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寨 第八章 玉珠金帖初相逢

郭敖點頭道:「就是上官紅!」上官雄道:「可是紅兒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是殺不了袁獨的。」

郭敖道:「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的確殺不了袁獨,可惜上官紅並不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

上官雄眉頭皺起:「不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那是什麼?」

郭敖厲聲道:「你可聽說過一個臭名昭著的人物,叫做縮骨人妖?」上官雄道:「縮骨人妖?你認為紅兒就是縮骨人妖?」

郭敖道:「正是!他已有三十多歲,可是可以隨意幻化成十幾歲的女孩子的樣子,這些年,也不知道殘害了多少武林同道,若是教我抓到他,一定就地正法!」

上官雄道:「可是你怎麼就認定紅兒是縮骨人妖?」

郭敖道:「因為他太冷靜。在遭遇危險的時候,他也會叫,也會暈,但他的體溫卻幾乎不變。你知道我的劍氣最能感應,在近距離下,甚至能感應到人體肌肉的收縮。」

「也因為他殺了袁獨。」他很小心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來,打開布包,裡面是一塊油布。油布裹得緊緊的,再打開後,最裡面什麼也沒有。但若仔細地看,就會發現油布上浮著很小很小的一個小黑點。但郭敖的臉色卻極為凝重,似乎這小黑點是天下最毒的武器。

他嘆道:「縮骨人妖的搜神針,的確可以算作天下最邪惡的暗器。誰又能想到,天下竟有這麼小的暗器?」沒有人想得到,所以沒有人躲得過。郭敖的目光卻越來越冷:「能使用這麼小的暗器,不是縮骨人妖本人,還能是誰?能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么?」

獨門的暗器,本就要獨門的手法才能發出,上官雄似已無話可說。

郭敖卻道:「還有第四個,為什麼你們幾次都可以殺我,但是卻沒有殺呢?」上官雄仍舊沉默。

郭敖倒也不需要他回答:「那只是因為我活著好處更多一些!我的家世本是個秘密,但我想你們現在也已經知道了。這好處就是,若是我還活著,就有人來賠這丟失的鏢銀。到時,也許你們就可以收入四百萬兩白銀了。」郭敖苦笑道:「誰會想到我這樣的浪子,竟會有個富可敵國的父親?誰又會想到我便是當朝嚴首輔的少子?」

他的面上滿是嘲弄,不知是嘲弄自己,還是嘲弄別人。抑或是都在嘲弄。他的衣衫襤褸、風塵僕僕,看上去沒有點滴像是個富家子。但他偏偏就是。只不過是個富家子中的浪子,因為他只喜歡劍,也只喜歡在劍風嘶吼中放縱自己,而不喜歡虛情假意和爾虞我詐。尤其,他竟然是嘉靖皇帝身邊炙手可熱的權臣嚴嵩的兒子。雖然他自己極不願意承認這點,在少年的時候就隱姓埋名、離家遠走,然而他的身世卻是個永遠也改不了的事實。這就不可笑了。

郭敖道:「你們顯然也得到消息,知道嚴府正在尋我回去。於是你們就將我的消息故意泄漏給來尋我的人聽。」這其中就有邊青衡,有丁無厚。他們的出手也阻撓了郭敖。這無疑正是青天寨諸人的目的。郭敖的目中鋒芒已然消隱,他知道話是說到盡頭的時候了:「所以想通了上官紅就是縮骨人妖之後,這一切都容易解釋了。上官紅既然是縮骨人妖,那麼神威鏢局跟青天寨就是勾結在一起的了。整個計畫也就不難全盤推出。」

上官雄喃喃道:「我們不應該放過你的!」

郭敖悠然道:「但活著的郭敖才值兩百萬兩銀子,你們絕想不到這兩百萬兩銀子有一天會將你們吃掉。」

上官雄霍然站起,厲聲道:「看誰能吃了誰!」隨著他一聲厲喊,幾條人影從內室縱了出來——唐煩、黑面虯髯巨斧客,黃面人。

郭敖神色卻依舊泰然自若:「你們自然看得出我身上仍有劇毒,劍神神劍無法出手,所以料定了今日能殺我於此,是不是?」上官雄冷笑不答。

郭敖道:「我也料定你們必定練就了一門武功,來專門對付我的神劍。這門武功或許要你們幾人一齊配合,是不是?」他連問了幾句是不是,這四人卻依舊不回答。

唐煩突然嘆息道:「郭敖,我實在不想殺你,你不要抵抗,讓我們喂你點毒藥,封住你的口,你看好不好?我保證不取你的性命。」

邊青衡大聲道:「難道你們忘了還有我?」唐煩冷冷道:「你的功夫我們已經見過,郭敖出不了手,你能抵擋住我們三人合擊么?」

斧如輪,氣斃馬,暗器奪魂,三種都極難擋。邊青衡不禁一窒。無論怎麼看,他們都死定了!

唐煩三人獰笑著逼近。郭敖的臉色卻絲毫不變,仍然是那麼悠然自得。這種驚人的鎮定也一樣具有攝人之力,唐煩的目中閃出一絲狐疑。郭敖悠然道:「各位以為我來這裡說這些話,就是為了送死的么?」

郭敖的確不像個故意送死的人。但他身上的毒也是真的。這毒本就是唐煩親手下的,他很了解它的功用。若沒有唐門的獨門解藥,郭敖絕不能隨意行動。為了安全起見,唐煩並沒有將解藥帶在身邊,免得被別人劫奪。無論怎麼看,郭敖都是頭待宰的羔羊。但他的神情看起來卻像是看著四頭羔羊的狼。唐煩決定不管怎樣,先擒下郭敖再說!

他一動,郭敖又說話了:「你們將消息透露給嚴府,借嚴府的人將我帶走,這本是條妙計,但再妙的計策也有它笨的地方!」唐煩的臉色沉了下去。

郭敖悠然道:「嚴府第二批找我的人,已然到了!」

大廳屋頂突地一聲響,塵土飛揚!唐煩三人立即後退。猛地一陣勁風撲面,一隻鐵掌自塵土中抓了下來。

虯髯大漢一聲大喝,巨斧飛起,飛奪鐵掌!那鐵掌卻並不閃避,直擊在巨斧斧刃之上!

那掌竟彷彿不是血肉之軀,將斧刃震了個缺口,跟著疾如飄風般的一轉,已將這柄百餘斤重的巨斧奪了過來!

本來以大漢的武藝,絕沒人能在一招之間從他手中奪斧,但這變化太詭異,也太快。他沒想到有人竟敢以單手直攖他巨斧的鋒芒,等他想明白時,巨斧已然易主。

那人提著巨斧,飄搖落地,卻是個白衣年輕人。只是他的目光神色都透出種野獸般的狠勁,看得虯髯大漢一窒。他的手掌伸出,烏黑髮亮,赫然真的是一隻鑌鐵鑄就的鐵掌,難怪可以手擋利刃!那年輕人盯住虯髯大漢,似乎隨時準備衝上去拚命。虯髯大漢雖然自命勇猛,也被他的目光看得汗水涔涔,他實在沒有想到一個人的目光竟可如此狂野,簡直一點人味都沒有!

那年輕人身邊還站著三個人,一人微微冷笑,另一人滿面都是和藹的笑容。這微微冷笑之人方才已與黃面人對了一掌,而唐煩的摺扇一招之間,已被滿面笑容之人奪去!第四人便是解牛刀丁無厚。他自然也是嚴府中人。

丁無厚落地之後,馬上從腰中掏出一枚雪蓮,喂到郭敖嘴中。唐煩目光銳利,已然看出那雪蓮瓣生七點,正是雪山頂峰上的七星雪蓮,也是天下所有毒物的剋星。

形勢急轉而下,郭敖已立於不敗之地。上官雄的笑容凍在了臉上。

郭敖緩緩行功,臉上越來越紅潤,顯見唐門劇毒,已在雪蓮的功效中緩緩化解。他的雙目忽然睜開,目中神光已然完足!丁無厚躬身遞過一柄寶劍,烏光沉沉,正是郭敖的舞陽劍。郭敖神劍在手!他整個人又散發出種凌厲的劍芒之氣,唐煩四人的面色更加灰敗!

郭敖慢慢道:「我知道你們練了種專門對付我的劍陣,我若不讓你們出手,恐怕你們敗也敗得並不甘心。」

唐煩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叫道:「郭敖,你若肯獨身與我們一戰,我們就死了也甘願!」郭敖大笑道:「好!」他執劍立起!

白衣年輕人冷冷一笑,突然出手,將手中巨斧擲向虯髯大漢。勁風凌厲,虯髯大漢不敢硬接,舉起手中另一柄斧擋架,轟然震響中,兩柄斧一齊摔落地上。虯髯大漢面無人色,低頭將兩柄斧拾了起來。郭敖的眉頭卻皺了皺。

唐煩道:「你既然決心與我們一戰,請將另外幾人遣開些。」丁無厚悠然道:「你怕我們么?」唐煩不答。

丁無厚道:「你怕我們,我們就只好走開了。萬一嚇軟了你的手,少爺打起來豈非很不過癮。」四人連同邊青衡一齊退到廳外。

郭敖反身將廳門關上,道:「你們有什麼本領,就施展出來吧。今日總叫你們心服口服。」

唐煩突然大笑道:「郭敖!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你猜的不錯,我們的確練了種專門的陣法來對付你。你若與方才幾人聯手,我們倒真奈何不了你,但現在……」他的話並沒有說下去。因為他們三人已然站成了一條線,殺意已成。郭敖依舊冷笑。

虯髯大漢突地一聲大喝,雙斧閃電划出!郭敖手中舞陽劍也跟著划出。雙斧若如閃電,舞陽劍就如太陽!炎炎太陽之下,哪裡有什麼閃電?舞陽劍一折,擊在巨斧斧柄上。但奇怪的斧柄並沒有折斷,只發出一聲「錚」的脆響。這斧柄竟然換成精鋼所鑄!郭敖臉色變了。

突然一陣潛流湧來,郭敖長劍嘯風,逆流而上,卻是黃面人凌空出掌,氣功奔涌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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