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江魚風雪上終南

「都給老子滾!」一聲炸雷般的大吼,四個掌心漆黑的中年人雙臂被震斷成了七八九截,嘴裡噴著一口口漆黑的血塊倒在了路邊酒樓高高挑出來的屋檐上。十二個極其厲害的劍手寶劍同樣斷成了十幾截,十二人持劍的那手掌的大拇指被江魚用電光石火般的速度扳斷,指骨也被捏成了粉碎,慘嚎聲中更是一人小腹上被踢了一腳,丹田幾乎被踢爆的飛了出去,十二條扭動的身軀好似一朵怒放菊花的花瓣,輻射狀倒在了地上。

姓柴的年輕人面色變得極其難看,十六名都有著一流身手的屬下被江魚三下五下的廢了功夫,他自身的修為也是不差,清楚的看到了江魚手上的小動作。看著有如魔神一樣頭髮都高高飄揚起來的江魚慢慢的走向了自己,這柴姓年輕人忙不迭的策馬後退了幾丈,身邊最後兩位高有近丈熊腰虎背好似兩頭大狗熊的壯漢連忙攔在了江魚的前面,伸出手虛攔江魚道:「你這漢子不要腦袋了么?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家主人是什麼來頭?吾少爺家先祖,可是凌煙閣上有姓名者!」

凌煙閣,大唐人都知道是什麼樣的存在,開國元勛的象徵,王公貴族的頂尖兒的人物。凌煙閣中姓柴的,只有一人,就是當年的荊州都督、譙襄公柴紹。關中柴家,更是世代巨富,家族生意幾乎遍及大唐的百行百業,更是因為著柴紹妻子平陽公主的關係,和大唐皇族李家的關係好得好似一家人一般,就算是大唐朝風光最鼎盛的四大門閥,也是對他柴家敬而遠之不敢輕易招惹的。長安、洛陽兩地,更是柴家的勢力核心地帶,家族高手無數,招徠的奇人異士好似雲煙一般,普通人聽到『柴家』這兩個字,也都嚇得身子軟了。

奈何,江魚自幼不讀詩書,根本不知道凌煙閣是什麼東西,哪裡知道柴家是幹什麼的?他看著那面色有點發青的柴姓年輕人,再看看面前的兩條狗熊般只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壯漢,揮動巴掌,兩耳光將兩名橫煉功夫也有了極深火候的壯漢抽飛了三丈多遠,倒在地上翻滾了好一陣子,半天爬不起來。冷笑一聲,江魚還要繼續向那柴姓年輕人逼近,那年輕人鐵青著一張俊臉,右手緊緊的握住了腰間的劍柄,似乎想要和江魚拚死一搏,嘴裡更是低聲喝道:「好,聽到我柴家的名頭還敢對我柴風屬下下手的,你是第一個。」

冷冷一笑,江魚正要抓住柴風的坐騎將他連人帶馬的丟出去,突然間聽到『柴風』這名字,腦子裡靈光一閃,回頭看了看面色驚惶焦急的張冰雲,點點頭笑道:「原來是你,你來得好快啊,那張說老頭兒可是找你來得急么?」

柴風用力過大已經變成死白色的手指僵硬的緊了緊劍柄,看了一眼馬車中滿臉驚惶卻不敢開口的張冰雲,冷冷笑道:「原來你就是張相所說的那人?嘿嘿,區區一個花營的密探頭目,一個小小的威武伯,你也敢和我柴風爭鬥?」頓了頓,他似乎想要證明點什麼,高傲的昂起頭冷淡的斜睨了張冰雲一眼,淡淡的說道:「柴風在長安已經月余,承蒙張相青睞,有意將冰雲小姐許配於我,卻於你何干?」

聳聳肩膀,江魚沒吭聲,他看了看柴風那緊張得青筋暴跳的手背,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轉身對張冰雲道:「冰雲,二將軍正許了我三個月的大假,不如我送你去雲樓觀如何?」不等張冰雲開口,江魚已經徑直拉起馬車,搖搖擺擺的揚長而去,卻是不將柴風這個出身豪門的貴胄公子放在眼裡。柴風氣得面色難看到了極點,若不是明知自己不是江魚的對手,他簡直就要揮劍將江魚劈於劍下。

那圍觀的人群中,一名騎著一頭青花大叫驢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搖搖頭,低頭對身邊的一位隨從問道:「可知這是為了什麼事情?那高高瘦瘦手上力氣大得出奇,下手也不知道輕重的娃娃,就是江魚么?果然是個不讀書的角兒,柴家也是這麼好招惹的么?」他身邊的隨從低聲說了幾句什麼,這男子詫異的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江魚遠去的背影,搖搖頭道:「呃,年輕氣盛啊,美色正是禍水,他修為這般高,怎麼還看不透這情色二字?他那天人合一的先天大成的境界,卻是怎麼修到的?」

不解的自言自語了幾句,這中年人看著大街上一個偌大的窟窿以及那在原地發獃發狠的柴風,再看看柴風屬下一干在地上扭動掙扎的屬下,不由得嘆息道:「柴家的後人,怎變得如此不沉穩了?大街上當著數百百姓叫嚷著殺人,可不是給自己找麻煩么?去給長安府衙以及各個衙門的人說一句,就說這事情,不許他們管;給如今的柴家老爺子捎個口信,就說不許他派族裡的高手算計我花營的人,江魚和柴風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去。」再次搖搖頭,這中年人揮動了一下馬鞭子,趕著那頭大叫驢緩緩前行,又吩咐了一句:「哪,再去查查看,老二怎麼老弄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這江魚活蹦亂跳的,一身先天真氣流轉如珠,哪裡是重傷不起的樣子?給了他三個月的大假?荒唐!」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的江魚,也不知道自己已經結下了一個大仇人的江魚,心胸舒暢的領著張冰雲去了雲樓觀,卻得知李淳風早就不知道去哪裡了。雖然沒有勒索到李淳風親筆所書的靈符,卻也陪著張冰雲上香叩拜,好好的在雲樓觀內品茶聽經,好好的消遣了一天。最後就連張冰雲叮囑他一定要小心的話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將張冰雲送回家去了。

倏忽過了好幾天,張冰雲這幾日總是等張說一出門,就帶了護衛和侍女出門上香,江魚也總是跟隨在她身邊,一路陪著她言笑開心。江魚雖然不懂什麼詩書文字,卻將自己在昆崙山修鍊時所見的一些奇異的事物一一說來,聽得張冰雲是悠然神往,對江魚的那一縷情愫,不由得又增厚了幾倍。兩人感情直線上升,什麼張說的反對、柴風的插足,早就丟到腦後去了。

這一日,還有三天就要到新年了,江魚陪著張冰雲去了大慈恩寺上香拜佛,趁著年前香客多大慈恩寺閉關的大和尚都出來了好幾個的機會,重重的捐了一筆香火錢,替張冰雲的母親積了一下福緣,在廟裡度過了一整天的悠閑時光,在天色都朦朦黑了,這才一隊兒朝張說的府邸返回去。江魚騎著一匹特選的身量極高的馬兒,湊在馬車的車窗邊,和張冰雲低聲的笑談,心中好不暢快。

眼看著前面就看到了張說府邸的大門,江魚剛要和張冰雲說點情意綿綿的話,那路邊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噴嚏聲,隨後一個矮小猥瑣,被凍得鼻涕口水糊滿了臉,身上堆滿了雪花的人影已經從路邊沖了出來,一手拉住了江魚叫道:「江大人,我總算找到一個能說話的人啦。請你去幫我問問,到底我的使節團的人是怎麼啦?他們前一陣子全部腹瀉,這幾天又都天天晚上被鬼壓床,皇帝又不肯接見我,你說這是怎麼了?」

江魚低頭一看,好可憐的吉備真備正眨巴著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一手死死的拉住了自己的腰帶,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啊。江魚聳聳肩膀,心裡暗笑道:「你們的所作所為讓皇帝不高興啦,還能有好果子吃么?」嘆息一聲,江魚叮囑了張冰雲幾句,看著她的馬車行進了張府去,這才很粗暴的將吉備真備從自己身上拉了下來,大聲道:「吉備真備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嘖嘖,能到這裡來找我,您的消息也夠靈通的嘛。你不該找我啊,應該找二將軍去啊?」

吉備真備一臉無辜的看著江魚,最後江魚都有點於心不忍了,吉備真備這才幽怨的嘆息了一聲:「江大人,我吉備真備出身於偏僻的小國,扶桑又是鬼怪橫行的地方,百姓窮困,民智未開,為我國百姓計,前一段時間,我的確使用了一點小手段,也只是想要多弄點好處回去呀!天朝上國,原本是慷慨大方的,也不知道哪裡觸怒了你們的皇帝,可否告知我呢?」

悠悠嘆息了一聲,江魚蹲下身子,看著被凍得滿臉發青的吉備真備,心裡不由得尋思著李天霸這莽貨背後到底怎麼整治這群扶桑人了,怎麼弄得吉備真備好似被數條大漢輪暴過一樣?搖搖頭,江魚說道:「吉備真備大人,實話告訴你罷,你要什麼好處,直接向我們皇上要,皇上是不會小氣的。你在背後動點鬼心思,可怎麼瞞得過我們的皇帝去?尤其,你不應該挑起我大唐佛門、道家的爭鬥呀,你啊,不知道背後的水到底有多深,你請和尚們去扶桑傳道,這可能會引起天大的風波哩。」

無知者無畏啊,李隆基都只不過是稍微削弱一點俗世間那些普通和尚的福利,對於大善智這樣的真正有道行法力的和尚,還得供著奉著,還得自稱是道祖李耳的後人,拉攏道門的人在背後給自己撐著。吉備真備可好,一進長安就差點挑起了佛門、道家的直接對抗,如今三大宗師還在城外和那十八位神僧硬頂著呢,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下場。

如果僅僅是佛門、道家的這些外圍弟子爭鬥一下也就罷了,可是既然李淳風、袁天罡這樣層次的人都露面了,也就是說,扶桑的事情,甚至已經驚動了某些地位更高的人物,挑動了他們心中那根敏感的弦。一塊處女地等著傳道的人去布施雨露,甚至還有當地國主的大力協助,在中原的佛門、道家相持不下的時候,這個誘惑足以讓兩個宗派真正作主的人發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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