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分蕪雜來

十幾騎駿馬將江魚幾個人圍在中間,那些馬上的護衛一個個不懷好意的用馬鞭子在江魚他們身體四周晃來晃去。黃竹做柄,細牛皮編成的馬鞭子帶出細微的破空聲,偶爾幾條鞭子還擦著江魚的鼻頭掠了過去,江魚甚至能聞到那馬鞭上一點點皮革的膻味了。這等舉動,很輕浮也很無禮,但是這些護衛做起來卻是駕輕就熟的,可見這些勾當,他們往日里並沒有少作。這,可就讓風青青發飆啦。

家世、背景和靠山都不是一般的官宦子弟所能比美,自己家族在南方有極大勢力,自己哥哥卻又是李隆基心腹,自己身為花營班頭的風青青,怎受得了這樣的撩撥?他手一張,幾柄巴掌長的飛刀呈弧形射出,將那幾個出手最為囂張的護衛大腿上一人鑲了一柄刀子。幾個護衛慘呼一聲,大腿骨如受雷霆重擊,在那馬鞍上坐立不住,一頭從馬背上栽了下來,卻被那受驚的馬兒踏了個半死。

正彎腰在馬車車窗邊殷勤詢問的公子哥面色一變,指著風青青大喝道:「好大的膽子,這裡可是長安,你也敢當眾傷人么?」

「辣塊個媽媽,干你奶奶的,老子何止傷人啊?」江魚一看風青青都毫不忌手的發出了飛刀,腦門一熱,自幼養出的那份江湖義氣卻又冒了出來。風青青可是為自己出頭啊,自己身為做大哥的,怎能比下面的小弟還不中用?在張冰雲、小丫頭片子、馬夫、護衛以及那些公子哥乃至外面圍觀的百姓驚駭的眼神中,江魚兩個熊靠將那面前的兩匹駿馬連同上面的騎士撞飛了七八步遠,大步衝到了那公子哥的面前,一拳轟出,將那公子哥坐下的駿馬當場砸暈,隨後只見江魚單臂抓起那馬兒,連同那公子哥一起丟出去了三丈遠近。

「好神力!」四周圍觀的百姓中卻有十幾個提刀佩劍的遊俠兒,見得江魚這等力氣,不由得鼓掌叫起好來。那叫好聲好似雷霆般響起,驚得那剩下的幾個公子哥急忙撥轉馬頭,倉皇的退開了七八丈遠。被江魚丟出去的那公子哥卻被馬兒壓在了地上,翻著白眼在地上直哼哼,渾身骨頭,都快被摔散架啦。張冰雲也在馬車中驚呼一聲,驚愕的看了看江魚,又看了看那公子哥,心亂如麻一時間失去了分寸。

幾個膽怯的退開的公子哥在馬背上指指點點的指著江魚大罵開來:「哪裡來的蠻夷野人,在長安城這樣放肆?來人啊,快去報官,快去報官,著長安府衙派人抓起這幾個混帳東西來。啊呀呀呀,你們還不快去找官差,愣在這裡幹什麼?」幾個公子哥看到手下護衛好似木頭一樣僵硬在原地,頓時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是一通破口大罵。

就在場里鬧得紛紛揚揚不可開交的時候,還沒走出多遠的明機和尚興緻勃勃的帶著幾個千牛衛護衛湊了上來,擠過人群到了圈子裡,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明機和尚一看發威打人的是江魚,頓時心裡就有了幾分退意,沒來由和這個小子交惡啊。但是呢,一看到那躺在地上還被馬兒壓著的公子哥,明機和尚的眼角皺紋都笑出來了。『噔噔噔噔』,和尚跑到了那公子哥身邊,伸手輕輕的將那馬兒提起丟在了一邊,殷勤的幫那公子哥推宮活血使得他清醒過來,和尚微微頷首笑問道:「楊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哎呀,貧僧還有一件大喜事忘記告訴您了。」

那楊大人愣了一下,江魚則是一皺眉頭,指著明機和尚問道:「喂,和尚,你認識這小子?」

和尚回過頭來,朝著江魚嫣然一笑,連連點頭道:「認得,認得,這位楊大人是駙馬都尉楊慎交楊大人的公子楊洄,經常出入皇宮,也是很受陛下欣賞的年輕俊傑哩。楊大人,恭喜恭喜,明年再見面,小僧就要稱呼你一聲駙馬大人了。嘻嘻,您還不知道那消息么?」

楊洄眨巴眨巴眼睛,俊俏的臉上一陣茫然:「消息?什麼消息?明機和尚,這廝是誰?他敢揍我,我非和他沒完!」

明機陰陰一笑,放緩了聲氣笑道:「啊呀,這位江大人其實和您也是自己人呀,這位江大人是御史中丞李林甫李大人的二弟,李林甫李大人嘛,您也知道的,很是受惠妃娘娘看重的。而楊大人您呢,皇上欽點您為咸宜公主的駙馬呀,這是前幾天皇上剛剛作出的決定,公主府上的人可都知曉了這個消息,您父親卻也應該知道了的,怎麼反而是您不曉得呢?您和公主成親之後,江大人不是和您親近了不少么?」

咣當一聲,楊洄當場愣在了那裡,他獃獃的看著明機和尚驚呼道:「前幾日我正和一干好友在城外寺觀賞菊花,哪裡知道這事情?咸宜公主,她,她。啊唷,這事情是怎麼說的?我連公主的臉都沒見過幾次,怎麼皇上卻要讓我做公主的駙馬呢?」楊洄也是一陣的心煩意亂,獃獃的看了看張冰雲的馬車,整個人好似一下子就沒有了精氣神了。

可憐人啊,江魚對楊洄一下子就起了一種莫名的憐憫,真是可憐人啊。這楊洄還不知道呢,他還沒成親,腦袋上就多了一頂綠油油的大帽子,分明就是李隆基看到自己女兒出軌,強行找了楊洄這個好欺負的肉頭來給自己臉上遮羞的。也不知道咸宜公主的那個姘頭是誰,這麼不招李隆基待見啊。出於一種對倒霉鬼的特有憐憫心,江魚上前兩步,朝楊洄皮笑肉不笑的拱拱手:「楊公子,如此說來,大家都是自己人,誤會,實在是誤會啊!」江魚笑得那個難看,簡直讓馬車中的張冰雲差點莫名的笑出聲來。

楊洄正是心亂如麻的時候,他父親自己也是駙馬都尉,他還能不知道在大唐朝做駙馬的可悲么?抬起頭來,楊洄俊俏的臉上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怒氣,指著江魚就罵道:「孫子和你是自己人!媽的,我今日撞見了太歲,否則怎麼會?哎喲,我的爹呀,您怎麼就這麼糊塗?」哀嚎了一聲,楊洄連和江魚計較的力氣都沒有了,從一匹駿馬上拉下了一個護衛,匆匆跳上馬背策騎離開了。

明機和尚也沒想到楊洄的反應是如此的古怪,只能是無奈的聳聳肩膀,朝著江魚合十念誦了一聲佛號後,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狠狠的盯了張冰雲的馬車一眼,轉身揚長而去。明機心裡那個惱怒啊,準備挑撥楊洄和江魚動手,哪怕江魚將楊洄打斷幾根骨頭也好啊?也可以報復一下一塊好肉落進楊洄這條狗嘴裡的怨氣不是?怎麼楊洄就這麼跑了呢?

不過,楊洄跑了,楊洄的那幾個朋友卻是對江魚不依不饒的,他們都是出身不錯的豪門子弟,其中很有幾個國公府的嫡系子孫,故而對一個御史中丞,卻也並不是太看在眼裡。幾個公子哥跳下馬來,就朝著江魚沖了過去,指著江魚喝道:「御史中丞李林甫是你大哥?了不得啊,你的手下用什麼暗器傷了我們的護衛?你們了不得了,敢在長安城街頭傷人啊?」

江魚一陣惱怒,正要揮動拳頭將這幾個公子哥趕走的時候,剛才被風青青指派去叫人的班頭,號稱鬼影子的江風帶著幾十個簪花郎快步沖了過來。看到幾個公子哥對著江魚正在推推搡搡,江風立刻大吼了一聲:「好大的膽子,花營辦案,誰敢拉拉扯扯的?」風青青幾個班頭一看,得了,也別藏著掩著了,一個個自懷裡掏出了粉紅色絲綢紮成的牡丹花插在了鬢角邊,領著人就迎了上去。

江魚卻沒有將那血紅色的牡丹花戴上,他只是袖子一翻,他的袖口上綉了一朵拇指頭大小的紅牡丹而已。看著幾個面色大變的公子哥,江魚『桀桀』怪笑道:「要打不報平的,只管來和魚爺我盤盤手。咱們就靠自己的手段練練,輸了的回去找大人幫忙,都不算好漢。」江魚冷笑一聲,身上幾股蛇形氣勁猛的衝天而起,捲起地上的灰塵石屑盤旋而上,他背後出現幾條粗大的黑褐色氣柱在原地盤旋不定,嚇得那些只會點花拳繡腿的公子哥慘叫一聲,帶了一干受傷的沒受傷的護衛轉身就跑,誰敢和他爭執來著?

不滿的拍拍手,江魚走到馬車邊,笑道:「冰雲小姐,讓你見笑了,唉,這駙馬都尉楊大人怎麼行事如此不謹慎呢?巴巴的折騰出這些事情來。唉,若非他的屬下過於囂張跋扈,中游也是不會下此狠手的。」

張冰雲輕輕一嘆,透過窗帘子看了江魚一眼,微微笑道:「江公子,可否帶冰雲去雲樓觀求見李老天師呢?若是能得他老人家指點幾句,卻是冰雲的幸運了。冰雲也正好想求幾張護身符、平安符給爹爹哩。」

江魚大包大攬的一拍胸膛,大聲笑道:「這個包在我江魚身上,冰雲小姐卻請放心就是。那老牛鼻子若是不肯畫符,我就去勾搭兩個老和尚,保證他會乖乖的給你畫上一兩百張護身符的。」他心裡暗暗得意,正好趁著張冰雲的這事情,試試自己在老牛鼻子心裡到底有多少分量,看看他們到底是想怎麼對待自己,這也是一件極其要緊的事情。江魚不清楚自己什麼時候落入了李淳風他們這些老道的眼裡的,也不清楚他們對自己到底有何用意,江魚心裡還是有點忐忑不安,總覺得要查證清楚才是。

風青青他們幾個卻是心中大為不滿,原本還以為可以大顯身手將這幾個公子哥教訓一頓的,誰知道江魚稍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功力,就嚇得這群公子哥狼狽而逃,委實沒勁到了極點。他們心裡卻是一點覺悟都沒有,江魚的強悍功力的確是嚇唬住了這幾個公子哥,可是他們的花營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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