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決裂

太子和壽王的請帖同時送到江魚手上,江魚看著兩張大紅燙金的帖子,臉上冷笑連連。高踞捕風營大堂上,江魚連連笑道:「去,去,去,除了三尾,其他人同去同去。大塊吃肉、大壇喝酒,這種便宜不佔的是傻的。」摸摸已經長出寸許長鬍須的下巴,江魚大拇指很瀟洒的在上唇左右一抹,將那兩撇油亮烏黑的小鬍鬚抹得平平整整,和空空兒、精精兒交換了個大家心裡有數的陰笑。

太子東宮,後花園內,太子手持一柄銀剪刀,正在替一盆異種菊花剪枝。那菊花桿兒只有尺半高,粗有中指粗細,上面長了數十片碧綠帶著點玉石光澤的葉片。葉片中,五六朵花朵有拳頭大小呈現出紅寶石色澤,一根根龍爪般遒勁有力的花瓣朝著四周很狂放的張開,花蕊中探出三寸長細絲,花蕊有如墨點一樣漆黑。太子李瑛一邊小心翼翼的用銀剪刀剪去花枝上有點枯萎的葉片,一邊時不時的用鼻子湊到花朵上,細細的嗅那香氣。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李瑛也不回頭,語氣低沉的說道:「江中游,你是鐵心要和本王作對了?」

江魚看了看偌大一個後花園,除了遠處花枝後面有刀劍反射的寒光,明面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不由得笑道:「殿下此言何意啊?殿下是君,日後就是我大唐的聖人;江魚是臣,以後肯定是要為皇上效力。臣,又怎麼敢和君作對呢?」他回頭朝幾個隨行的人、妖擠了擠眼睛,一干人都在那裡無奈的做嘆息狀,他們臆想中的酒宴並沒有出現,實在是大失所望。

冷笑了幾聲,李瑛直起腰肢,手上銀剪刀隨手擱在了身邊花架上,轉過身來看著江魚冷聲道:「你不敢和本王作對?嘿嘿,那本王宮中丟失的人怎麼說?本王宮中數十條獒犬是怎麼死的?本王……本王連續幾日差點沒有虛脫而死,又是誰暗地裡做的手腳?江魚,你敢說這些事情不是你做得?你,可敢發誓?」

江魚立刻舉起右手大聲說道:「三清道尊在上,若是太子所說的那些事情是我江魚做的,江魚我這輩子修不成正果,下輩子鐵定做個和尚!」空空兒、精精兒一驚,臉上表情極其的古怪,他們沒想到,江魚還真敢發誓,只是這誓言怎麼就這麼古怪呢?龍赤火、杜武他們幾條毒蟲則是滿臉嬉笑,他們心中篤定,望月宗的人,就是從來不把誓言放在心上,什麼天劫也找不到他們頭上。

太子一愣,死死的盯了江魚半天。江魚的誓言中大有水分,但是他能說什麼?眼神變得越來越狠毒,太子緩緩提起右手,正要狠狠的揮下,一旁的花樹後面轉出了幾個太子府上的幕僚來,其中一名文士大聲道:「殿下且慢,請由臣等和江大人分說幾句。」那文士手裡拈著一朵金色菊花,幾步走到了太子身邊,張口就朝江魚說道:「江大人,你可知道你大禍臨頭了么?除了咱們太子,天下無人能救你!」

「大禍臨頭?」江魚猛地笑起來,他笑了幾聲,搖頭道:「誰要殺我不成?」

那文士將那菊花插在了自己鬢角邊,一臉嚴肅的看著江魚:「皇上要殺你!好幾個王爺要殺你!滿朝文武要殺你!長安城的百姓要殺你!你且說,你是否大禍臨頭了?」他口沫四濺的說道:「除了咱們太子,沒人能夠救你,沒人能夠保全你的身家性命!你深陷死地而不自知,實在是可憐,可嘆,可悲!嘖嘖,你,就要腦袋搬家啦!」

這文士煞有其事的一通胡說,聽得江魚一愣一愣的,就連太子李瑛都是獃滯的看著這文士,半天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如何得出的江魚要被殺頭的結論。而且,還幾乎是天下人群起而攻的情勢,好似天下人都想要殺江魚一般。白猛眼睛一眯,他瞳孔縮成了一條細細的直線,冰冷沒有絲毫熱量的眼神在那文士身上一掃,冷笑道:「你說我家主人要大禍臨頭,你說了算么?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白猛摸了摸肚皮,差點又叫嚷出他的口頭禪――『主人,我肚子餓了……噝噝』!

那文士脖子一揚,神采飛揚的說道:「爾等粗鄙小人,怎知其中關鍵?天下之事,無非『勢』也!『勢』到處,無望而不利;『勢』背處,則事事不順一時不可成。如今朝廷大勢如許,江魚你逆勢而行,自然是處處束手束腳,若再不識那大勢,則性命堪憂。」

江魚面色嚴肅起來,他朝著那文士拱手道:「在下洗耳恭聽,還請先生解惑。」這文士裝模作樣的,一番話說得振振有詞,可把江魚糊弄了。

點點頭,這文士高傲的說道:「你可知,長安百姓要殺你,為的就是你那捕風營。捕風營,朝廷新設的軍方衙門,你卻招募亡命之徒,那一干江湖匪類匯聚長安,長安百姓受此荼毒者數不勝數。你江魚造此大孽,百姓們可否要殺你?」江魚心裡一尋思,不對啊,捕風營招募亡命之徒是真的,可是似乎那些亡命之徒也沒太多騷擾百姓罷?

點點頭,江魚順著他的意思說道:「說起來,這也是一件事情。也許有那亡命之徒在背地裡胡作非為禍害了百姓的,這是我江魚的罪過也不可知。」

文士聽得江魚承認了自己的第一個觀點,頓時氣焰更盛。他笑道:「其二么,滿朝文武要殺你,可知為何?你大哥李林甫這幾日可做了好事?兵部侍郎盧徇何在?幾位當今聖上要重新啟用的老臣為何無緣無故的主動請命去了嶺南就職?你大哥造孽,你江魚豈不是要受罪過?當今丞相張九齡已經聯絡百官,要為了這幾件事情彈劾李林甫,你和李林甫狼狽為奸,可有個好下場?」

雙手一攤,江魚笑道:「我大哥的事情和我無關!」江魚心中納悶,三個月前離開長安的時候,的確是從花營調了幾個侍郎的秘密卷宗給了李林甫,莫非他利用那裡面的資料作出了什麼事情不成?兵部侍郎盧徇是怎麼回事?那幾個李隆基要重新啟用的老臣又是怎麼回事?想來無非就是李林甫動用手段,讓這些人主動跑去嶺南養老去了,脫不了恐嚇、威脅、抓人把柄之類的勾當,江魚卻也不放在心上。只要宮中武惠妃不倒,李林甫的地位就無人可以動搖;只要高力士不死,李林甫就能隨時把握李隆基的一舉一動。有什麼可害怕的?

搖搖頭,江魚沒把這事情放在心上,李林甫構陷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張九齡彈劾李林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哪一次又成功過?他微笑道:「滿朝文武要殺我江魚,這話嚴重了,我江魚還沒到天下人人人喊打的地步罷?先生還請繼續說,諸位王爺怎麼要殺我江魚?呵呵,我又得罪了哪些王爺呢?」

那文士一挑眉毛,右手朝著李瑛一引,嚴肅的說道:「太子乃諸王之首,乃日後我大唐的皇帝。江大人暗裡下手讓太子服下巴豆,這事情莫非真以為天下人不知道么?其他諸位王爺和太子之間有兄弟友愛之情,江大人能作出那等無君無父的歹毒事情來,嘿嘿,江大人莫非還以為,諸位王爺對你還感恩戴德不成?」

李瑛重重的一點頭,有點惱羞成怒的喝道:「江魚,這事情一定是你做的,不要在本王面前狡辯。刑天倻的老母,怎會第二天就出現在你的府邸里?莫非真以為本王是傻子不成?你居然敢在本王的飲食中下藥,這事,這事若是讓父皇知曉,哼哼!」

江魚歪著腦袋俯視李瑛,嘆息道:「太子殿下,證據,證據何在?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您總不能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罷?我江魚是清白的,我江魚是清白的呀!」江魚肚子都快笑痛了,臉上卻要作出一副清白純潔的德行在那裡大聲疾呼。空空兒、精精兒一干人、妖聽得是毛骨悚然,不約而同的倒退了幾步,唯恐沾上了江魚。

那文士卻繼續口若懸河的說道:「得罪了王爺、文武大臣、長安城的百姓也就罷了,江大人萬萬不該得罪了當今皇上!江大人可知為何你從花營里分隔出捕風營來?可知為甚?只能說皇上不放心讓你再在花營中任職!」這文士搖頭晃腦的說道:「花營者,皇上之心腹,我大唐密探之總樞是也,其中一應人等,莫不是當今皇上最為信任之人――江大人被從花營中趕出來,就證明江大人失去了皇上的信任!江大人,莫非還不知道大禍就要臨頭?還不知道要找棵大樹好乘涼么?」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道理?」孫行者在後面暈頭轉向的看著幾個妖怪,嘀咕道:「皇帝要殺這小子?嚇唬人的罷?就憑這小子是道門的護法,皇帝也不會拿他開刀啊?每一代道門護法都是那群老道推測天機好容易應劫而出,李家皇朝和道家的關係就好似嫖客和妓女一般親熱,他怎麼也不會對付道門的護法罷?」孫行者嘰嘰咕咕的低聲說話,也不知道他哪裡得知嫖客和妓女這個關係。

修為大進就連五感都增強了數倍的江魚將孫行者的自言自語聽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一陣敞亮:然也,我是道門的護法,這就是一道不死金牌,就連皇帝都不能拿自己怎麼樣!拋開這個道門護法的身份,自己更是望月宗的傳人,他是高高在上的修鍊者,什麼太子、王爺、文武百官,能奈何得了他?

一時間,江魚眼睛裡一陣明亮,心結盡去的他仰天一聲狂笑,抬起大腳一腳將那搖頭晃腦的文士踹飛了出去:「胡說八道,狗屁不通,你這都是什麼道理?當我江魚是被嚇唬大的?」逼上前一步,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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