍這樣的人,早已修到剛柔並濟,陰陽合一的境界,手中鼓盪的勁氣之團柔則如探水,剛則如劈山。

七根鐵棍一刺進去,立時就覺虛蕩蕩的,似乎根本無所障礙,而一瞬之後,天行劍那狂飈一般的內息轟然噴發,竟然硬生生地將這七根鐵棍從中折斷,凌空揮舞而出。

大力衝激而下,璇兒退了幾步,她驚訝地看著手中的斷棒,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你……你還是人么?」

天行劍臉色更是不愉,璇兒哪裡理會到他的心思,續道:「你可知道,這天機棍乃是用海底寒鐵所鑄,牛都拉不斷的!」

天行劍一驚,忍不住多看了那斷棒一眼。這就是傳說中當年兵器譜第一、神妙難測的天機棍?不想英雄有遲暮之時,連兵器也是如此。

天行劍忽然有些傷感,但璇兒臉上卻浮起了燦爛的笑意:「你也許能殺得了我。」

她指著自己的胸口,滿臉都是興奮之色,宛如烈士就義般道:「來!殺我!」

如果天行劍還不覺得這個小姑娘有問題,那他自己就有問題了。不過他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因為他本就要殺她!

他一掌擊出。

一道劍風猛然破空而出,向他背後襲了過來。天行劍立即住手,腳尖微微用力,整個身子向旁平平移開。

那劍風立時止息,金衣侯懶懶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這人可真是煞風景,這麼美的女子竟也下得了手?你難道不知道女人是用來疼的,而不是欺負的?」

天行劍慢慢回頭,就見金衣侯鬆鬆垮垮地站著,那柄銀色大劍扛在他的肩上,顯得這個人消散不羈,但又透出一股莫名的優雅:「你,我必須以美人的名義來決鬥。」

天行劍很想笑,苦笑。

因為他實在想不到自己竟然連續遇到這麼兩位活寶。

他厭倦這種開玩笑般的戰鬥,所以他必須毀滅,將他不喜歡的全都毀滅掉。

金衣侯慢慢地將銀色大劍取了下來,劍上片片光華縈繞著,彷彿是劍之衣裳,鬆散地垂了下來,隨著無形天風飄蕩,悠然卷舒著。

金衣侯臉上掛著的,是他又似優雅,又似慵懶的表情:「你一定沒想到,我還能施展劍衣。」

天行劍傲然道:「就算你武功全在,又豈是我之對手?」他掌勢斜引,向金衣侯抓了過去。金衣侯踏前一步,大劍當頭揮斬,宛如泰山崩倒一般,向天行劍擊去。

天行劍全然不懼,雙手錯亂,盪起一陣掌影,電光石火之間,已經將那柄大劍抓在了手中,那層層劍衣竟然不能傷其分毫!

天行劍冷笑道:「第一殺手?」右手一扯,金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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