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開始便在喝酒。
地點是安倍晴明宅邸的窄廊。源博雅坐在板條窄廊上,右手持盛滿的琉璃酒杯,與晴明相對而坐。
晴明細長右手指端的,也是琉璃酒杯。
是異國酒杯,來自胡國。
雨季於十天前結束,季節已經進入夏天。
文月(陰曆七月)初。烈日照射在庭院。熱。即使紋風不動,博雅背部也滲出了汗水。
庭院茂密的夏草,已草長及腰。
雖然橘梗、敗漿草都開花了,仍舊抵不過夏草的強勢。院景有如將整塊山野原封不動地搬進來。
每當風吹動夏草,悶人的青草熱氣便會傳過來。
太陽已經從中天略微西傾,只是,離太陽完全落到山頭還有一段時間。
晴明穿著寬鬆白色狩衣。背倚柱子,支著右膝,端著酒杯的右手肘則擱在膝上。額頭和頸項均不見任何一滴汗珠。
晴明那細長手指所端的琉璃杯,透明的綠色令人感覺涼快。
兩人之間的窄廊上,擱著一瓶酒瓶。另外是一個盤子,盛著灑上鹽巴的烤香魚。
兩人以香魚為下酒菜,正在喝酒。
「晴明啊,你不熱嗎?」博雅問。
「熱呀。」晴明移開紅唇邊的酒杯,「那還用講。」
「可是,你看上去一點也不熱……」
「不管看起來熱或不熱,熱還是熱啦。」晴明不幹己事地說。
「真羨慕你能維持不熱的樣子。」博雅語畢,抓起香魚送進口中。
「這是鴨川的香魚。」
「噢。」
「是鸕鶿匠賀茂忠輔剛剛送來的香魚。」
「是黑川主那時的賀茂忠輔?」
「對,正是那個千手忠輔。」
「可是,忠輔為何沒事送香魚來?」
「那件事以來,每到香魚季節,他都會送香魚過來。不過,這回另有事要我幫忙。」
「什麼事?」
「只有我能解決的事。」
「難道忠輔那邊有發生了什麼妖異的事?」
「妖異是妖異,但不是忠輔出事。」
「那是誰出了事?」
「忠輔的友人,一個叫猿重的砍竹人。」
「砍竹人?」
「到山上去砍竹或收集蔓藤,編成籠或簸箕賣。聽說本名是重輔,由於身手敏捷,能夠輕而易舉爬到樹上收集蔓藤,所以不知道何時開始,人家就就給他取個猿重的綽號。他也很中意這個綽號,之後就以此自稱。這是忠輔告訴我的。」
「那,妖異之事為何?」
「聽忠輔說,事情是這樣的……」
晴明開始講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