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有女

又是一個胸口挨了一槍,幾乎被扎了個通透的霸王卒被送了過來。林逍繼續用他暴力的手段對這霸王卒進行急救。林逍野蠻而粗魯的將那霸王卒在一塊油布上胡亂的翻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藥粉藥膏不斷的塗抹了上去。眼看著那霸王卒傷口處的血流止住了,他呻吟的聲音也漸漸的大了起來,最後就和他的袍澤一般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血五實在看不下去了,就算他是屍山血海闖蕩過來的殺人魔王,他也看不下去了。他感覺著,他的兒郎們在林逍手下,就不像是受了重傷的傷員,而簡直就有如過年的時候被綁上了砧板的年豬!甚至就連他們慘叫的聲音,都是這樣的一般無二。

憤憤然來到了督陣的凌霸天身邊,血五將林逍的手段告知了凌霸天。

凌霸天驚訝的挑了挑眉頭,驚問道:「到現在為止,送過去的兒郎,沒有一個死掉的?」

「然!」血五惱怒的點了點頭。

「哦,那就隨便他折騰吧!」凌霸天微笑道:「這小子有一手。剛才送過去了九十七名受傷的兒郎,其中有十二名我斷定他們是必死的。居然還能活下來?不錯,收容這小子,卻也不虧本。」

「可是他~~~」血五想要抱怨點什麼。

凌霸天瞥了他一眼,淡然道:「老五,不要忘了,我們血殺魔道需要的,是百戰餘生的鐵血豪雄。哼哼,受點苦楚,對他們的修鍊更有好處。起碼以後他們入門後,闖過『血海煉體』那一關,可就容易太多了!你應該祈求那小子下手再狠辣一點,越疼痛越好!」

一聽得『血海煉體』四字,血五的臉色頓時變了,他興沖沖的一拍手,大笑道:「我怎麼忘了這個碴兒?嘿,嘿嘿,得了,讓他折騰!」

凌霸天笑了幾聲,又扭頭看向了正在血腥搏殺的沈家堡。

已經有數百名霸王卒湧上了城頭,正將沈家堡的堡丁打得連連倒退。霸王卒們下手兇狠,修鍊的又是和一般的正統武學大相徑庭的血殺魔功,每招每式都帶著一種哪怕是兩敗俱傷都要殺死敵人的悍勇戾氣,那些堡丁哪裡是他們的對手,往往是一個照面,就被砍翻在地。

更讓那些沈家堡的堡丁感到恐懼的,是這些瘋狂的霸王卒,他們砍翻了敵人後,往往還要對著敵人的身體補上數十刀,一定要將敵人砍成一團模糊的肉醬,這才面帶獰笑的撲向別的敵人。他們似乎很享受戰場上的血氣,所以他們一定要在戰場上製造更濃的血腥氣息。

短短的一刻鐘,沈家堡的八百堡丁崩潰了。四百多名堡丁被當場殺死,剩下的三百餘人四散奔逃。

八千霸王卒發出一聲歡呼,有如潮水一樣順著打開的城門涌了進去。

凌霸天冷冷的看著被尖叫聲和求饒聲籠罩的沈家堡,淡然道:「三王子的意思是,除了沈關守的直系族人要送去飛雲關外威脅沈關守,其他的沈家族人,一律處死。血一,你去辦這件事情。」

血一淡笑道:「老大,其實,若是讓我們去攻飛雲關,哪裡需要這麼麻煩?」

凌霸天懶懶的一笑,歪了歪腦袋淡然道:「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三王子給出的價碼,還不值得我們血殺魔道替他如此賣命。一步步來,總要讓三王子明白一件事情,離開了我們,他什麼都作不成,他才會乖乖的成為我們最聽話的傀儡啊!」

「老大英明!」血一輕輕的拍了一下凌霸天的馬屁。

凌霸天搖了搖頭,淡然道:「是道令英明,這可不是我的主意。好了,去放手殺人吧。唔,一個銅錢都不許遺漏了。」

血一輕輕的點了點頭,帶了人正待進堡,凌霸天突然又叫住了他:「罷了,我和你一起去吧。唔,你去殺人,我去尋寶。這麼大的沈家堡,若是有什麼地窖、密室之類的沒有發現,那可就太浪費了。」

血一的臉蛋抽搐了幾下,齜牙咧嘴的擠出了一絲笑容,乖乖的跟在了凌霸天的身後。

林逍用力的一巴掌拍在了一名大腿上挨了一刀的霸王卒傷口上,疼得那霸王卒『嗷嗷』的一聲慘叫暈了過去。

擦乾淨手上的鮮血,林逍扭頭看了看站在他身後的血五,淡然道:「前面那莊子,你們打下來要幹什麼?」

血五眯起了眼睛,滿意的看了看在一旁空地上躺著的百多個傷兵,隨口應道:「幫人辦事,殺人,抓人而已!」

林逍的身體微微一震,他抬頭看了看天空青白色的月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我要進去。」

血五皺起了眉頭:「你去幹什麼?」

林逍指了指已經所剩無幾的藥物,冷聲道:「藥材不夠了。這麼大的莊子,他們總有葯庫的。」

一拍腦門,血五大笑道:「倒是忘了這個碴兒,我們霸王卒,以往倒是很少積蓄藥材,那幾個隨軍的大夫,也就治治牲口的毛病比較中用。嗯,成,我帶你進去。」

隨手將自己的小包裹扎在了腰間,林逍跟著血五緩步朝沈家堡行去。

少年林逍心中已經有了決斷,他不能留在霸王卒內。他不能用自己的醫術救治這些匪兵,不能讓這些被自己救活的匪兵去殺死更多的善良百姓。所以,他要找機會逃走。雖然沒有多少江湖經驗,但是林逍在回春堂這麼些年,也從那些南來北往的求醫之人嘴裡,知道了不少的江湖之事。沈家堡這樣的大堡子,一定會有逃生的暗道。

就算他找不到暗道,這麼大的一個莊園,讓他找一個隱蔽的地方藏身,也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吧?

先逃離霸王卒。至於以後的事情,林逍就管不得這麼多了。

也許,去暫時還比較太平的京都是個比較好的選擇,以他的醫術,起碼在那邊餓不死。

京都啊,幾位王子亂鬥了數年,卻是沒人敢在京都附近大打出手的,畢竟那是大元國的老底子。

也許如今天下僅有的太平之地,就是京都了吧?

月光下,一身青衣的林逍,已經緩步走進了沈家堡的城門。

林逍走進沈家堡的時候,那些霸王卒都用一種微妙的帶著感激的目光看著他。

這種目光,讓林逍的心情極其的複雜。這些霸王卒,不是好人。但是他林逍救了他們的性命,他們感激他,但是這種感激,卻讓林逍通體有如被火灼燒一樣,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他救了一百多名霸王卒,日後又要有多少人死在這些霸王卒的刀下?

想要一個少年想通其中的一些道理,實在是太過於困難了一些。

沈家堡已經陷入了一片動亂,八千霸王卒在每一間房舍中出沒,將所有的人都抓了起來,帶去了沈家堡正中的大操場上。這裡原本是沈家堡用來訓練堡丁以及平日里族人聚會的場所,今日卻被近千霸王卒團團的圍了起來,數千名滿臉驚惶的沈家族人,正有如待宰的雞犬一樣蜷縮在操場中。很多人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滿臉麻木的望著四周的血衣士卒,不時的發出沒有任何含義的咕噥聲。

林逍就這麼擦著操場的邊緣緩緩行過。他看著操場中的沈家族人,不由得皺眉問道:「你們霸王卒,不是一向只求錢財么?」

血五漫不經心的說道:「這次,也求性命。你們大元國的三王子要我們,把沈家堡嫡系族人以外的所有人,全部幹掉。」

林逍的身體猛的僵硬住了,他僵直的站在原地,慢慢的扭頭看向了血五。

血五望著林逍,眼裡閃過一抹精光:「不要看我,有些事情,是你們這些人所無法理解的。」

「那麼,敢問你們又是何等人,就這樣決定數千人的生死?」林逍憤然望著血五,低沉的問道。

低頭沉思了片刻,血五很認真的回答道:「我們,和你們,不是同樣的人。所以,你的那些憤怒、憐憫、不忍,對我們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他用力的推了一把林逍的肩膀,淡淡的說道:「你現在是我們霸王卒的軍醫,你的用處就是為我們的兒郎療傷。除此以外,你沒有力量、沒有資格管任何別的事情。小娃娃,你知道這個世上什麼東西最重要麼?」

血五突然覺得,他有必要向林逍灌輸一些正確的概念,所以,他和罕見的向林逍問了一句在他看來純粹是廢話的話。

世界上什麼東西最重要?林逍張了張嘴,沒能開口。林善和回春堂的大夫們都告訴他,醫者最重要的,是一顆慈善而包容的心。但是很顯然的,慈善而包容的心,這對於霸王卒這些人而言,是多麼可笑的存在。

血五很嚴肅的看了林逍一眼,很凝重的說道:「在這個世上,拳頭最重要!你的拳頭夠大,你就能有一切。你的拳頭不夠大,你就死無葬身之地!」

「胡說!」林逍捏緊了拳頭,他張大嘴,想要辯駁點什麼。

血五輕輕的揉了一把林逍的腦袋,目光如電光般刺得林逍的雙眸劇痛。但是林逍卻是倔犟的抬起頭,哪怕眼珠劇痛使他留下了淚水,他也不願在血五面前低頭。血五讚許的點了點頭,收斂了眼中神光,冷聲道:「若是你爹的拳頭夠大,就不會被寂魔門無天令主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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