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金衣銀劍

閻王神醫道:「若無武功的證據留下,那惟一的解釋就是若華並沒有死,兇手為了掩蓋這一事實,才將她的『屍首』盜走的!」他沉吟道:「你想想看,九華山莊才經大變,防範肯定極為嚴密,此人干冒如此大險,也要將『屍首』盜走,想必這屍首中藏著絕對不能讓別人看到的秘密。如果這秘密並不關乎他的身份,那就只能說若華當時是假死!」

辛鐵石搖了搖頭,道:「不可能的,當時我看的很清楚,那柄長劍從若華的前胸直刺到後背,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閻王神醫淡淡道:「江湖中人只知道練功打殺,於生死之事知道些什麼?要讓你這種人認為一個人已死透了,我至少可以想出十二種法子。」他的語氣輕蔑之極,但辛鐵石心中的希望卻漸漸升起。不錯,號稱第一神醫的閻王神醫當然有這樣的能耐,那麼……難道若華真的有可能沒死么?

閻王神醫悠然道:「若我是兇手,我必然也不願意讓這個女子死。她活著說不定還能救我一命呢。」他說的非常有道理,若是兇手的本意是圖謀九華老人與辛鐵石,那麼活著的若華才有用。這麼一說,辛鐵石心中的希望更大,他的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光華。刺傷師父、誣陷下毒,這種種之事他都可以抗起來,惟有殺死若華讓他耿耿於懷,幾乎心死。此時聞說若華竟有不死的可能,當真心胸為之一暢。

更何況說這話的乃是江湖中醫術第一的閻王神醫,這就更讓辛鐵石增加了一分信心。他臉上露出了笑容,一躍而起,大吼道:「好!我一定要將這兇手捉住,救若華出來!」他這一劇烈跳動,登時牽動身上重到無以復加的傷勢,疼得呲牙咧嘴,重新摔倒在地上。閻王神醫展顏道:「不錯,只要找到若華,你所有的冤屈都可以清洗。不過不要急,現在最重要的是將你的傷勢治好。只要有三兩日的將息,我可以保證你的身體基本復原,武功能恢複到八成。」

此話剛落,就聽有人介面笑道:「那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了。」

兩人一驚抬頭,就見泱茫月色下,一人踏著月色而來。

空碧的湖水就宛如一塊巨大的琉璃,此人就踏在琉璃之上,滿天的月色盡情地傾灑在他的身側。他的身上是一襲金衣。清幽的月色映照在金衣上,立時變得輝煌無匹,照射出那人眸子中如焚的熾烈光芒來。

尤其讓人不能不注意的,是他肩頭上扛著的一柄巨劍,這柄劍彷彿是由純銀打造的一般,散發出強烈的光芒來,幾乎連月色都掩蓋住了。這劍好大,闊約一尺,長几八尺,簡直不似是劍,而是一扇巨大的門板。

辛鐵石臉色變了,他嘎聲道:「金衣銀劍?」

那人優雅地彎了彎腰,道:「請叫我波旬。」一聽到這個名字,就連閻王神醫的臉色也有些改變。

若說江湖中最古老的職業,必定會提到殺手;若說江湖中最賺錢的職業,也必定會提到殺手;若說江湖中最神秘的職業,也必定會提到殺手;若說江湖中最危險的職業,那簡直一定要提到殺手。要做殺手,必定是高手,而且是對危險極度敏感的高手,所以優秀的殺手必定是武學天才,他不但武功高強,而且要熟知天文地理、奇門算術、人心機巧,懂得利用各種條件為自己製造機會。這並不是一門揮劍就可以的職業,無論挑戰還是競爭都極為殘酷而激烈,只有最謹慎的人才能存活下去。所以做殺手的人一定要堅忍,懂得犧牲,低調而神秘,永遠隱藏住自己。

但有一個殺手卻不同,他非常高調,甚至在殺江南大俠葉空天時,他竟然親自將殺手帖送到了葉空天的手上,當著為葉空天祝壽的滿堂賓客,曆數他三十一條罪狀,將他問得啞口無言後再將他殺死。

這就是金衣銀劍,獨一無二的殺手。只是他更喜歡別人叫他波旬,因為波旬是惡神,是邪神,他喜歡別人怕他。單靠這些,並不能讓他竄起成為風頭隱隱更在柳月刀、解憂刀之上的少年高手,他最奇特之處,在於他做殺手所收的酬勞,並不是金錢,而是這個死者的罪孽。只有十惡不赦的壞人,才能請動他手中的這柄大劍。他殺關東大豪呼瑪爾時,竟不惜賣身為奴,在呼瑪爾家做了整整一年的苦工,直到確認呼瑪爾的確壞事做盡,才在呼瑪爾大宴賓客之時,將他從肩到腳劈成了兩半。所以,金衣銀劍最可怕的並不是他掌中的大劍,而是當他找上你的時候,就已確定你是個壞人。當他殺到第十八個人時,已沒有人敢懷疑這一點了。所以金衣銀劍是最可怕的殺手,因為他殺的並不只是你的人,還有你的名聲。而江湖中人看重名聲,更遠遠在生死之上。

現在這個傳奇一般的金衣銀劍,就踏著月亮波紋而來,輕輕地站在了辛鐵石的面前。他微微笑著,等著辛鐵石說話。辛鐵石卻笑不出來。就算笨蛋也能猜出來,金衣銀劍是來做什麼的。難道在江湖人眼中,他已經如此十惡不赦了么?

辛鐵石默然著,近距離看來,金衣銀劍肩頭上扛著的巨劍尤為明亮,直射進他眼睛的深處。他有種想舉手遮住的衝動。就聽金衣銀劍笑道:「我本來還想跟你交個朋友的。」

湖面上的風吹起他身上的金衣,將光芒敲得滿地都是:「聽說九華老人的弟子辛鐵石乃是第一豪爽之人,就算街頭上的乞丐、大獄裡的囚犯都能跟他交朋友,而且肝膽相照,從來不做對不起朋友之事,也從來不讓朋友失望。很可惜,我一直要殺人,沒空找你。」

辛鐵石苦笑了笑,道:「你最好還是不要跟我做朋友,我最近正走霉運。」

金衣銀劍道:「所以我就更後悔了,如果我早一步認識你,我現在就可以嘗嘗為朋友而戰的滋味了……你知道,殺手最怕的不是危險,不是辛苦,而是寂寞。」他的眸子中有寂寞,所以辛鐵石點了點頭,道:「我懂,尤其是看著血從劍下冒出的時候,那就是寂寞的聲音。」

金衣銀劍默然,在這清冷的月下,想著血從那些頭顱中噴出的微微嘯音,他心中的落寞更重。在金衣、銀劍的光芒下,他的人更顯得黯淡:「所以我現在一點都不想殺你。因為我不想讓我的寂寞更深。所以你一定要證明給我看,你並不是個壞人。」

「但謝大俠給我的時間並不多,所以你一定要抓緊時間。為了讓你感受一下壓力,我特意帶了這柄銀衣劍來。金衣侯、銀衣劍,這才是我本來的名字啊。」說著,他慢慢抬手,將那柄長大到有些滑稽的銀衣劍握在了手中,遙遙指向了辛鐵石。彭湃的劍光隨著這簡單的動作,宛如秋潮怒卷,向辛鐵石涌了過來。

比較起來,他的劍上的殺氣還沒有荀無咎強,但銀衣劍那璀璨的光芒以及巨大的劍身卻增強了劍氣的威力,恍惚之間,就宛如一座銀色的宮殿,向辛鐵石撼了過來。

辛鐵石深深吸了口氣,他手中握著的青陽真君佩劍,名氣、材質絕對不亞於這柄銀衣劍,但他的傷極重,真氣幾乎已枯,稍微一動,心肺之間便宛如刀砍斧鑿一般,痛徹入骨,那柄寶劍無論如何都提不起來。連番激斗,強運懶龍血激動飛血劍法的結果,就是他全身的精血已基本耗盡,幾乎成了個廢人。在銀衣劍宛如炙日一般的轟壓下,辛鐵石一時大汗淋漓。

金衣侯惋惜地嘆了口氣,偌大的銀衣劍突然揮起,在空中輕靈地翻起了一串劍花,跟著怒劈而下。劍勢才起,劍壓滋生的狂風四溢而出,將那銀湖之水轟然捲起,帶著嘯浪之聲,向辛鐵石當胸劈了過來。

辛鐵石咬牙怒喝,堪堪將長劍拔出,如此沛然的劍氣便沖卷到了身前。立時他只覺前胸、兩肩、雙腳、頭顱都被一股巨力擊中,連劍帶人向外激射而去。這一劍金衣侯絕沒半分留情,若不是那柄青陽真君的佩劍替他消解了少許劍壓,他只怕已筋骨盡斷,死在這一劍之下了。

江湖最可怕的殺手,這一名號,果然名不虛傳!辛鐵石勉力用長劍支住自己的身軀,卻禁不住一口鮮血噴出。

金衣侯大劍遙指,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傳說連柳月刀與解憂刀都做了你的朋友,我本以為像他們這樣眼高於頂的年輕高手,是不會結交庸才的,看來是我錯了。那就索性殺了你吧。」

銀衣劍揮動,一陣獵獵的銀光從劍身上剝離而出,宛如層層絹衣飄帶,附著在劍周。這便是金衣侯獨特的劍氣:劍衣。金衣侯劍勢一引,那些錯亂的銀光倏忽之間聚合成一柄柄透明灼亮的劍形,破空向辛鐵石飛了過去。辛鐵石強提了三四次真氣,方才勉力將那柄長劍提起,卻聽一聲大響,一柄光劍貫空而來,猛力撞在他的劍身上,長劍立即脫手而出,跟著兩柄長劍嘶然飛至,辛鐵石一陣踉蹌後退,就聽奪奪奪一陣輕響,光劍依次插在他身前的土地上,排成整齊的一行。

辛鐵石臉上變色,顯然,金衣侯還是手下留情,否則以他對這虛空劍氣的精妙操控,只怕只需一柄就可以將此時的辛鐵石格殺!

淡淡的,閻王神醫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想不想恢複武功,替自己爭一口氣?」

辛鐵石苦笑道:「恢複武功?你別逗我開心了。」

閻王神醫道:「你過來。」

雖然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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