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巧遇

李淳風一出現,一心院中的氣氛立刻變得僵硬讓人窒息。外面雨點亂糟糟的落下,配合那雷聲電光,卻有如天庭震怒,無數天兵天將在敲打著戰鼓一樣,滾滾巨響從在場所有人心頭滾軋了過去。一道道湛藍色電光照進大殿中來,壓過了那常明的佛燈,閃耀得一尊尊佛像明暗不定,好似活物。大威勢、大善智臉色陰沉得厲害,好似也化為了那木雕泥胎;蘇道遠微微一笑,氣定神閑的盤膝坐在原地,不言不語;江魚滿臉陰笑,不時的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吉備真備等人則是誠惶誠恐的跪做在原地,半天不敢吭聲。

良久,還是江魚打破了這死一樣的沉靜:「李天師,前幾日,多謝您大力相救了。否則本大人剛剛看中一位女子,卻要被人弄進佛門做和尚,這可是斷子絕孫滅絕祖先香火的勾當,怎麼做得?所謂天地君親師,若是連子孫都沒有了,豈不是有違我泱泱華夏之天理人倫么?」

一聲大笑,李淳風笑道:「此言大善,佛門的那些勾當,嘿嘿。若是天下人都做了和尚尼姑,豈不是我人類就此一代而絕么?還是我道家好,也有火居的道士,也能娶妻生子,就算是我道家無數法門,也有那雙修飛升的上層心法,這才是不滅人倫,玄而妙絕的大法,豈是天竺蠻荒之國傳來的旁門之術所能比美的么?」大笑聲中,李淳風手一招,大殿一角處一個蒲團凌空飛了過來,被他隨手墊在了屁股下,正對著兩個大和尚坐下了。

沒人注意到吉備真備這群正主兒的舉動,吉備真備身邊的幾個扶桑人眼裡正閃動著淫褻的光芒,一個個在那裡交頭接耳的低聲嘀咕道:「喲西,雙修法門,道家的法術。喲西,我們的佛門,我們的和尚,也要雙修的幹活,大大的好。」幾個扶桑人相互挑了挑大拇指,大有英雄所見略同的惺惺相惜感。他們卻不知道,就今天一心院中李淳風引出的一段風流公案,讓後世的扶桑和尚結婚生子成了習俗,和尚的兒子繼承和尚的產業繼續做和尚,也是為大千世界一道奇觀了。日後扶桑盡有風流倜儻公然狎妓的和尚,也都因為李淳風李大天師今日一番無心之言。

李淳風和大善智、大威勢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瞪了一陣,大善智突然喝道:「老道,我們沒請你上門,你來我禪院做什麼?」

李淳風嘻嘻一笑,隨手抹了一下油膩的嘴角,說道:「老道和你佛門有緣呀,前日里大師渡化江魚那小子,這小傢伙卻是天生一段俗骨,入不得佛門的。本天師接了那接引佛印,卻沒有被大師成功渡化,故而今日特意前來,和兩位大和尚打個商量。」說著說著,李淳風嚎啕大哭起來:「老道我也是斷子絕孫的人了,這輩子還沒找過老婆的,活了一大把年紀卻又死不了,不如做和尚算了。兩位大和尚,慈悲啊!」

江魚坐在旁邊嘻嘻怪笑,兩個和尚氣得臉蛋兒直跳。蘇道遠則不陰不陽不咸不淡的在那裡打邊鼓:「天師,若真是如此,果然是可憐,可悲,可嘆。所謂佛度有緣,既然天師自己都開口要做和尚,兩位大師想必是不會吝嗇那方便法門罷?嘖嘖,渡化大唐護國天師做和尚,這份功德,嘖嘖,果然是,唉,也不知道和渡化扶桑百姓比起來,這份功德是大是小呢?」

大善智、大威勢還是沒吭聲,一心院外面,隱隱然有經文念誦聲傳來,念誦的可不是《金剛經》等佛門經文,而是《黃庭經》、《道德經》,更有幾縷靈動的劍氣在一心院牆外隱隱作勢,靈訣強大的,卻也能分辨出那幾縷劍氣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早就布好了劍陣。天空中的雷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下來,可是院子中卻有一道古怪的藍色電光久久不散,所有人身上的頭髮、汗毛都帶上了一層細細的電流,『噼噼啪啪』的時不時爆出一點點小電光。

江魚好奇,站起身來走到大殿門口抬頭向外看了一眼,頓時舌頭猛的吐了出來,半天沒縮回去――天空中的雷霆、電光,早就被人用道法符法凝聚在了一起,偌大一顆天雷懸浮在空中,好似隨時就能當頭轟下。那水缸一般大的一顆明晃晃的電光懸在空中,天曉得那一道天雷若是劈下來,會有多大的威力。幾個花營的簪花郎也湊到了大門邊抬頭看了一眼,頓時脖子整個僵硬在那裡,整個人都嚇得麻木了。

難怪,大善智和大威勢兩個老和尚,自從李淳風出現後,就再也不吭聲了,感情李淳風后面還跟著道家的大批人手,難怪李淳風嘻笑怒罵,根本就不給兩位大和尚一點面子了。過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大威勢才長吟一聲佛號,怒道:「李天師,你等到底想要做什麼?若是天師有意挑起佛道爭端,貧僧師兄弟也就豁出去和你們周旋一二。長安城內,可也不僅僅是你們道家的地盤。」

李淳風微微一笑,那髒兮兮極其猥瑣的臉上露出幾分神氣,笑道:「咱們也不想作出歹毒的事情來,只是以後還請大和尚注意,那等強行化人入門的勾當,就不要做了。接引佛法,強行將那被接引人體內的真氣化為佛門真力,將佛門禪識灌注入被接引人的識海之中,此等行徑,和那強姦又有何等區別?強姦么,在我大唐的刑法中,可是重罪。」

大善智仰天一聲佛號,沉聲道:「南無阿彌陀佛,此事原本就是貧僧莽撞了。江施主,貧僧為前幾日的事情,會在佛祖面前懺悔七七四十九天以恕罪過,不知施主意下如何?」江魚還能說什麼呢?自然是點點頭,又回到了自己的蒲團上坐下了。只是,這一次江魚將自己的蒲團拉到了李淳風的身邊,若是那天上那顆天雷轟下來,李淳風想必能擋住罷?

解開了江魚上次被大善智強行接引的事情,話題馬上就轉到了扶桑使節團邀請佛門高僧去扶桑傳道的事情上來。道家以前的確是不將扶桑看在眼裡,畢竟扶桑地小人稀,而中原卻是道教傳承了數千年的根基所在,沒事也懶得跑去東海之外傳道。奈何此番扶桑人和佛門拉上了關係,扶桑就一下子變得炙手可熱。就算扶桑是道家捨棄不要的偏僻所在,卻也不能坐視佛門在扶桑坐大啊?這也就是李淳風今日突然出現的原因了,要說在長安城的耳目,誰能比他們更加靈通呢?

大威勢伸出三根手指,淡淡說道:「我佛門將派遣高僧前往扶桑,隨行有三藏佛經各一卷。」吉備真備的眼睛亮了。

李淳風微微一笑,這是比財力的雄厚了,他伸出一隻手掌翻了一翻:「我道門派出道行深厚道高德隆的修士不提,隨行道藏十萬卷!」扶桑使節團的所有人眼珠子都亮了。

大威勢再伸出一根手指:「我佛門遠去扶桑,當攜帶佛門法器百件,替扶桑國主驅邪降妖,震懾地氣龍脈,保他扶桑國運萬年。」吉備真備等人差點跳起來,這不就是他們這次的主要目的么?扶桑,已經被那些妖魔鬼怪給折騰得喘息不過來啦,有佛門高僧出手,一切自然不成問題。

李淳風笑得更加燦爛:「道家法器三百件,上好符籙十萬張,周天法陣一座,你佛門能作的,我道家為甚不能?更兼攜帶上好藥材十萬斤,救治扶桑百姓,每家每戶施捨銅錢一貫,白米十斗,嘿嘿,我道家最是愛護門人弟子不過的。」吉備真備差點激動得變成冷抽風,一對手爪子已經是抓啊抓啊,抓得他身邊的兩個同伴大腿上到處是深深的血痕――賺了賺了,發達了,發達了呀!

大威勢眼珠子一瞪,尋思片刻,拿出了他的殺手鐧:「本門將會在扶桑傳授律宗佛法,律宗大乘佛法,擁有不可思議之威力,有我佛法傳授之後,扶桑之人,再也不用害怕什麼山精水怪了。我等當挑選扶桑子民中資質可堪造詣者,渡其入我佛門,傳承律宗大法。」吉備真備雙手猛的抓住了胸口,張開大嘴只是喘息不止,他心臟都快跳出來啦。他等得就是這一句話,就是這句話――他們扶桑,也要有自己的神通者了。

李淳風眼裡精光一閃,厲聲喝道:「如此,我道家,我道家……」遲疑了片刻,尋思了一陣,李淳風陰陰的說道:「五行遁甲之術,扶桑使臣,我道家高深的五行遁甲之術,降妖除魔,只是翻手之力而已。」李淳風的後心也是一陣冷汗冒了出來,這是他的最後底線了,扶桑小國,若是投入的資本太大,怕是他以及他背後的人,都承受不起那等責任啊。

可是,那吉備真備已經是『吱兒』一聲慘哼,整個人仰天倒在了地上,心血衝上了腦門,卻是活活歡喜得暈了過去。他這一暈可好,幾個扶桑人嚇得『哇啦哇啦』的怪叫,大耳光子一耳光一耳光的抽了過去,抽得吉備真備的臉蛋紅彤彤的腫脹了起來,卻也成功的將他抽醒。只聽得吉備真備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天師、國師,你們不要爭吵了,你們都去我扶桑傳道罷!誰的法力高,誰的法力深,咱們扶桑就信奉誰的教義哩。」吉備真備紅光滿臉,一對小眼睛瞪得好似牛眼一樣,死死的盯著兩個老和尚、一個老道士。

李淳風深深的看了吉備真備一眼,沉聲道:「七日之後,來我雲樓觀一會。」說完,李淳風轉身就走,天空的雷光,院牆外的劍氣也立刻不見了蹤影。蘇道遠哈哈一笑,轉身揮動了一下袖子,朝兩個大和尚看了又看,拋下了一個日後再會的古怪笑容,揚長而去。

江魚站起身來,剛要督促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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