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胎藏曼荼羅

聖湖之畔。

三生影像似乎也被主人的怒意感染,全身真氣陡然提升。他們足下的積雪迅速融化,顯出一片三丈見方的冰池。

他們三人在冰池中心結印而立,三人的精、氣、神彷彿又已完全融為一體,毫無瑕疵。就連剛才的傷勢也已經在怒火中,鍛造重生,化為無堅不摧的殺意!

樂勝倫宮中的主人已被激起殺心。

而他控制下的三生影像,更已準備好了新的屠戮!他們抬頭仰望藍天,深深呼吸著,似乎在迎接滿天血雨的降臨。

白摩大師的神色更加凝重,沒有想到,他們三人復原居然如此之快。而自己剛才全力一擊之後,早已是後繼無力了。

三生影像看也不看他,一起向那白衣女子走去:「這群廢物中,只有你還算個對手,如何,你的恆河大手印想起來了沒有?」

白衣女子胸口微微有些起伏,並不答話,似乎也尚未從剛才一擊中完全恢複。

其中一個灰衣人從胸前掏出一片碧綠的玉珏,駢指一抹,玉珏頓時發出數道妖異的紅光:「無論如何,用潛龍珏殺你,也該死而無憾了罷。」

話音未落,他身邊兩個灰衣人突然向兩旁分開一步,各自一掌擊在當中那灰衣人的肩上。這兩掌擊得極重,那灰衣人的臉頓時被痛苦扭曲,捧住玉珏的雙手也禁不住顫抖,但他眼中的陰冷的笑意卻更加凌厲。

眾人正在驚訝,只見那兩股掌力似乎透過當中那灰衣人的雙臂,一直傳送到潛龍珏上,整個潛龍珏頓時被三股濃濃血雲籠罩,三股血雲瞬間合攏,將玉珏整個包裹起來,那玉珏頓時變得如有千斤之重,壓在當中那位灰衣人手上。

他的面容仍隱藏在一層灰色的陰影下,看不清神色,但汗水已如斷線之珠般,從他臉上點點滴落,一觸到雪地上,變發出嗤的一聲輕響,而他腳下的嚴冰更禁不住這層層重壓,悉索破裂!

突然,就聽那三人齊聲念了一聲咒語,玉珏上血光突然大盛,當中衝起一人高的血影,向那白衣女子惡撲而下!

白摩大師失聲道:「不好!」強行起身結印,欲要將那團血雲攔下。然而,那團血雲彷彿熾熱非常,他的手掌剛剛一碰到邊緣,就如被烈火灼傷一般,不由向後一縮。

血影破了白摩大師的阻擋,更是呼嘯著向前掠去,瞬間已長到了剛才的兩倍,將白衣女子整個籠罩其中!

白摩大師鬚眉皆被照得血紅,他再也忍不住,回頭對他身後的弟子喝道:「子耽,出手!」

那名弟子一怔,頓時明白過來,雙手結出一個和他師父同樣的法印,兩人並肩站立,突然同時出手,向那團血影核心擊去!

就在兩人即將出手的一瞬,一道極為耀眼的金光從兩人身後飛起,在空中拖出一道璀璨的長尾,最後化為一輪光暈,落到白衣女子面前。

滿天血影下,白衣女子眼中神光一凜,她似乎來不及多想,抄手將金光接過,堪堪往已撲到眼前的血影上迎了過去!

砰的一聲巨響,金紅兩道光芒完全交織在一起,而後轟然炸開。

山嶽震顫,大地迴響,滿地積雪都被這劇烈的爆炸捲起,再度紛紛揚揚,灑落天際!

也不知過了多久,滿天勁氣消散,四周才重新寂靜下來。只見灰衣人手中的潛龍珏已經還原為碧色,正和白衣女子手中的那道金光糾纏在一起。

耀眼的光芒漸漸消失,眾人這才看清,白衣女子手中同樣是一輪渾圓——渾圓的金色寶輪。

兩具寶輪邊鋒都薄如蟬翼,此刻卻針鋒相對,彼此嘶咬在一處,再難挪動分毫。

白衣女子和灰衣人都沒有動。

此刻,雙方的力量都已張到了及至,無論誰妄圖打破這種平衡,都可能被脫出桎梏的寶輪斬殺!

窒息般的氣息,就從兩具寶輪的鋒刃中透出,沉沉壓在在場每一個人心頭。

突然,白摩大師驚喜的聲音打破沉寂:「是你!」

三生影像似乎感到了什麼,猛然掣手。大團的紅光再度從四人中間爆開,彷彿在無邊的雪原中綻開了一團煙花,三條灰色的人影如三片枯葉般,借爆炸之力向後退出三丈,然後重新立定身形。

紛漠的紅光中,潛龍珏裂為兩半,墜入積雪之中。

三人眼中的神光,並沒有絲毫惋惜,而是變得更加冰冷,刀鋒般指向白摩大師身後。

眾人禁不住向他們目光所指處看去。

兩匹血紅色的駿馬,棕鬣飛揚,昂然立於雪峰下,長聲嘶鳴。它們似乎長途奔襲而來,口中不住喘息,噴出道道霧氣,滿身汗水滴滴落在雪地上,竟然都如鮮血一般。

馬背上的兩人更是滿身征塵。

其中一人披著黃色法袍,雖然滿臉倦意,但依舊寶相莊嚴,駭然正是一去多日的哲蚌寺活佛索南迦錯。

更為引人注目的卻是另外一位。那人滿臉虯髯,威武逼人,一頭披散的棕發隨風飄揚,更為奇怪的是,他身後竟背負著一支足有五尺長的巨大金剛杵,杵身六龍盤旋,輝煌異常,襯著他偉岸的身形,看去真如天神一般。

白摩大師訝然道:「這位是?」

索南迦錯肅然道:「這位正是草原的主人,密教護教大法王俺達汗,他身上的法器正是六龍降魔杵。」

白摩大師一怔:「俺達汗?」

「正是。」索南迦錯點了點頭,又指著白衣女子手中的金輪,正色道:「六龍降魔杵,十方寶輪,正是我向大汗借來的兩件密寶。」

白摩大師依舊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可是……大汗怎麼會親自前來?更何況……」他搖頭沒有說下去,整個草原的主人俺達汗,怎麼可能不帶一兵一卒,隨著索南迦錯孤身前往藏邊?

索南迦錯似乎看他了他的心意,搖頭道:「此事一言難盡,還是先布胎藏曼荼羅陣吧。」

白摩大師還在遲疑,就聽其中的一個灰衣人冷笑道:「大汗孤身前來,怕是因為暗自開啟天湖寶藏,冒犯神明,無顏面對族中父老吧?」

雖然知道他們與帝迦心意相通,可以預見過去未來,但如此隱秘之事也被得知,索南迦錯臉上禁不住微微變色。

俺達卻完全不以為意,笑道:「不錯,本汗臨行前已立下密詔,一月之內,若不能將這兩件法器平安帶回天湖,將由族中元老開啟詔書。介時王子繼位,本汗將以帶罪之身,接受族中一切懲罰。」

灰衣人冷笑道:「捨棄大好河山,千萬子民,卻來藏邊趟這灘渾水,大汗真是雅興不淺。」

俺達笑道:「本汗只是來找一個人。」

「誰?」灰衣人臉色一沉,猶疑道:「莫非大汗也是為帕帆提女神而來?」

俺達搖了搖頭:「她不是什麼帕帆提女神……」他的目光投向遠方,威嚴的眼中也透出些許暖意。

她不是帕帆提女神,她只是一個曾與他比過三箭,冒死勸說他與明庭戶市、和親、永不互犯的女子;一個讓蒙汗兩地的子民,得到了數年和平的女子;一個不辭而別,讓他掛懷至今的女子……

是她,攔馬帳前,以柔弱之軀,阻擋屠城大軍;是她,在互市開市時,為蒙汗百姓慷慨獻舞;是她那溫婉的笑容,水紅色的衣衫,組成了一朵盛開的紅蓮,永遠銘記在了草原上……

而如今,她又在何處呢?

霞光滿天,宛如人皮畫卷上那猙獰的血跡,將那水紅色的倩影掩蓋。

俺達一怔,似乎從回憶中醒來,他唰的一聲,將六龍降魔杵抽出,緊握手中,決然道:「本汗此行,正是要將她帶回蒙古,寧可保護她一世,也決不讓她落在你們這群邪魔外道手上!」他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卻隱隱有種不可抗拒的力量,讓在場諸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白摩大師臉上也透出笑容,點頭道:「既然如此,布胎藏曼荼羅陣!」他猛地一揮手,袖底狂飈將地面上一層薄薄的積雪捲去,顯出一張巨大的曼荼羅圖案來,看來法陣早已準備多時。

巨大的八瓣之花,七彩繽紛,襯著藍天白雲、雪山碧湖,徐徐舒展開去,在空曠的雪原上綻放出奪目的光華。

另外六位受傷的大德從雪地中勉強站了起來,從隨身的包裹中分別取出其他六件法器,交給白摩大師。

三生影像冷眼看著他們的舉動,並不阻止,話語中更帶上了幾分譏誚:「陣形有了,八件法器也有了,八位有緣之人呢?」

白衣女子默然不語持著十方金輪,先走到了南面的法陣上。

色拉寺、倫哲寺、扎什倫布寺、梅里寺四位活佛受傷較輕,也各自接過法器,分別站到了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四處陣圖上。

白摩將剩下的兩件法器一件交給索南迦錯,一件留給自己,卻將他的弟子摒在了法陣之外。

俺達在北,白衣女子在南,索南迦錯與白摩分立東西,雪地上,那張彩繪的八瓣之花宛如得到了無形的滋養,瞬間更加鮮艷起來。

索南迦錯望著三生影像,正色道:「胎藏曼荼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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