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大收編

整修一新的李府月堂,李林甫手中捧著一盞冷茶,身前矮桌上殘燈如豆,昏黃的燈火打在他臉上,弄得他一張臉黑一塊白一塊,好似廟裡的木雕泥胎。江魚坐在他左手側,卻是大碗酒大塊肉的吃得快活,笑道:「抓了快一千人,清點出上好陌刀一萬柄,強弓三千張,箭矢無數。更兼有一張青鋼的鍛造圖紙,難怪這筆紅貨價值五十萬貫,卻只有賣去了吐蕃,才能換來這麼多財物。僅在大唐,哪裡值這個價?」

沉默了好一陣子,李林甫才猶猶豫豫的問江魚:「那雙方人犯,你可都帶進了城裡?」

吞下一塊汁水淋漓的五花肉,江魚看了李林甫一眼,笑道:「哪如此容易?城門早就關上了,長安城的城門,夜裡卻是難得叫開的。一應人犯和贓物,都還在城外二十里的林子里扣著哩。我就是想要問大哥一個底細,這事情到底該如何處置,所以才特意潛回來的。」

長吁了一口氣,將手上茶盞放在桌上,李林甫低聲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閉上眼睛靜默了一陣,李林甫陰笑道:「小魚,你也懂事了,這麼多的兵器甲胄,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怕是你也難得脫身,這案子,嘿嘿。大哥也不瞞你,那雙尊幫的後台,是當今太子;三峰堂的靠山,卻是大哥幫扶的壽王殿下。如今這三峰堂居然私運軍械給吐蕃,這可是天大的禍事,幸好負責這次事情的,是咱自家的兄弟。」

搖搖頭,江魚將那酒碗丟開,嘆息道:「大哥,咱們兄弟要升官發財也就罷了,憑大哥的本事,兄弟的本領,怎麼說也能搏一個出人頭地。怎生大哥就要去幫扶一個給吐蕃賣軍械的王爺?莫非壽王不知,這軍械賣給了吐蕃,拿來殺的,是咱們大唐的士卒?這可就好比咱們當年在揚州街頭混幫派,幫眾私通外敵,就算在江湖上,也是三刀六洞的罪過呀!」江魚不解的看著李林甫:「莫非這壽王,他想要發財想瘋了不成?」

陰陰的看了一眼月堂外無邊無際的黑暗,李林甫終於說出了心腹話來:「小魚,大哥幫扶壽王是真,卻只是看在他母妃武惠妃的臉面上。若非他有這麼一個好娘親,大哥我會理會他不成?壽王年幼,原本就不甚懂事,偶爾做錯事情,卻也是難得怪他。」嘆息了一聲,李林甫很深沉的說道:「大哥只是要一個晉身的梯子,至於大哥上了高位以後,這梯子也就可以踢掉了。」

尋思了一陣,江魚挑出一個大拇指笑道:「果然是妙極。大哥如此說了,小魚心中自然有數了。那,此次的事情,應該如何處置?」

眉頭緊緊皺起,李林甫伸出右手五指,輕輕的比划了一個揮刀的姿勢,陰森森的說道:「殺!小魚,你連夜將那三峰堂的三位幫主殺了,將他們的總堂放一把火就是。壽王如今年歲不大,這些江湖上的勾當,都是他王府中人偷偷出面做的,只要殺了三峰堂的三位幫主,則一切平安。」

「殺了他們就一切平安了么?」十一歲就被無凡帶走,在山野叢林中生活了十年,一顆所謂的自然之心,實際上就是洪荒之心的江魚對於無故殺人,可沒有什麼心理上的障礙――不見那虎豹捕食羔羊,也是弱肉強食么?出於對李林甫的信任和尊重,江魚點點頭,飄身而出。從張老三那裡連續得了一個多月的情報,三峰堂的總堂所在,他還是清楚的。

李林甫獃獃的坐在那裡,沉思了很久,突然仰天嘆息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怎生好端端的鬧出這些事情來?匠作監的軍械,也是能私自賣去敵國的么?若不是有小魚這大高手在,今日我李哥奴就要被你們生生連累死。哼,還得找個替罪羊才行。這三峰堂一鍋污水,要扣在誰的頭上才行呢?匠作監?匠作監?噫嘻,現成的人放在這裡嘛!」

眼睛眨巴了幾下,李林甫興緻勃勃的跳了起來,走到月堂外的迴廊上逛了幾圈,嘻嘻一笑,回去月堂,吩咐下人找來自己門下的清客事師爺,他口述,師爺運筆,寫下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奏摺。

三峰堂的總部,卻是在距離宮城不遠的一處鉅賈雲集的里坊內。已經是子夜時分,那裡坊的大門已經關上,一隊隊的巡邏士兵正在街坊之間往來遊走,警惕的目光嚴防一切的宵小之輩作亂。可是這些士兵,哪裡擋得住江魚這種檔次的高手?雖然才剛剛爬進了大道的門檻,但是也已經是另外一個境界的存在,江魚根本就沒有驚動任何人,好似一縷清風,輕輕的掠進了那『平安里』,閃進了其中一處規模宏大的院落中。

他心裡清楚得很,李林甫吩咐的事情,不過是殺人滅口罷了。既然壽王李瑁並沒有親自參與到對三峰堂的一應事務中來,三峰堂手中也不會有和壽王相關的罪證。只要剷除了三峰堂的三位幫主,就等於掐斷了一應的人證,壽王也就安全了。「好個好運的壽王,若不是你有個好老母,我大哥又要靠著你老母上位,誰會理會你一個王子的死活呢?咱魚爺,今日卻要來給你擦屁股了。」

靈敏的靈識朝著大院內外一掃,三十幾個暗樁、暗哨被江魚輕鬆發現,他身體化為一抹黑影,輕巧的滑過了前方的院落,深入了三峰堂總堂。後院一間偏廳內,七個大漢正在那裡飲酒,一個個面容凝重,似乎正在商議著什麼。江魚一眼就認出了那三峰堂的三位幫主――一母三胞胎的三兄弟,號稱日、月、星三峰的三條中年漢子。

溫柔好似水波的靈識籠罩了整個偏廳,徹查附近沒有暗哨存在後,江魚長吸一口氣,就要奮起全部真氣,撲入偏廳將這七條漢子瞬間撲殺。為了不讓人懷疑到自己的身份,他準備使用自己學來的『千幻掌』擊殺這七人。『千幻掌』乃魔道的邪門掌法,自然不會讓人聯想到他這個內功走得自然純和、天人合一正道路線的花營營頭身上來。

就在一身真氣翻滾到了巔峰,不吐不快的時候,好似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面,一個人踏入了江魚靈識籠罩的區域中。一個已經達到武林中所謂的先天之境,體內真氣已經可以和外界天地靈氣初步交融,在武林中已經可以稱為宗師級高手的人。這人收斂了自己全部的氣息,身體好似一片落葉輕盈飄來,身軀外有一層朦朧的虛像,好似身體也融化在了夜色中。

「不錯,已經初步能夠和這天地契合了。可惜,碰到的是我魚爺呀,否則的話,就算是功力比你高十倍的先天級高手,也難得找出你的身影來。比如說,咱們那位二將軍,怕是就根本發現不了你的蹤跡罷?」江魚對自己的靈識自誇自嘆了一陣,微微眯起眼睛,盯著那身穿一件青色夜行衣的光頭男子,看他一路飄向了那花廳去。

「光頭?莫非是個和尚么?和尚半夜來這裡做什麼?」江魚目光賊得厲害,不僅看到了這人是光頭,更看到了他頭上的戒疤,以及他左手反握著的一柄三尺長,春水般閃動著瑩潤光澤的戒刀。「和尚半夜入門,手持利刀,啊呀,這是要殺人的道路呀?」江魚無聲的一笑,心中大覺好玩,莫非那壽王府或者是武惠妃已經收到了消息,派人來滅口了不成?唔,武惠妃不可能,她在宮中,宮禁森嚴,如何能這麼快的得到消息?怕是那壽王府派出來的高手。能夠在這樣的深夜,城門緊閉的時候將商隊出事的消息傳進來,並且還能迅速的作出殺人滅口的決策,這李瑁身邊,一定有高人呀。

可憐三峰堂的三位幫主,身手都可以算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中的頂尖好手,奈何來殺他們的這位和尚,卻是一名宗師級的先天高手,相差道路何止以千百里計?「大唐那被人知曉的先天級宗師,加起來怕是不會超過十人,這裡就有一個!這和尚是誰?大慈恩寺的方丈么?不象,那老和尚的味道,我可記得清楚,這是個嫩和尚,一個年紀絕對不會超過三十歲的嫩和尚,還是一個破了童子身的花和尚。」江魚暗自評價著。

身為僧人,這用一塊青色面巾掩住了面孔的和尚下手卻是歹毒得很。他飄然到了那偏廳的大門口,一腳將那大門踢開,不等屋內的七條大漢反應過來,手上戒刀一掄,一道明亮好似春水的刀光已經映亮了整個偏廳。那一道燦爛的刀氣,在偏廳內捲起了一陣狂飆,三峰堂的三位幫主還來不及抬手,七顆人頭已經拖著一道三尺多高的血柱衝天而起,『骨碌碌』的滾在了地上。

這和尚的刀法很是漂亮,分明是殺人的刀法,卻沒有一點兒煙火氣,隱隱然在刀光中還能看到佛陀顯現,顯然是一門佛門的護法神功。江魚聽得這和尚喃喃自語道:「南無阿彌陀佛,七位施主早日墜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千萬不要來找貧僧的麻煩。」嘰哩咕嚕的念誦了一段惡毒的『超度』經文,這和尚快步到了偏廳的燈盞前,打翻了燈盞就開始放火。

「好和尚,好個惡毒的花和尚。殺人放火,這殺人了,肯定要放火的。」江魚拊掌叫好,也不管那和尚放了幾處火頭,他興沖沖的一路跑到了三峰堂總堂的雜房內,找到了幾缸上好的香油,一手夾了一壇香油,就一路潑灑了出去。「所謂助人乃快樂之本,和尚,魚爺我幫你放一把火罷!這罪過,就全算在你那光頭上好了,不要客氣,千萬不要客氣呀。」

江魚放火的手段,卻又比那和尚宏大了不少。和尚放出的火頭才燒了兩間廳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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