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佛門道家

淅淅瀝瀝的秋雨灑了下來,打在了芭蕉上,打在了松柏上,打在了青竹上,也打在了怒放的秋海棠上。

大唐護國禪師大善智居住在『一心院』,一間規格很小但是極其精緻的禪院。禪院前有一片茂密的松林,松林間生長著稀稀落落的芭蕉,松林後是一大片青翠的勁竹,而禪院中,除了那兩顆金絲菩提樹,就是一片純白的秋海棠。此時雨點細細灑下,芭蕉、松柏發出輕微的天籟,青竹、海棠微微搖晃,靜謐得好似那極樂世界的永恆靜寂之地。禪院中只有稀稀落落的幾點燈光,依稀傳來小沙彌敲打木魚念經的聲音。大唐特色的極大的黑色屋檐高高的斗角飛檐在青黑色的天幕襯托下,依然是如此的清晰,一種極其厚重的文化積澱特有的質感,從這隻有區區數間樓閣的禪院中悠然回蕩而起。

空氣中,有極品的龍腦香氣在蕩漾,深沉飄逸好似一縷幽魂。

枯瘦,一臉苦相的大善智盤膝坐在正殿前的屋檐下,身邊放著一串佛珠,一根錫杖,赤裸著上半身,雙手結成一個古怪的手印,靜靜的看著一點點晶瑩剔透的雨點自那屋檐的瓦當上滑下。『滴答,滴答』,節奏感,韻味感,加上那些小沙彌的誦經聲,禪院中有一種極其韻永的禪意在迴旋。

『嗡』,好似一聲極其細小的龍吟自那地底深處直衝天空,猶如一根鐵絲直刺破了那蒼穹,一縷細微不可聽聞的聲浪漸漸的自大善智的嘴唇中發出,益發的宏大起來。最終,大善智吐出佛門六字真言,雙手法印連續變幻八十一次,一聲大吼之後,一道蓮花形的氣勁自他眉心直射出數尺遠近,漸漸的飄散在空中。那禪院上空的億萬點雨點,突然停滯了足足有三彈指的時間,整個世界似乎都靜止了片刻,隨後一切才恢複了正常。

好似耗費了極大的氣力,大善智吟唱了六字真言,以大能力控制了方圓百丈的時空三彈指時間後,整個身軀突然一陣劇烈的顫抖,汗水沉沉而下,身上穿著的一條褲頭幾乎是轉眼間就被汗水濕透,眼裡的神光也驀然暗淡了不少。那纏繞在他身邊的無形氣勁漸漸的收斂,大善智低聲嘀咕道:「六字真言,有破開一切障礙破空飛升的大威力,可惜,這是要金身羅漢才能發揮真正威力的大神通。吾等俗僧,還在浮屠世界中掙扎,得了其形,不得其魂,苦哉。南無阿彌陀佛,佛祖慈悲,早日救渡世人,脫離紅塵之苦。」

虔誠的在原地叩拜了幾次,大善智抓起身邊的佛珠,一顆顆的數著念珠,靜靜的念誦起經文。

寂靜的雨夜,突然被外面傳來的高聲吟唱所打破。一個好似玉石碰擊般清脆,好似天雷轟鳴般激昂的聲音遠遠的傳來:「青葉白藕紅蓮花,三教原本是一家;龍虎配得陰陽,打破毛團皮囊;八九功候,六六元丹;參天道,悟運轉;道,非道;道!咄!」一聲沉喝,整個『一心院』突然震抖了一下,松柏、芭蕉、青竹、海珠同時折下了腰肢,彎下了九十度朝著那聲音傳來之處猛的一個鞠躬後,再重重的彈起。無數駐留在這些植物上的雨點被那巨大的反震之力直彈上高空,一時間好似天空在下雨,地面也在下雨,兩片雨點,『嘩啦啦』的撞成了一片,匯聚成一片透明的水幕之後,帶著巨大的響聲,重重的砸落了下來。

水幕所到之處,芭蕉折斷,松柏凌亂,青竹斷腰,海棠無色。這一聲沉喝,卻將『一心院』整個折騰得烏煙瘴氣,不再像個禪院,反而想是被凈街虎數百個兄弟揮動著鋤頭鐵杴,瘋狂砸了三天三夜的破瓦窯。『一心院』正殿上更有數十片瓦片重重的彈起,落在殿前石板地上,摔成了粉碎。小沙彌們驚呼起來,更有那不成器的被嚇得亂叫亂哭,清靜禪院,瞬間翻為市井大街一般不堪的地方。

「嗚~~~哇~~~!」大善智一聲怒吼,好似凈雷劈開長空,那些驚惶失措的小沙彌立刻閉上了嘴,重新開始吟誦經文,那亂糟糟的庭院也在一瞬間被一種古怪的氛圍所籠罩,似乎那些殘破的石板和破碎的屋瓦,都擁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意味在裡面。一聲獅子吼,掃出了眼前一切的邪障,大善智眼裡微微放出兩線金光,沉聲喝道:「哪位高人在此?為何尋我一心院的開心?」

「一心一心,我開心也不成么?」風雨中敞開了一條寬有丈許的甬道,那無形的甬道中,一點雨也沒有。一名身穿淡綠色的道袍,頭上高冠,頭頂隱隱有三縷白氣衝出,托住了天空降下雨滴的長須老人緩步行進了一心院的院子。這老人兩隻手揣在袖子里,似乎有點怕冷的模樣,很緩慢的一步步的行到了距離大善智有十幾丈的地方。

滿天的雨點靜靜的落下,時不時有不知道從哪裡飄來的拇指頭大小的枯黃樹葉裹在雨中,被那秋風自很遠的地方吹得飄落進了一心院的院子。大善智和這老人都半天沒吭聲,只是相互間眼光很是不善的看著對方,好似兩頭就要奮起而拚鬥的公雞。過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這老人才緩緩開口道:「大善智,這裡是長安,這裡是中原,這裡是我大唐的江魚。這裡不是爛陀寺,這裡不是天竺,這裡不是你們的地盤。」

長吸一口氣,院子里突然捲起一道小小的龍旋風,大善智沉聲道:「蘇道遠蘇大宗師,大唐三大宗師中最是神秘莫測的一位,深夜來此,就是為了說這句話么?你毀我一心院的景緻,這筆帳又該怎麼算?」他手上的佛珠一顆顆的,很緩慢的滑過了他的手指,一股極強勁的勁氣裹住了他身體,數千顆雨點被那氣勁裹在了裡面,化為一顆顆流星,『嗤嗤』有聲的圍繞著他急速旋轉起來。一時間,這和尚通體上下都纏繞上了一線線的白光,加上他那愁眉苦臉的模樣,煞是詭異。

「這禪院,也不是你的,卻是我大唐的君主賞賜的,毀了,就毀了罷。」蘇道遠有點蕭瑟的蜷縮了一下身體,緩緩的說道:「有人叫我給大和尚帶來一句話,世間信徒,是靠自己傳播教義收於門下的,卻不是用武力來行事的。若是大和尚再出那等不智之舉,就勿怪我中原道門也學大和尚的手段,用武力將你佛門自中原剷除了。」伴隨著這殺氣騰騰的聲音,一道閃電『嘎嘎~~~哧』的撕裂了長空,劃開了數層烏雲,露出了黑漆漆的一片天空來。空氣中,回蕩著一種雷雨天后常有的怪異的很清新的臭味,沖淡了那龍腦的味道。

「你中原道門,這是威脅么?」大善智的臉色微微一變,手上的念珠突然停了下來。他目光不善的看著蘇道遠,冷冷的哼道:「那麼,不如試試?你天道真傳閣也好,天師道也罷,三星洞也成,且看看你們能否奈何我天竺婆娑法蓮寺!」大善智右手一揮,那一串兒十八粒龍眼大小的佛珠突然散開,帶著隱隱雷霆聲,直朝著十幾丈外蘇道遠上半身十八處死穴射了過去。

「哼哼!」一聲冷笑,蘇道遠右手終於慢條斯理的從那袖子中抽了出來。只見那好似極品羊脂玉雕琢而成的手指輕輕的一點,虛空中七十二顆雨點突然划了一道詭異的弧線,聚集在蘇道遠手指前三寸的空中。一蓬紫色的氣勁在蘇道遠手指間微微一閃,七十二顆雨點已經激射而出,在他前方數丈處懸浮於空中,擺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九宮八卦結合的陣勢。只見那些雨點中一縷細細的紫光微微一閃,十八顆陷入了那陣勢包圍中的佛珠頓時凌空炸碎。

大善智的面色微微一白,身體朝著後面猛的仰了一下,但是他立刻又坐直了身軀。蘇道遠的手指頭微微一顫,頭上一縷發須輕輕一飄,但是也頃刻間恢複了正常。一僧一道頓時又恢複了對峙狀態。大善智的面色益發的愁苦,而蘇道遠身上的氣息則是更加的飄逸欲飛,好似只要再來一陣清風,他就能隨風飄去直上九天一般。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大善智的身體前隱隱然有一頭猛虎氣勁成形,仰天發出震天的吼聲。蘇道遠頭頂則有同樣氣勁形成的仙鶴一隻,輕盈的在蘇道遠上空凌空飛舞,啼聲清脆好似天音璇佩。

就在猛虎和仙鶴相互對峙,眼看著就要奮起一擊的時候,一心院外傳來一聲隱隱龍吟,一道龍形氣勁拖著一名高大老僧凌空飛來,滑翔十幾丈後,靜靜的停在了大善智的身邊。大善智的臉上一喜,猛虎氣勁猛的朝著後面縮了少許;蘇道遠面色一變,右手急揮,幾朵蓮花形氣勁凌空飛舞,隱隱籠罩了那後來的老僧胸口數處大穴。

「婆娑法蓮寺龍虎雙相使,果然厲害。」蘇道遠嘴角扯下了一點點弧度,陰陰的哼了一聲。

「南無阿彌陀佛,蘇施主修為精深,再入一步,也是通天大道了。」大善智和後來的那老僧大威勢同時吟唱佛號,龍虎氣勁相互匯合,突然化為黑龍白虎兩頭異獸在他們身前跳躍咆哮,聲勢一時間壓過了蘇道遠極多。一心院的院落里,道道勁風碰撞,發出讓人心口憋悶的轟鳴聲,那原本盛開的秋海棠,已經化為無數碎片翻滾開去,整個院落被踐踏得不見原本盛狀,看得大善智是臉色益發的悲苦起來。

和滿臉愁苦,好似先天就有人欠了他八百萬錢的大善智不同,後來的這位天竺老僧大威勢卻是滿臉法相莊嚴,大有佛祖化身怒目明王降妖除魔的威勢。此時看到一心院內的物事已經被震得不成樣子,大威勢不由得開口道:「蘇施主,你等到底意欲為何?若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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