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九、你曾經的罪孽,全部歸還到了你女兒身上

佛心堂中,慕容玉梳面前,這段長長的前塵往事,讓時間彷彿停駐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身後這一聲「唉呀」,居然是法豐方丈的。

法豐看了看慕容玉梳,不停的嘆息。道,我就是說,這一放下屠刀的人,怎麼會再次拿起屠刀呢?原來棋苑發生了這檔子事情!怪不得,這麼多年來,音信全斷!

我回頭看了看法豐方丈,哆嗦著問道,你不是趕回來專程殺我的吧,我不是故意喊你光頭的。

法豐方丈搖搖頭,很煩蹂的說道,我不是小心眼的人的。

在我轉回棋苑聽戲樓,想把剛才在佛心堂所經歷的事情告訴段青衣,卻見到那位傳授了段青衣機關之道的盲眼老人,居然摸索著爬上了戲台。

我問段青衣,這是怎麼回兒事?

段青衣的表情幾乎是凝固的,玻璃色的眼神中蕩漾著絲絲痛心,看了看他託付將關若兮下迷藥帶離江南的劉師爺一眼後,一字一頓的對我說道,關若兮死了。

我一聽,血液立刻逆轉,顫聲道:死了?

一個活色生香的美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這讓我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發生的。是誰,怎麼忍心面對著這樣美麗的面孔下毒手呢。

段青衣嘆,果真是詭異的江南!果真是可能如你所想,來下訂單的人,並非是想讓我們偷霓虹劍,而是想將你和我,放入一場他導演的戲之中!只要與我們有所關係的人,都這樣,遇害了。

盲眼說書老人近乎瘋一樣,情緒激揚,吃齋念佛的玉梳夫人啊!大慈大悲的玉梳夫人啊!你這是斷了我韓子秋的命啊!

韓子秋?

我和段青衣都楞住了,相對看了一眼。

舊時江南玉滿堂的韓子秋?那個在傳說之中,美輪美奐的男子,那個死於大火滅門的男子!

等等!

難道剛才佛心堂中,慕容玉梳所謂的辜負掉了自己的男子,就是玉滿堂的韓子秋?原來江湖傳言並非無風起浪,這棋苑,果真就是當年滅掉了玉滿堂的罪魁禍首,幸虧段青衣說,我只是玉滿堂一僕人的女兒,否則,這個盲眼老人不就極有可能成為我的老爹嗎?那我得偷多少金子進行我的贍養義務呢?

只是,韓子秋怎麼會流落到街頭說書,而且自己的女兒,關若兮居然到了杏花樓做妓女?而關若兮的死,又和棋苑有什麼關係?

這時,劉嬸出面,眼睛裡透出了逼人的寒氣,揚了揚手,道,將這個說書說到發瘋的人,拖下去。

等等!

一聲低沉的聲音,劃破了長空。

當然這麼悅耳的聲音,就是本小姐我的。今天,我為了真正的慕容玉梳能重見天日而來,當然我不清楚自己是否有把握活著離開這裡。但是,天生的正義感讓我覺得自己有這個義務。

劉嬸愣愣的看著我,厲聲道,小仙,你這女子,身為我們少爺的妾室,卻這般不懂規矩!快快給我退下去!

這時,一直不曾在戲台上露面的羽子寒,從聽戲樓走了出來,一臉溫柔的笑,就如同江南的春陽一般,似乎,今天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一般。

他在這人山人海面前,很熟練的攬過我的肩膀,一臉無奈的笑,小仙,你怎麼這麼不聽話了,然後,對著眾多武林中人,以及聽戲樓下,那些看客們笑道,我的姨夫人,在老太太的壽筵上,失禮了,諸位多包涵。

我從人群之中,捕捉到了段青衣那雙很不開心的眼睛,沒等我要爭辯,只聽,台下,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寒兒,添了新婦,如何不告之於母親?

眾人的眼光都聚集到了聲音的發源處,只見法豐方丈抱著一個鎖骨嶙峋的盲眼女子登上了戲台。

此刻,我的眼睛卻盯在了那個所謂的「韓子秋」臉上,只見他聽到了慕容玉梳的聲音之後,不禁悲從中來,發狂的向著聲音的來處狂撲。他說,慕容玉梳啊!慕容玉梳!你將我與我的孩兒害得好生凄慘!我們玉滿堂,百里山莊,毀在了你的手上!我的夫人玉蝶兒也死在了你的劍下!就算是我曾經的年少輕狂辜負了你!你的報復也夠了!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多年,我與我的孩兒,若兮,一個自小賣笑為娼,一個盲眼說書勾欄,來還我這麼多年欠你的情份!我的若兮孩兒,生不知自己的父母,死不知這無頭事由!慕容玉梳!慕容玉梳!我們一家都慘到了螻蟻偷生的地步了,為什麼你還要將若兮給殺死啊!

窩在法豐方丈懷裡的慕容玉梳,聽到韓子秋的聲音時,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複雜起來,她示意法豐靠近韓子秋,伸出不滿傷痕的雙手,幾乎顫抖的付過韓子秋滄桑的臉龐,當摸到他空空的框之時。驚呼:子秋,子秋,你的眼睛?

韓子秋甩開她的手,當年,你親自命手下劉嬸將我的眼睛挖去,給你煲湯喝,你說,這樣你就可以饒我唯一的倖存下來的孩兒若兮的性命。可是,你是饒了她性命,卻將她推入了火坑!

慕容玉梳喃喃,劉嬸?劉嬸!好一個慕容碧鄰!好一個我的情同手足的妹妹!你這國色天香的人,如何成了一個下等僕婦劉嬸!

劉嬸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面對著這武林中人的議論紛紛,厲聲怒道:何處來的無知村婦!竟然冒充我家夫人!

慕容玉梳冷笑道,你何必狡辯!你何不撕下你的臉皮,讓大家看看!看看你這張美人的臉後,是怎樣的蛇蠍心腸!

這一次,法豐方丈再次發揮了自己的神奇速度,飛速將慕容玉梳放在戲台上,雙手一抬,快速取下了劉嬸臉上那張人皮面具!

於是,在眾人的一片驚呼聲中,慕容碧鄰,那個雖然年過三十,但是風姿依舊的面容展露在眾人之前。

法豐方丈對著慕容玉梳說,你這妹妹,如此好的姿色,卻又如此歹毒的心機,可真是得你當年「游紅絲」時代的真傳啊!

慕容玉梳道,方丈,今天是我們姐妹解決問題的時候,不管是你,還是江湖上其他的朋友,大家請在一邊看著就是,不要同情我這個無用的老婦人!

法豐方丈立刻退到了一邊,喃喃,太好了,我正不想管呢!我不是不夠朋友,只是和尚也有小辮子,在你這個妖精妹妹手裡!

慕容碧鄰一見自己的行跡敗露,臉上的殺機凸現,雙目緊緊盯著慕容玉梳,手輕輕的放入袖口之中,伺機而行。

這時,慕容玉梳轉過臉去,嘆氣,碧鄰,你這孩子,一定是在找暗器了。我太了解你了,我從小就這麼了解你!只是,我沒了解到我們姐妹會有今天的田地!自玉滿堂滅門之後,我就被你挖去雙眼,囚禁在佛心堂,這麼多年來,你用我的名義,傷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慕容碧鄰的手,從衣袖之中拿出來,說道,我突然忘了,我那驕傲的姐姐,已經是個廢人了!筋脈盡斷,且雙目失明!今天,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只是,你沒有資格責備我傷害人!我只不過貫徹你曾經的作風而已!我只是在重複你的行為而已。

慕容玉梳苦笑,是的,我是廢人了,但是,好在我的心卻還仍然跳著!而你呢?你的心早已經石化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為什麼成了現在的樣子!

慕容碧鄰眼裡依舊透著層層的殺氣,冷聲道,你今天是想興師問罪來的吧,不會只是為了問我,如何這麼殘忍的對待韓子秋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發花,只要一提韓子秋這個名字,慕容玉梳的眉心總會微微的抖動,或者,這便是所謂的,一見君子終身誤吧。縱使被辜負,被遺棄,縱然經歷過了種種苦痛,甚至仇恨,但是,這最初萌生的愛情,又如何可以忘記?

慕容玉梳道,是的,我們姐妹,已經滅了玉滿堂,摔碎了寒玉棋!奪取了杏花針,甚至,殺了他的夫人,玉蝶兒!這一切,對於我們來說,已經足夠了!你何必再傷害他與他唯一剩下的小女兒呢?你簡直禽獸不如!

慕容碧鄰冷笑道,姐姐,我驕傲的姐姐,這一些,怕是對你來說,已經足夠了吧!但是,對於我呢?從小,我是庶出的女兒,你是嫡出的小姐!你有那高高的綉樓,我擁有的卻是和下人無異的廂房!你有疊疊的錦繡衣裳,而我呢?每年又有多少件可以製備的衣裳?

是的,你的母親是出自名門;而我的母親,卻出身勾欄!但是,我們身上不是都流著爹爹的血嗎?可是,為什麼有這麼多的不公平?是的,在你看來,你疼我,關心我,可是,我驕傲的姐姐,你關心過我哪裡呢?你可知妹妹的心?

妹妹當年愛上的也是韓子秋啊!

可是,可是,在你的光彩之下,他卻並沒有看我一眼!

後來,你們在一起了,這個男子,自恃才貌過人!嘗過了牡丹的美,便有惦記起小野菊的香!而我,我就是這朵野菊!這朵可以任人採摘的野菊!

他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謊言,只是,我擋不住這種誘感,我同你一樣,都死心塌地、生生撕裂的愛過這個男子!

後來,他厭倦了你,自然也厭倦了我,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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