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私會

一汪秋水清冷洗透,數桿殘荷敗葉迎風披雪。剛剛飄下了一場大雪,池塘中漂浮著數片薄薄的浮冰,上面積著一層細小的雪粒子。枯黑的荷桿上還掛著幾個黑漆漆的蓮蓬,有氣無力的在寒風中哆嗦著。天空極其罕見的敞開了一片兒十幾丈寬的青藍色天空,一彎冷月倒映在清清冷冷的池水中,偶爾水下一隻魚兒翻打一下尾巴,那月影就哆哆嗦嗦的晃動一下。池塘邊,一間顯然是剛剛建好沒多久的彎月形廳堂里燈火昏暗,酒香隱隱飄散。

「他媽的做人不能無恥成這樣!」一隻酒杯被投進了池塘里,擊碎了幾片浮冰,震動了那清冷的月影,一聲怒罵驚碎了子夜的寧靜,寒風似乎一時間都凝滯了,只有江魚的叫罵聲在李府擴張了一大半的後花園裡回蕩:「那楊洄是條漢子的,找老子出城門去單打獨鬥,三刀六眼的我給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媽的怎麼為了我揍了他一頓的事情,他去禍害無關之人呢?」

丟出了手上的酒杯,江魚有點悶悶的重新拿起一個杯子,給自己滿上了一大杯陳年的連花白,一口喝了下去。氣惱之下,他手指一用力,又將那被子捏成了粉碎:「他娘的,這年頭還有道義么?還有王法么?他楊洄是什麼玩意?就可以胡亂誣人告人啦?」

坐在江魚對過的,正是如今春風得意的李林甫。他這兩個月在朝中整垮了幾個政敵,更是從一干利益朋友的手上撕扯下來不少權力,加之更是順利的牟取了鄰舍的花園,自己新建了一間月堂作為秘密議事的場所,花園也打點得是繁華精緻得厲害,又新收了一房嬌美的小妾,正是仕途、家族、個人全面告捷的好時景,他如何能不快活?加上江魚這次立下了大功,他也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的,故而看到一臉憤怒的江魚在自己面前抱怨金姣姣被人陷害入獄的事情,他只是和聲安撫道:「一個楊洄算不得什麼,他父親不過是駙馬都尉,又是陪陛下打馬球的,故而有點恩榮罷了,算得了什麼?只是,大哥不知其中的關節,故而沒插手就是。」

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又給江魚滿上了一杯,李林甫陰陰的眯著三角眼笑道:「既然那金姣姣是小魚你的朋友,這楊洄也知道你的身份,卻還作出這樣的事情來,那就是不給我李林甫面子,這個臉面,大哥是要找回來的。」

抿了一口美酒,李林甫很輕鬆的說道:「楊洄他們找了幾個地痞無賴打破了金刀道場的大門,結果一干無賴被斷了手腳,卻不知道怎麼死了一個,長安府衙就將金姣姣扣進了大牢,卻又說將近年關事務繁忙,這案子遲遲不肯開審,這明擺著就是要整治金姣姣了。」不屑的笑了笑,李林甫搖頭道:「這事情小魚你也不要管啦,大哥一句話就能放人出來的,長安府衙,還敢得罪大哥不成?」

江魚一尋思,的確就是這個道理,說起來還真沒人願意得罪御史台的。故而他輕鬆的笑道:「大哥願意出手相助,兄弟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哼哼,楊洄那王八蛋,上次還在冰雲小姐面前和我爭風吃醋,結果被我一手丟了出去,這次他還想出醜不成?哪天背後一棒,我打斷他的狗腿再說。」江魚陰陰的笑了幾聲,盤算著要著張老三他們派出幾個得力的地痞,先把楊洄給打殘了再計較。

「冰雲?」李林甫眼睛眯得都成一條線了,他笑問道:「冰雲是哪家的姑娘啊?那楊洄為了這女子和小魚你爭鬥,嘿嘿,怕是個大美人兒罷?咳,我說老二啊,你也該成親了。冰雲,冰雲,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啊?」李林甫歪著腦袋看著江魚,笑嘻嘻的等著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有點羞赧的喝了一杯酒,江魚用手擋住自己老臉上的那一絲暈紅,笑著說道「大哥,這事情八字還沒一撇,兄弟我也不好說出來啊。那冰雲小姐,乃是當今宰相張說最小的那個女兒,兄弟我上次在大街上救了他,這事情嘛,嘿嘿。」

眨巴眨巴眼睛,李林甫猛的皺起了眉頭:「你上次在大街上舉起驚馬救下的那個女子?這事情大哥我知道,可是她是張說那老匹夫的女兒?誒,怎麼會是他的女兒呢?楊洄這傢伙在哪裡和你爭風吃醋啊?那天可還有其他人在場么?有沒有張說的親朋好友見到這事情啊?誒,有沒有人會把你和張冰雲這丫頭和你在一起的事情說出去呢?」

連續幾個問題問得江魚是一陣的頭大,他一五一十的將那天在雲樓觀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李林甫越聽是眉頭越緊,最終他一掌按在桌案上,冷聲道:「原來如此,嘿!他奶奶的,想要計算我李林甫么?那汪真苘,嘿嘿,好不知道死活的東西,看來要在皇上面前加上一把火,把這廝給折騰下去才好。可真是湊巧啊,張說的女兒,張說的門生,加上一個為他女兒吃醋的楊洄,哼!」

江魚聽得半天沒摸清頭腦,他壓低了聲音問道:「大哥,其中可有蹊蹺?」

眨巴眨巴眼睛,李林甫那陰險狠毒的三角眼再次神奇無比的恢複成了美麗純善的丹鳳眼,他眨巴著瑩潤的丹鳳眼好似春風化雨般微笑道:「蹊蹺?管他什麼蹊蹺?那老匹夫,當他能算計誰呢?嘿嘿,嘿嘿。此事就這樣算了,明日二將軍定然會帶你去宮裡見陛下,領了恩賞你就回來,過得兩日了,準備一份厚禮,大哥去向張說那老匹夫說親就是。」

手指在桌面上彈動幾下,李林甫笑得益發的溫柔可親:「楊洄那小娃娃么,不懂事,被人當刀使喚了,你派人背後毒打他一頓就是。明年開春了,他要娶咸宜公主的,卻不要打得太重,讓他在床上躺一個冬天就足夠啦。金姣姣么,畢竟是江湖女子,你收為己用可以,卻也不要勾結太多,就算要勾結,也讓別人出面的好,你卻不要去理會她。大哥過幾日就讓她從大牢出來就是。」

琢磨了好一陣子李林甫言語中的話,江魚這才謹慎的問道:「大哥的意思是說,楊洄是在受人指使故意挑釁於我,想要從金姣姣的身上找咱們兄弟的紕漏啊?難怪他們將金姣姣關進大牢卻硬是拖著不審理案情,想必就是要等我江魚插手這案子?我一插手,自然就將大哥你拖進去了。他們自然是做好了安排,一切關節都已經準備好了,這案子,怕是要被他們做成死案的。」

李林甫很是欣慰的看著江魚,連連點頭讚歎道:「小魚,你歷練了幾個月,卻也有長進了。這金姣姣的案子極小,死傷幾個人算什麼?可是若是大哥因為你的關係突然橫刀插一手,張說那老匹夫或者他的黨羽立刻會跳出來說大哥我的不是,不大不小也是一個麻煩,更是能直接連累到你這個新上任沒幾天的花營營頭!你身為花營所屬,惡意插手刑案,皇上對你剛剛建立起來的信任,可就……」

「操!」江魚聽得是無名火起,暫時還不理解朝廷黨爭是如何黑暗無情的他,只是接觸了其中的冰山一角,已經是氣得他三屍神暴跳,下定主意要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幾個被李林甫提到名字的人啦。李林甫則是駭然看到窗外那偌大的一個池塘,隨著江魚的面色越來越難看而漸漸的凝結起了大塊大塊的冰塊,只是一盞茶的時間,那數畝大小的池塘居然被凍成了一整塊冰塊,在月光下發出了青幽幽的寒光。

江魚右手五指猛的伸出,一縷雪白的帶著刺骨逼人寒氣的箭氣『嗤嗤』的射了出來,在離他手指有尺許遠的地方盤旋了一陣,猛的收回了他的身體去。受那心頭怒火的刺激,又感悟到了外界那陰寒冰冷的大環境的影響,江魚順利的使出了在昆崙山絕頂靜坐年余都沒有使出的『玄冰箭氣』。「師尊給我說,入世是最好的修鍊法門,一切心境,自然能悟出對應的本門秘法,大哥以為如何?」江魚體內一股極其寒冷的罡氣循著一條單獨的經脈周遊了三十六個周天后,和那『庚金箭氣』特有的雷霆罡氣完美的絞纏在了一起,共存於他身體。江魚的臉上,也露出瞭望月一門獨有的心法大進之後,那特有的帶著一絲洪荒猙獰氣息的笑容。

李林甫看著那好似仙法魔幻的一道白氣在江魚的手上盤旋飛舞了一陣,下意識的抓起酒杯就要往肚子里灌酒,可是酒杯里的美酒都被凍成了冰塊,他的嘴唇被狠狠的冰了一下。李林甫隨手丟開那酒杯,猛的撲到了江魚身前兩手握住了江魚的肩膀,那對美麗春山的丹鳳眼變成了一邊丹鳳眼一邊三角眼的古怪模樣,興奮的光芒連連閃動:「小魚,你有如此神技,咱兄弟二人還懼怕誰呢?坦白的告訴大哥,你如今到了什麼境界?」李林甫無比殷切的看著江魚,想要從他嘴裡得到一個讓他心滿意足的答覆。

江魚尋思了片刻,很保守的,很有保留的含糊其詞的說道:「大概,中原武林的三大宗師,就是『蒼松雲鶴』蘇道遠他們三個,怕是,怕是經不起我如今的全力一掌罷?」想了想,江魚認真的點點頭,這話沒錯。等他將褡褳中的那一顆火蜈丹吞噬了,再吸收了那些殭屍的內丹,他的境界又會提升一大截。到時候,他就大步邁入了『道』的大門,欺負還在門檻上晃蕩的蘇道遠他們,實在是有點臉紅。

『啪』的一聲,李林甫滿足的拍了一下雙手,微笑道:「如此,甚好,小魚你儘管去教訓教訓楊洄,其他的事情,大哥給你作主了。」李林甫笑啊,笑得無比的燦爛,兩隻眼睛猛的全部變成了三角眼,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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