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來得古怪

有誰聽到過種籽在泥土中發芽的聲音?

清脆,帶著點清新,充滿生機生氣,歡心鼓舞讓人心情振奮的聲音。

江魚聽到過無數次這樣的清脆聲響,當他還在昆崙山的幽谷中盤膝而坐的時候,他身邊的草籽靜悄悄的發芽,靜悄悄的生長,靜悄悄的枯萎,積蓄力量等待著來年的又一次迸發。春天到了,春雨潤舒,無數的草籽在地下駱繹的破開種皮,那密密麻麻的聲音好似有億萬顆炒黃豆在耳邊炸裂,讓人渾身汗毛都一陣陣的發癢,好似身體內有一股澎湃的生機按捺不住的想要衝出體外。那是天地間最美好的輕響,細微卻無比的宏大,代表了宇宙中的光明、生命、活力,等等一切最美妙的力量。

那一輪白色佛光突然迸裂的時候,發出的就是那種籽發芽時的脆響。很細微的一聲輕響,和江魚曾經聽到過的那等天籟幾乎一模一樣。那佛光好似種皮一樣碎裂,裡面迸發出來的,卻不是生機,而是死亡。一隻乾癟的皮肉裹著骨頭的淡金色手臂在那佛光中冒了出來,那好似被齊肘斬斷的一條手臂,五指略微彎曲向著天空,好似托著什麼東西。五根手指上,有極細的一縷火焰在冉冉晃動,青色的是兜率天太上青火、紫色的是天外天焚神離火、乳白色的是西方凈土世界琉璃凈火、略微發黑帶著一股血腥紅的是六道輪迴中的紅蓮業火,而那中指上托著的一縷外層金黃中間乳白核心赤紅的火焰,則是一點先天純陽太陽真火。

五縷不起眼的火焰釋放出無窮盡的光和熱,那后土元力被那熱量燒得盡數崩裂散開,無數塊相互摩擦的巨石被燒成岩漿鋪天蓋地的落下隨之消散在空氣中。那金色的枯朽手臂散發出一層很淡的七彩佛光,籠罩了十一個面帶微笑的和尚,卻不受那熱力一絲一毫的侵襲。地崩大陣的陣眼,那百多座小巧的山峰一陣的晃動,受那火焰散發出的熱流一衝,好似被巨浪拍打的樹葉般衝出去數百丈遠,整個大陣立刻鬆動,氣息瀉了不少。山海生的怒罵聲從那陣圖中傳來,叫嚷著若非是害怕在終南山附近布置的大陣威力太大損傷了樓台觀,他就一定要全面發動大陣,將這些和尚都壓成粉碎云云。

江魚沒聽到山海生的叫罵,他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看著那一隻手臂上托著的那一縷太陽真火。望月宗的鍛體法門玄妙無窮,有各種各樣的玄妙來增強身體的強度,其中一個最為取巧的法門就是借用太陽真火融入身軀不斷的萃煉凈化自身,將一塊血肉和罡氣鍛造得極其精純,日後修鍊的速度自然是一日千里,並且強度比起沒有受過太陽真火鍛造的同門,相同境界時起碼要強出數倍。

純陽太陽真火,乃是萬火之源,滋養天地億萬生物的生命源泉,擁有極大的殺傷力卻也天生蘊含了無窮的生機在內。望月宗的鍛體心法,就是從那恐怖的殺傷力中求得一線生機,先死後生從那生死轉化中牟取那無窮的好處,其中玄妙,不可為外人知曉。若非開創望月宗的祖師曾經和那上古金烏打過交道,若非他傳下了那避火的法門,望月宗卻也難得想到這等取巧的辦法。只是數千年來,大地上可以引來太陽真火的建木等上古神木盡皆消亡,望月宗的門人卻少有人能夠有這機會讓自身再進一步。畢竟用太陽真火鍛煉肉體後,肉體就能從肉體凡胎轉化為先天鴻蒙的純凈靈體,修鍊起望月宗的心法自然是更容易,威力更強大。

重利所趨,江魚可不知道所謂君子不趨利之類的東西,總之是好處在眼前,哪怕是掉腦袋,也要試著去佔佔便宜的。眼裡閃過一抹古怪的紅光,江魚默默念誦著那位祖師傳下來的專門克制太陽真火的古老咒語,突然團身跳起來百多丈高,朝那漂浮在空中光芒萬丈釋放出無窮盡光和熱的金色手臂撲了過去。他的速度極快,一乾和尚祭出了這件以輪迴百世的高僧手臂煉成的降魔至寶之後,卻是心頭一松,哪裡想到有人居然敢直接朝那不可逼近的火焰撲了過去?

這寶貝乃是從上古高僧坐化的軀體上取出一截手臂,天竺佛門的和尚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力和氣力才收集了天地間最為強大的五種火焰,借著那百世輪迴的高僧手臂已經到了外邪不侵境界不懼這五種火焰的灼燒,這才用禁法煉成了這件異寶。五種火焰威力之強,奈何就是因為五種火焰都是如此的強大,以致於各色火焰的力量變得涇渭分明,絲毫不能混雜在一起。江魚就順著那一縷太陽真火釋放出來的熱流,一舉撲到了那異寶前,手上『鯤鵬一羽劍』化為一道厲電,狠狠的劈向了那手臂。

『咔嚓』,劍落處,那隻不懼怕任何力量侵襲唯獨就是物理防禦力不甚強大的異寶被江魚一劍劈成了兩截,五種狂暴的火焰失去了禁制,頓時全面噴發出來。足以讓人眼盲的強光籠罩天地,強光中,江魚按照本門秘法朝著那一縷太陽真火用力的一吸,隨著幾聲古老的咒語,那一縷熾熱的真火好似溫順的小狗衝進了江魚身體,安安穩穩的停放在了江魚的丹田內,開始釋放出一股股熱流鍛造提純江魚的肉身,江魚身上立刻是大汗淋漓,一點點淡銅紅色的汗水剛剛流出皮膚,就被外界極高的溫度蒸發成了水汽。

說來也是湊巧,鯤鵬一羽劍在打造的時候居然參合了一點點極其稀少的息壤,是這息壤的原因,讓這柄長劍重量達到了驚人的上千斤沉重,這才是賢妙真人當年使用這柄長劍主要緣故。而息壤,卻是兜率天太上青火的最好載體,天地之間自有其生消克制的玄妙在,鯤鵬一羽劍和那一縷堪堪要爆發出的太上青火一接觸,那青色的火焰頓時乖乖的潛入了長劍中,讓那長劍蒙上了一層淡青色的火氣。

剩下的三種至強火焰卻是全無任何克制的爆發出來,饒是江魚在吸了那太陽真火後立刻轉身就逃,卻也只是跑開了百多丈距離,那一股三色浪頭就衝到了他身後,將他重重的拍在了地上,燒得他身體後面的皮膚焦枯發臭,一片片的皮膚被燒成了灰燼。若非他體內已經有太陽真火的力量保護,若非那被劈斷的手臂還有一點兒對這些火焰的剋制力量,江魚已經被化為烏有。

虛空中山海生興奮的叫聲猛地響起:「好小子,不枉貧道出來接應你這一場!賢妙老鬼,快快出來,你家這徒孫毀了人家天竺爛陀寺的『佛手燈盞』,再不出來救命,和尚們就要拚命啦!」大笑聲中,山海生在那黃光土氣中猛然現身,手上大旗一陣瘋狂的舞動,崩地大陣頓時再次發作,億萬顆戊土神雷亂砸,砸得十一個和尚苦不堪言身體好似被泰山擠壓,只能狼狽的縮在一起將身上佛光結成一片,護住了身體。

黃氣中,那被江魚斬斷的金色手臂突然釋放出一道極其強烈的光芒,將那剩餘的三道火焰一卷一裹,化為一道長虹朝著西方飛去。就是那崩地大陣,卻也無法阻攔這道長虹的離去,顯然是佛門中有大神通者感應到的法寶被毀,在極遠處以接引禪功發動那手臂上預先安排好的禁制,將那三道火氣收了回去。那金色手臂上禁制發動,好似所有靈氣都泄了出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萎縮乾癟,化為一團飛塵飄落。

「呵呵呵呵,真有人破了那『佛手燈盞』?好么,這次咱們可和和尚們結死仇啦!」長笑聲中,賢妙真人一馬當先的自那終南山中沖了出來,後面十幾個頭髮鬍鬚都是一片銀白的老道一個個笑得合不攏嘴。『佛手燈盞』這法寶對中原道門有極大的威攝力,上面哪一種火焰對於修道人來說都是要命的東西,沾著就死、碰著就亡,再厲害的法寶飛劍一碰到這五種火焰,除非是仙器以上的物事,否則都只有被煉成汁水的下場。道門中人知曉佛門有這樣強大的法寶,自然是心中不快,但是卻也拿他沒轍。天知道望月宗出了江魚這個怪胎,平白無故的參合到了佛、道兩宗的暗鬥中來,借著師門秘法硬是不懼那太陽真火,破了這『佛手燈盞』,如何不讓這群老道人高興?

一群老道衝出來,卻也不講什麼江湖規矩之類的廢話,賢妙真人和那普濟真人沖向江魚救治他,剩下十幾個老道衝上天空,上百件飛劍法寶好似賣弄自己身家一樣的丟了出去,砸得那十一個和尚一個個吐血倒地,差點沒被破掉了自身的根基修為。這還是一干老道不好意思下毒手的緣故,畢竟他們輩份都被這些和尚高了一點,群起而攻還下毒手的話,他們還是會感到有點臉紅。

普濟真人衝到了江魚身邊,拍手就是一瓶淡綠色的藥水撒在了江魚的後背上,那枯焦脫落的皮膚頓時一塊塊化為煙塵飛起,血淋淋的肌肉上一塊塊嶄新的皮膚重新生出,隱隱可以看到一縷縷極細的火氣從那毛孔中瀉了出來。普濟真人一手將江魚翻了過來,三顆乳白色寒氣襲人的丹藥往江魚嘴裡一放,鼓掌笑道:「好啦,成啦,這小子倒是命大沒被燒死,嘿,奇怪,他怎能靠近那燈盞?」

賢妙真人則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江魚手上握著的鯤鵬一羽劍,良久才苦笑道:「這小子卻是佔了天大的便宜,居然用這長劍收了那太上青火。可是也沒道理,剩下那四種火,也足夠將他燒成灰呀?」搖搖頭,他突然在江魚身邊盤膝坐下,雙手一震在江魚身上急速拍打了一陣,這才驚喜的叫道:「原來如此,好一塊純凈的靈體!那太陽真火居然被他吸入了丹田內正在滋養他的肉身?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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