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公孫

爆竹聲中桃符新,江魚來到長安後的第一個新年,就這麼不知不覺的過去。他剛剛和自己僅有的幾個親人度過了沒有幾天清閑日子,就被李天霸抓回了花營點卯辦差,每天裡帶著大批人手在長安城周邊出沒,嚴防天欲宮、地煞殿的妖人作祟。不過,似乎是在新年這個好日子裡,就連這些妖人也都懶得出來找朝廷的麻煩,江魚從大年初三開始帶人到城外到處亂逛,都快到元霄節了,還沒有找到哪怕一點兒蛛絲馬跡。

這一日一大清早,江魚風塵僕僕的帶著一干屬下返回了長安城。渾身滿是雪片的江魚衝進花營的衙門,一腳踢開了一間廂房的房門,湊到房中的火爐邊,狠狠的搓了搓手掌,嘴裡罵道:「這天氣邪氣了,這雪啊都下了半個月了,城外渭河都被連底凍上了,這老天爺還要下多久的雪啊?」他披風上的雪花灑了圍著火爐的一干簪花郎滿頭滿臉,氣得這群傢伙指著江魚就叫罵起來,紛紛指責江魚陞官晉爵卻不請客吃喝逛青樓的大不義的行徑。

江魚哈哈一笑,拍著肚皮笑道:「中啊,不就是一頓酒席么?諸位挑好地方,只要是身上沒事情的兄弟都可以去好好的吃喝一頓,那些要去宮裡輪值的兄弟,可就對不起啦。還有,酒席我請,去青樓么,自己想辦法,我江魚哪裡有這個身家請所有的兄弟去青樓啊?」開玩笑,花營衙門裡日常出入的簪花郎就在千人以上,吃一頓酒席么,耗費兩三百貫錢,江魚還不心疼,要請這麼多人去嫖妓,他可捨不得這點老婆本兒。再說了,若是他江魚能夠輕鬆的請上千人集體去嫖妓,豈不是顯得他江魚是個大大的貪官?

湊在火爐邊將身子烤得暖和,江魚拍拍手,笑道:「就麻煩諸位兄弟給二將軍說一聲,這十幾天咱可是帶著一票兄弟把長安南邊一塊兒百里方圓內的村鎮都給搜了個遍,不要說妖人,就是妖精都沒找到一隻。明兒就是元霄節,咱可要在家裡陪自己家裡人吃飯。過了元霄節,咱在醉龍閣擺酒席,只要是我江魚兄弟的,大家都去好好的熱鬧一天,嗨,不去的都他媽的王八蛋!」

一干簪花郎哄然大笑,幾個人抓起面前的果脯胡亂的砸向了江魚,叫嚷著一定要讓江魚大大的破費一頓才是。江魚嘻嘻一笑,叮囑了風青青他們幾句,將披風上積雪融化的水跡故意的噴了廂房裡所有人滿頭滿臉,這才『哈哈』一笑,快步沖了出去。後面『咣當、咣當』的砸出了幾條板凳,哪裡砸得中他?江魚站在院子里,故意的大叫大嚷了幾句:「兄弟們,正月十六魚爺我擺酒席啊!」

叫嚷了這一嗓子,江魚悶著頭就往院子外沖,各處廂房的房門『嘩啦』一下敞開,近百個人頭從門框里、窗框里探了出來,紛紛叫嚷著要江魚一定要準備好酒美女云云。江魚只是笑,也不回話,幾步路就衝到了院子門口,卻一腦袋扎在了李天霸的懷裡,他個頭比李天霸高了太多,兩人的腦袋『砰』的撞了一記,李天霸悶哼一聲被撞飛了三丈開外,江魚收勢不住,手舞足蹈的就朝著李天霸砸了下去。

旁邊伸出一隻大手,猛的拎住了江魚的領子,輕輕的一抖一甩,一股柔和的力量化去了江魚前沖的勢頭,讓他穩穩的站在了地上。一個面上有三縷柳須,面容極清矍的中年人對著江魚笑了笑,鬆開拎著他領子的手,點頭道:「你就是江魚罷,好個偷奸耍滑的小子,前一陣子你被天欲宮的妖人打成重傷,說是要療養數月才行。可是本將軍見你沒兩天就在大街上打得人家十幾個一流高手鼻青臉腫,好你個江魚啊!」

腦袋上被撞起了一個青色疙瘩的李天霸憤怒的從那街對面牆角下厚厚的積雪堆里爬了起來,指著江魚罵道:「江中游,你風風火火的跑什麼?老子叫你來點卯辦差使,你就這麼急著跑路不成?這幾天有沒有發現什麼蹤跡?媽的,若不是我大哥在大街上見到你動手揍人,老子還以為你真的受了重傷哩,老子居然瞎了眼,給你批了三個月的大假!你這傢伙,信不信我叫皇帝老大的板子打破你的屁股?」

江魚呆了呆,左手大拇指輕輕的摩擦了一下中指上的那枚玉戒,臉上露出了一絲極其邪惡的笑容:「二將軍,這可不能怪我啊,這是袁天師賜給我的靈丹生效了,那點內傷,嘿嘿,一天的功夫就平復了。可是假期是您批給我的,我不好意思不去休息啊?看看,這不是被你抓回來辦差了么?風平浪靜,平安無事,那些天欲宮、地煞殿的妖人被我們連續殺了這麼多人,哪裡還敢出來鬧事啊?」

一邊說話,江魚一邊悻悻然的看著身邊那中年人,他尋思著,怕不就是這個中年人看到了自己在大街上和人家動手?他就是李天霸的大哥?那他豈不是就是花營幕後的真正的大老闆,掌管了花營一切秘諜的大唐朝秘諜頭目,那個神秘莫測的大將軍么?他可是一直坐鎮在洛陽的,沒事跑來長安做什麼?可怪他撞破了自己的好事,否則有那三個月的假期,現在自己應該是握著張冰雲的小手去上香罷?

果然,這中年人朝著江魚溫和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臂,笑道:「我叫李天德,是無敵的大哥,你叫我大將軍也好,叫我大哥也行。你那大哥李林甫,按照我李家的班輩算來,應該是我的遠房堂弟,大家都是自家人,卻是不要客氣。」用力的拍了拍江魚的手,李天德微笑道:「年輕人心思雜亂,卻也怪不得。去罷,佳人有約,你怕是這幾天在城外也憋急了罷!過幾日,我找你說話。」

輕輕的推了一下江魚的後背,江魚就乖乖的很聽話的大步走了。李天德的言語笑容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獨特魅力,讓人控制不住的去信任他並且聽從他的意見,這是一種人格的魅力,而不是魔門的那種邪門心法造成的精神上的影響。甚至江魚都忘記了用自己的靈識窺探一下李天德的修為到底有多高,能夠輕巧的將江魚起碼有數千斤力道的前仆勢頭一手化解,李天德的修為,也當得起高深莫測這個詞了。

李天霸揉著額頭上的肉疙瘩嘀嘀咕咕的叫罵著走了過來,說道:「大哥,你看這江魚怎麼樣?兩位老天師傳話過來啦,他們有意收江魚做門徒的。誒,一想到江魚這小子以後就要和李淳風那老道一樣舞著桃木劍給人捉鬼,我怎麼就感覺得很滑稽呢?」李天霸歪著腦袋,向著江魚近丈高的身軀,起碼要使用一柄六七尺長的桃木劍才行,再想想偌大一個彪形大漢在那裡跳大神,他就忍不住想要笑啊。

李天德瞪了他一眼,怒道:「多大的人了,還是這樣不知所謂的。那兩老牛鼻子說想要收江魚做門徒,怕是早就下手啦。不過道門和我朝皇族的關係緊密,江魚入了道門,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小子喜歡招惹是非,藝成下山沒一年就招惹出人家一輩子都難得碰到的是非來,你可派人盯緊了他,不要讓他吃了大虧就是。」

李天霸一挑眉頭,嘴角一撇,說道:「誰能讓他吃虧啊?這小子一直扮豬吃老虎,還一直沒弄清他的修為到底有多高。如果他學了那些修道的法門,怕是日後進度一日千里,我手上卻也正好多一個得力的高手。」

搖搖頭,李天德緩步走進花營大門,淡淡說道:「不要說他剛剛進入道門,就算他和我一樣,結成了金丹又如何?天下高手,還不知道有多少哩。不過,這不是我擔心的問題,他已經和柴家對上了,就一定會牽連到其他幾家人的一些心思。不要讓他被那些世家毀掉,更要讓他招惹出一些是非來,那些世家門閥,能削弱一點就是一點,這也是陛下的意思。」

「哦!」李天霸應了一聲,搖搖頭,跟著李天霸進去了花營。

這邊里,江魚剛剛走過幾個街口,眼看就要到李府所在的里坊了,風笑笑卻也一身雪片的帶著近百名簪花郎喘著白氣順著大街快步行了過來。看到江魚,風笑笑連忙叫住了他,轉頭朝著幾個屬下班頭吩咐了幾句,衝上來拉著江魚的手說道:「江兄弟,正好碰到你,哎呀,這次我往北邊跑了十幾天,可是累壞了哥哥我。你可有空?我正尋思著這幾日找你喝酒哩,正好今天碰到了,走走,跟我走。」

看到江魚滿臉不情願的樣子,風笑笑急忙笑道:「你少作出這個樣子來,跟哥哥走,有好事。你莫非還想要去找張冰雲么?大過年的,她根本出不來,張說也不會見你,莫非你還要偷偷溜進張說的府邸去?我可告訴你,張說可是兵部尚書,別真把他給惹急了,他敢調兵群毆你的。」和江魚玩笑了幾句,打消了江魚偷偷溜去見張冰雲的念頭,風笑笑興緻勃勃的拉著江魚就走。

兩人腳步極快,用了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就到了西市裡的一家院子門口,風笑笑指著那掛著一大排紅燈籠的院子笑道:「這裡是錦湘院,可是那種一杯茶就要幾貫錢,一曲小曲就要百貫纏頭的鬼地方。唉,我風笑笑來到長安幫皇上辦事也有快十年了,這錦湘院,還是一次沒來過哩!」

一曲小曲百貫纏頭?江魚駭然看了風笑笑一眼,皺眉道:「你發財了不成?要去青樓,咱們隨便找個千花閣啊、錦繡樓啊、紅粉院啊什麼的,找幾個紅牌姑娘陪著就是。你也知道我江魚是那種寧吃仙桃一口,不啃爛杏半筐的人,再好的青樓,也是青樓,那些貨色我是不碰的。」不是江魚挑剔,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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