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傳 第三章 戰鼓之心

昂熱扣上筆記本,掃視會議桌兩側的男人們。

對外號稱是在巴黎參加衣香鬢影的酒會,實際情況是他正在校園下方120米深處的會議室里開會。其實昂熱很不想和這幫傢伙開會,就沖他們的著裝,昂熱就想起身走人。說起來他們的衣服倒是整齊劃一,算是一幫不折不扣的制服男……但清一色的全封閉防護服算怎麼回事?還腳蹬膠靴,防護眼鏡,唿吸器,攜帶型氧氣筒一應俱全。

會議室里回蕩著唿吸器沉重的唿——哧——唿——哧聲,十幾雙眼睛透過防護眼鏡看向昂熱。

「先生們,在開會之前我想先問個問題,為什麼你們每次跟我開會都要穿著生化防護服?這讓我感覺我是個骯髒的病原體,你們甚至不願意跟我唿吸一個空間里的空氣。」昂熱皺眉。

「校長請不要介意,您當然不會是病原體,病原體指能致病的微生物和寄生蟲,跟您在生物學上不是一個分類。」某甲糾正了校長在科學上的無知。

「既然我不是病原體,你們為什麼還要帶著氧氣面罩呢?」昂熱忍了。

「我們只是對校長您的體味過敏而已,委實說您在瓦塔阿爾海姆中相當於一個污染源。每次您來開會的時候,我們都會把電離空氣凈化器開到最大功率……但您的體味實在太強大了!」某乙上下打量昂熱,好似人類打量一個臭烘烘的毛猩猩。

「那不是什麼體味,是我用的特調香水!」昂熱又忍了。

「是香水味么?根據我們用儀器分析出來的結果是土耳其烤肉,紫菜濃湯和發霉乳酪的混合氣味……校長您對香水的的品味真別緻。」某丙顯示出在氣味這個領域的獨到修養。

「是檀木香,海苔香和新鮮雪茄葉氣息……」昂熱接著忍,「可你說起來好像我就是一頓飯的樣子?」

「雖然也勉強能算一頓飯,可實在不是讓人有食慾的飯呀。」某丁流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惋惜。

昂熱開始後悔來瓦特阿爾海姆開會了,每次來這裡他都有種陷入神經病海洋的感覺,在這裡神經病才是主流,不神經是無法存活的。這幫神經病集合起來,名字就叫裝備部。

瓦特阿爾海姆,在北歐神話中的意思是侏儒之國。那裡居住著世界上最頂尖的侏儒巧匠,諸神的武器都由他們打造。裝備部把他們在地下的基地命名為瓦塔阿爾海姆,顯示了十足的驕傲和自豪。

裝備部只是簡稱,全稱是鍊金術與科學工程應用研究所,裝備部的精英們不搞理論研究,他們的工作是如何把科學和鍊金術的理論轉化為實際應用……雖然這些實際應用中百分之九十都是爆炸物。從這個角度來說,裝備部應該改名為炸彈狂人集中營。

雖說是炸彈狂人,可裝備部的傢伙們非常注意自身的安全防護,他們飲用的水必須經過蒸餾和十三道過濾凈化,他們唿吸的空氣必須經過除塵電離凈化和加濕,他們吃的食品……他們只吃垃圾食品,但他們正試圖證明漢堡,薯條和可樂之類的東西才是健康食品。

他們頭頂上方共用九層不同的隔離層,包括厚達3米的混泥土牆,50厘米厚的高強度裝甲,剋制核武器攻擊的鉛鋯合金板……隔離層之間用大量的石墨粉末填充。根據裝備部的專業計算,美軍最先進的Blu-117鑽地炸彈也炸不穿他們的隔離層,太陽黑子爆發也影響不到瓦塔阿爾海姆,生物武器會被石墨層徹底凈化,即使是龍王級別的敵人駕臨,除非是發動濕婆業舞那個級別的超級言靈,否則也別想把瓦特阿爾海姆怎麼樣。

最近幾年裝備部的疑心病越發地重了起來,假想敵已經不是美軍的鑽地炸彈和核武器了,而是末日級別的災難,比如小行星撞擊地球。組團看了2012之後,裝備部開始探討冰川融化後地球完全被洪水淹沒的可能性,然後他們給昂熱寫了一份申請書,要求增加經費修建第十道防水隔離層,這樣即便大地上洪水滔天,瓦特阿爾海姆依然會安然無恙,會像聖經中的諾亞方舟那樣保存人類的火種。

昂熱開玩笑說,不如他再多批一些經費,請裝備部從校長辦公室里挖一條通往瓦特阿爾海姆的避難通道,這樣如果末日到來昂熱也能一路滾進瓦特阿爾海姆里避難。但裝備部負責人阿卡杜拉所長居然拒絕了,理由是這樣的:「在末日級別的災難面前,我們避難是應該的,人類的整個文明都保存在我們的腦細胞中,我們保護好自己就是保護好人類的火種。而您逃生有什麼用呢?您是領袖,領袖就該與多數人共存亡。世界末日之後人類就不需要領袖了,只需要重建文明的工程師。我們會像亞當和夏娃那樣重新繁衍人類,教會我們的後代怎麼使用先進工具,教他們邏輯學,哲學,科學和鍊金術,讓他們把文明的火種代代傳承下去。我們也會給他們講校長你為人類犧牲的故事。」

昂熱憋得實在受不了了,拍著阿卡杜拉所長的肩膀:「我親愛的阿卡杜拉。艾哈邁德。穆罕默德。法魯格所長,我很高興你在做好本職工作之餘,還未雨綢繆地考慮到要在浩劫來臨之際臨危受命力挽狂瀾,為人類延續文明的火種。你一把年紀了,居然還勇於承擔亞當和夏娃的重任,不惜身體力行再次繁衍人類!我非常感動!但我覺得計畫中還有思慮不周的地方,那就是作為純男性部門……你們沒有夏娃,一百多個亞當組成的伊甸園有意義嗎?」

裝備部確實是個純男性部門,因為沒有任何女性能在這個部門堅持哪怕一周。曾經有瓦爾基麗般英勇的女性申請加入裝備部,她那麼堅強勇敢。學著神經質的話做神經病的事,還學著吃垃圾食品和打次時代的弱智遊戲,贏得了裝備部全體的好感,但最後還是在阿卡杜拉所長面前敗陣了。英勇的姑娘走進阿卡杜拉所長的辦公室,等候最終的面試。男用小便池就掛在阿卡杜拉所長辦公桌旁邊她所坐得沙發對面,阿卡杜拉所長並沒有坐在辦公桌後面等待她,而是一邊噓噓一邊瞪著自己的胯間,大聲喊道:振作!振作!小強你不要灰心喪氣!還不可以死!要是有一天世界毀滅,還要靠你傳遞人類的基因和火種呢!

英勇的姑娘落荒而逃。

昂熱的話明顯擊中了阿卡杜拉所長的軟肋。他一下子焉了,抱頭思索良久,沮喪地搖著頭說:「即使我也有考慮不周全的地方啊!這樣說來這份拯救人類文明的計畫就失敗了。」

就在昂熱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的時候,他收到了修改之後的申請。這次的經費需求增加了,因為除了防水施工的費用,阿卡杜拉所長還準備挖掘一條垂直的逃生通道,不過不是通往昂熱的辦公室,而是通往女生宿舍樓。

「我們會把那條逃生通道命名為夏娃!」阿卡杜拉所長神采奕奕地說:「這份計畫萬無一失吧?校長請指正!」

昂熱嘆了口氣:「好吧好吧,我向諸位保證,我以後盡量減少來這裡開會,以免污染大家的空氣。現在會議正式開始,我們說正題,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讓我連夜從巴黎飛回來?我本該在度假,而阿卡杜拉所長發了言辭懇切……應該說是具有威脅性質的郵件。委實說我讀那封郵件的時覺嘚你們是在催我回來立遺囑。」

昂熱每年春天都前往巴黎度假,出席最新的時裝發布會,去熟悉的餐廳品嘗新鮮的佩里格爾黑松露,入住百年歷史的皇家蒙索酒店。在頂樓酒吧里眺望埃菲爾鐵塔。,跟年老的調酒師聊聊今年的鱘魚子醬。這場春季旅行幾乎是雷打不動的,老調酒師會提前準備好昂熱喜歡的薄荷利口酒。等待著某個下雨天昂熱忽然走進酒吧,把雨傘靠在一旁,坐在那張靠窗的座位上,笑著說聲:「老朋友今年過得怎麼樣?」

但今年昂熱不得不臨時中斷了旅途,阿卡杜拉所長催他回來開會的郵件是這麼開頭的:死神正像你逼近……如果不是昂熱太過了解阿卡杜拉所長,知道他從來詞不達意,他無疑會把這封郵件理解為死亡威脅。但他仍然下令改變航程飛返學院,因為阿卡杜拉所長找昂熱只有兩種情形,要麼是瓦特阿爾海姆又要增加預算,要麼是危機已經超出了裝備部的控制,不得不由昂熱來做決定。

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下來,神經病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嚴肅。

「有誰能開口說話么?你們這麼嚴肅會嚇到我的。」昂熱說:「在你們臉上看到嚴肅二字,簡直就像在阿根廷樹懶臉上看到思考二字一樣叫人不安啊。」

「由我來彙報把。」卡爾副所長起身:「在開始之前讓我們先聽一段音頻。」

海風聲席捲了會議室,閉上眼睛的話會誤以為此刻正站在大海中央的小船上。昂熱微微皺起眉頭,聽起來這只是普通的海風錄音。

仔細聽,這是摩尼亞赫號在日本海域錄製的音頻。卡爾副所長說:「不只是海風這麼簡單。」

昂熱猛地瞪大了眼睛。確實,凝神細聽的話,海風中還夾雜著一個沉雄的聲音,咚咚,咚咚,咚咚……它的節奏是那麼強勁那麼鮮明,昂熱一旦從風聲中解析出這個強烈的節奏就被他吸引,海風聲漸漸淡去,那個沉雄的聲音越來月明顯。咚咚,咚咚,咚咚,像是遠古的戰場上,文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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