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血飛鷹 第四章 天羅

鐵恨的臉色卻有些變了。從對戰言篤意到現在,也過了半個多時辰了,周圍依舊冷清清的,絲毫不見天羅教的影子,而正道卻越圍越多,眼看如正道高手雲集,自己帶著二小姐能否殺出重圍,實在殊無把握。二小姐的計謀當真能成功么?鐵恨游目四顧,信心越降越低。

二小姐卻毫不為意,從鐵恨手中接過噴火管來,言笑晏晏,突然摧動機關,立即一串火球落到臨近的船上,大火熊熊燒了起來!那火一發即烈,轉眼就燒紅了半邊天空。那些三代四代弟子們不及躲閃,登時身上衣服跟著著起火來。

飛鴻子大怒:「賊子欺人太甚!」說著,巨斧揮舞,帶動著枯瘦的身形凌空拔起,宛如一朵烏雲般,向著鐵恨當頭劈了下來!

鐵恨不敢怠慢,身子忽然一旋,正要施展金蛇纏絲手的絕技,將他的巨斧奪過來,卻忽然想起此地人多,必然有人從這招數中認出自己的來歷,出手不由得一窒。那巨斧如雷如電,天塌地裂一般壓了下來。

突然一溜火光從旁邊直燒了過來,飛鴻子全神運用巨斧,冷不提防,那火已然竄到了面前!他驟然一驚,應變神速,巨斧一抬,顧不得傷敵,凌空將那火苗斬斷。

鐵恨住手,冷冷道:「好個中原正道,原來只會倚多取勝!」

飛鴻子回身看時,伍野照等人都紛紛縱了過來。當著這麼多人,他被鐵恨一招逼退,這口氣如何咽得下?怒喝道:「都退後些!誰敢上來幫我,便是華山的敵人!」

二小姐猛然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飛鴻子被笑得莫名其妙,見二小姐笑得歡暢,不由惱羞成怒,大喝道:「妖女!你笑些什麼?」

二小姐倏然住口,道:「不笑了!」說完,當真低眉順眼,連看都不看飛鴻子一眼。飛鴻子更是懷疑,喝道:「魔教賊孽,道爺難道怕你這些詭計么?」

二小姐突然沖他扮了個鬼臉,道:「你不怕,不知道你的鬍子眉毛怕不怕?」

飛鴻子一驚,急忙回手望臉上一抹,不禁一口涼氣從丹田中直冒了出來。方才他那一斧雖然隔絕了火氣,但畢竟那火來得迅捷,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已然將他的鬍鬚、眉毛連同小半截頭髮都燒卻了!要知道飛鴻子不但極瘦,而且毛髮稀少,年輕時曾被譏笑為太監。三十歲之後戮力名方,好不容易才長了這些鬚眉出來,頂上的頭髮更是加倍呵護,方才勉強將天靈蓋護住。雖然近看依舊頭皮裸露,但遠遠望去,卻也有鶴髮之彷彿。這下被燒得乾乾淨淨,不啻將飛鴻子半輩子辛苦經營的結果毀於一旦,他又哪裡受得了?狂呼一聲,巨斧立即盪出一連串的烏色光華,向鐵恨殺了過去!

突地一道普通的劍光穿了過來,飛鴻子的斧光立時一頓,被那道劍光架住。飛鴻子倏然回頭,見是鐵劍門的門主伍野照,當下怒喝道:「伍門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伍野照收轉寶劍,長揖道:「掌門誅戮妖邪之心,吾所深知,但武林盟主在此,自然成竹在胸,你我何必憂煩呢?」

飛鴻子斜目而視,就見楊逸之靜靜地站在舟尾,眉頭微皺,似乎眼前的混亂打擾了他的靜思。

飛鴻子哼了一聲,雖然心下頗不服氣,但武林盟主畢竟是武林盟主,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當下拱手道:「就聽盟主的吩咐!」氣咻咻地走到了一邊。

伍野照的眉頭皺了皺,轉身對楊逸之道:「盟主神劍,實已當世無雙,魔教賊子,猖狂欺人,就請盟主主持公道。」

楊逸之微微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緩緩走了上來,躬身微施了一禮,淡淡道:「楊某來請教崇兄神功。」

二小姐眨了眨眼睛,道:「跟他比試長嘯!這樣也可以驚動天羅教!」

鐵恨心念電轉,緩緩點頭,深深吸了口氣,道:「崇某領教……」

說到這第五個「盟」字,他舌綻春雷,倏然將丹田之氣從舌尖轟放出來,立時宛如六龍碾駕,一聲霹靂狂震而過,這個「楊」字,宛如紅衣大炮怒發,直震得船上眾人耳朵嗡嗡作響。鐵恨一口氣再吸,聲音倏然轉低,但卻如鐵針一般,直刺入眾人的耳朵:「主……」有些三代四代的弟子已然支持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但鐵恨此聲乃是用真氣迫發,哪裡是手所能掩住的?那聲音穿透手掌而入,更為尖銳狠毒,直震得有些弟子耳朵中濺出鮮血來!

鐵恨更不停留,雙掌猛然下壓,兩道怒潮龍奔一樣的真氣從掌心勃然爆發,衝擊而下,登時大片的湖水被摧得狂涌而起,一濺而騰丈余高!鐵恨趁著這水激之勢,嘯聲倏然收縮,宛如一柄利刃,直貫向楊逸之:「神劍!」

楊逸之退,他的腳步竟然有些浮虛,宛如不會武功一般。鐵恨心中生疑,就見楊逸之左手凌空虛探,鐵恨的眼前忽然閃過一陣錯覺,彷彿那船舷上的火光、大浪騰起的浮光、天宇中森冷的月光,都被他這一揮握在手中,四面微微一暗,楊逸之的掌心卻倏然熾亮起來,隱然一道劍光遊走其中,倏然騰放,向鐵恨貫來!

鐵恨不由得一驚,他實在想不到楊逸之出手竟然如此之快,而且來勢又如此之奇!這一劍橫空度來,鐵恨竟然覺得自己周身都是空檔,無一不在這一劍的籠罩之下!

楊逸之手掌摧送,劍光電躍星飛,頃刻間已然連變四十七變,每一道變化,都足以殺死鐵恨!

鐵恨踉蹌後退,卻實在無法抵擋這詭異奇秘的劍法!江風飄蕩,楊逸之宛如御風飛舞,無論鐵恨退到哪裡,這一劍都追襲而來!

劍光越來越近,楊逸之的眼中卻閃過一絲無奈與悲涼,彷彿任何生命的消失,對他來講都是莫大的悲哀。他空有天下無雙的功夫,卻不願意對任何人施展。

二小姐忽然抬手,一溜火光向楊逸之燒去。楊逸之劍勢不變,那火光卻彷彿被什麼吸引著一般,倏然投入了楊逸之的手中。楊逸之的劍勢登時光芒大漲,劍威暴增一倍,倏然之間,已經貫到了鐵恨的胸前!

凌厲冰寒的劍威直壓而下,鐵恨彷彿被巨石壓著的螻蟻一般,一瞬之間,彷彿連靈魂都已壓實,再也無法動彈分毫!那熾烈的劍光就宛如火山迸發一般,迅速地燒到了他的面前,死亡的恐怖,一瞬間攫取了他的心!

鐵恨的瞳孔倏然收縮,他實在從未有過這麼近距離地面對死亡的經驗!他的心急劇收縮,彷彿要嘔吐一般。突然,那襲血鷹衣上突然放射出一陣刺目的光芒,一股溫熱的觸覺從其中奔騰而出,刺入了鐵恨的心底!他忽然發覺,自己再不恐懼了。

就算整個世界與自己為敵,就算整個宇宙都壓在身上,他也不怕了,他能夠承擔這世界上的一切!

鐵恨的脊背倏然拱起,就順著楊逸之劍招的來勢,身子宛如一片羽毛一般,凌空退飛,急速地刺入半空!

鮮血點點飛下,楊逸之的這一劍威力極為可怕,仍然將他的前胸斬傷!那些鮮血落到半途,竟然折向飛回,被那襲血衣吞噬。那血衣散發出的赤芒更加鮮濃,熱氣狂溢而出,肅殺的晚秋天氣,一瞬間彷彿轉為了炎炎夏日!鐵恨的雙目也變得血紅,他的手倏然探出!

嘹亮的鷹鳴聲破空響起,鐵恨身屈爪伸,宛如巨鷹橫空,一股宛如毒蛇抽動的冷迫感,從他身上迅速展放而出,壓迫在眾人的身上!

鐵恨的另一隻手跟著探出,洞庭上的風倏然轉急!

血鷹在他胸前厲嘯,正要橫空出世。

天生魔物,一旦出世,傷人傷己,只怕就要立即武功全失,而鐵恨此刻,竟似已經忘了他身著血鷹衣的初衷!

猛地一聲蒼老的嘯聲響起:「不可!」

風聲峻急,船上猛然多了五條灰色的身影。五位老人分別站在了鐵恨身邊。一樣的高瘦,一樣的灰色長袍,峨冠博帶,一樣的倨傲。

鐵恨身上的熾熱立降,深深吸了口氣,落在了船上。

一名老人冷冷道:「老夫救援來遲,還望教主寬宥。」

鐵恨點了點頭,道:「五老不要客氣。」他在嵩山頂上見過這五位,知道他們是天羅教的五位長老,在教中尊榮無比。只要他們相信了,那麼自己混入教中之事,就算成功了。心下一寬,一個踉蹌,幾乎摔倒。那血鷹衣威力雖然巨大,瞬間可以將人的修為提升數倍,但反噬之力也極為兇惡,鐵恨只是稍微運轉其中力量,便覺周身都彷彿散了架一般。

天羅五老冷冷道:「啟稟教主,是將這些人一網打盡呢,還是暫且放他們一條性命?」

這話狂妄之極,正道群雄登時大嘩,紛紛喝罵。鐵恨也是一驚,想不到天羅教竟然囂張如此。他搖了搖頭,道:「先回去吧。這些人什麼時候殺不了?」

天羅五老一齊躬身道:「謹尊教主吩咐!」

船上眾人就覺腳下猛然一陣搖晃,那船竟然急速向水下沉了去!周圍的船隻也都一陣搖晃,竟然一齊下沉!想必天羅教的賊眾們不知不覺地潛到了水下,將大船鑿沉。群雄注目與鐵恨的拚鬥,盡皆忽略了此點。那船下沉得極快,不一會子,甲板上就滿是積水!

猛然一陣狂風掃來,一隻龐大到不可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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