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千牛刀

三十六名劫天牢、劫花營秘牢的黑衣人,好似一群鬼影,在長安城的街坊中隨意出沒。四處搜尋的府兵,硬是沒有找到他們的一點蹤影,以那三名清衣小道為首的諸衛高手,也同樣沒有摸到他們的一點痕迹,最終風笑笑他們,只能悵然的站在長安城的城樓上,看著亂成一鍋粥的長安城,仰天長嘆。長嘆完畢後,風笑笑扯著身邊一簪花郎急切的問道:「你可見那江魚江中游哪裡去了么?」

江魚在哪裡?江魚死死的綴在了那黑衣人的身後。管他們更換了多少次衣服,管他們從多少庭院的後門進出,管他們將周處祖孫三人藏了起來自己又聚聚散散的玩了一通玄虛,江魚只是極其逍遙的,跟在了他們的後面。那望月一門的自然心法發動,全身就融入了那四周的天地之中,是一點氣息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都不會發動,他甚至連一點幽靈般的鬼影都沒有顯露出來,就尋訪到了這群黑衣人藏身的據點――大慈恩寺後牆外的一個普通四合院。

就在風笑笑、吉溫他們急得抓耳撓腮,以為江魚被那群黑衣人或者打殺了或者擄走了的時候,江魚施施然的返了回來,將風笑笑單獨一人拉到了左近僻靜處,將自己發現告訴給了風笑笑。

原本面色嚴肅的風笑笑突然間面露微笑,一手抓著江魚急問道:「此言當真?」

江魚用力點點頭,自己心裡暗自尋思道:若不是自己如今披上了這件虎皮,誰樂意冒風險幫你們盯梢啊?仗著師門秘法,硬是打探來了這個緊要情報,怎會不真?當下他盎然抬起頭來,傲氣十足的說道:「怎會不真?十足真金哩!就在大慈恩寺的後面,那兒六座院子,怕不都是他們的據點?其中院子里有一顆大白果樹怕不是有近千年壽命的,就是那兒了。」

風笑笑的臉色頓時極其難看起來:「又是大慈恩寺?莫非那大慈恩寺的僧人,都是他們太平一黨么?」

轉瞬間,風笑笑又看著江魚笑起來,拉著江魚的手笑道:「江兄弟,哥哥我對你是一見如故啊,想不到你還有這等追蹤循跡的好本領,實在是讓哥哥我驚嘆。今兒個客氣話也不多說了,你雖然是御史台的下屬,但是呢,哥哥求你幫一個忙,你看?」

還要自己去跟著他們拚命哪?一想到那三十六個黑衣人簡直超出武林範疇的身手,一想到他們手上那明晃晃的神兵利器,江魚就是一陣的頭疼。自己剛剛披上第一天虎皮,這俸祿銀子還一個銅板都沒領過的,憑什麼給你李家出力賣命啊?就看到他嘴巴一張,一口紅血輕輕鬆鬆的噴了出來,江魚仰天就倒:「啊呀,我內傷又發作了,吉溫,快快送我回府,請我大哥找太醫來救我!」這憊懶傢伙為了取信於風笑笑,一股子真氣在自己肚子里撞了又撞,硬是一口接一口的起碼噴了一大海碗的血出來,嚇得風笑笑手足無措,只能看著吉溫一干酷吏匆匆抬著江魚去了。

「哎呀!如此人才,我等數百人都沒有追上那一干賊子,卻?!」風笑笑右手拳頭狠狠的往左手掌心猛拍了一下,低聲道:「這等人才,怎能讓他脫得我們手去?若是我等調集大軍圍攻那院落時,外圍有他帶領一干精銳查補紕漏之處,怕是那一干賊子,是插翅難飛了。」

森森的看了一眼被吉溫他們招來一輛大車運走的江魚,風笑笑『嫣然』一笑,得意的笑道:「中啊,江兄弟,你慢慢吐血去罷!他奶奶的,吐血都吐得這麼假,怎好比我們花營,這吐血也是一門大學問哩!」

當日,長安再也沒有任何的動靜。一萬府兵被都率府調入了長安城,守死了大街小巷的出路;城牆上也布滿了左右驍衛的人馬,人人手持強弓硬弩,嚴防有人闖出城區。外面看守得這麼嚴謹,內里卻是風波不興,也不見士卒差役去挨家挨戶的破門搜查,更不見簪花郎這群密探偷偷摸摸到處窺人隱私的身影。鬧出了劫天牢、劫秘牢的這樣大的案子,整個長安城反而安靜下來了。

這樣的安寧,持續了三天,三天後,不速之客徑直到了李林甫的府上。

李家的大堂里,陰險姦猾的李林甫滿臉愁苦的坐在主位長榻上,手上一碗熱茶也不知道拿了多久,茶水都變得只有點溫熱了,卻還是一口沒有飲用。只見他兩塊臉頰耷下來,一對三角眼的眼角垂下來,渾身的骨架子都垮了下來,整個人就只有了兩個詞來形容――如喪考妣、心灰意冷。痴痴獃獃的坐了足足有一個時辰,李林甫抬起眼角,看了看那惡客居然還是笑眯眯的坐在那裡,李林甫突然哀嚎起來:「我的兄弟啊,你怎麼傷得這麼重啊?哪個天殺的賊子將你打成那等重傷?嗚嗚,我怎麼有臉去後院拜見爹娘啊?」

『嗚嗚嗚嗚嗚』,李林甫好似被弔死的母雞一樣乾嚎了一陣子,那坐在他右手邊的惡客卻是紋絲不動,一對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李林甫半天,良久,這惡客才緩緩開口問道:「李大人啊,嘿嘿嘿嘿嘿嘿,咱們都是族親嘛。江小弟他,傷成了什麼樣子啊?」

這惡客身高不過五尺,好似屬螃蟹的,一身甲殼都露在外面,內里全是筋肉,枯瘦乾癟,說不出的古怪和怪異。青灰色的面孔、青灰色的皮膚,一張臉蛋縮成一團,看起來就好似剛生下來還沒長開的峨嵋山的猴子。偏偏長成這個樣子的他,身穿一套特製的明光甲,甲胄上描繪了數十條麒麟亂舞的花紋,威風凜凜,好似剛剛自戰場上衝突而來的將軍一樣。他右手邊的地上,平放著兩柄鎚頭足足有冬瓜大小的八棱紫金錘,那錘柄就有五尺左右,卻比他人還要長了一大截。

如今這惡客蹲坐在長榻上,手裡端著一盞茶,已經是換到了第三盞,足足一個時辰,就是一個字沒吭聲。如今看得李林甫仰天哀嚎起來,這客人才笑眯眯的無比關懷的問了一句,隨後在那問話後面補上了一句綴尾:「我說堂兄弟啊,你也忒吝嗇了些。小魚小弟在揚州城敲詐得那白龍幫上下凄苦,白花花的一萬多兩銀子入了庫房,你居然就請我喝這種兩大錢一斤的破爛玩意?你也不整幾壇百年陳的蓮花白來待客么?」

他笑得很滑稽,好似一條猴子搶到了桃子一樣的滑稽:「怎麼說,咱們都是李家的宗室,這堂兄弟的身份,不能太生分了。俺李天霸今日決定了,這個月,就來你府上蹭飯吃啦!哎呀,這花營公務繁忙啊,俺都三十多歲的人了,硬是沒找到一房老婆,嘖嘖,回到家裡,就是冷炕冷碗冷灶頭,還是來兄弟們家裡吃飯,來得舒心、舒適啊。」

李林甫差點一口血噴了出來,他定睛看了看眼前這瘦精幹巴的李天霸,愁眉苦臉的說道:「二將軍,這個嘛,咱們從長計議,啊,哈哈哈哈。不如這樣,哥奴出面,給你介紹一門好親事?」

李天霸那好似長了骨核頭的眼珠子一瞪,青灰色光芒閃動中,李天霸重重的一掌拍在了面前桌案上,怒聲罵道:「叫我堂弟,莫非就因為俺曾祖是先祖元霸的私生子,你就不承認俺的身份不成?叫俺堂弟就行,那二將軍什麼的,生分,太生分了!」這李元霸的後人,如今花營的大將軍,唉聲嘆氣的看著李林甫,連連晃動著他那皮包骨頭沒有一點肉的小拳頭,惡狠狠的說道:「你叫我二將軍,這傷了咱們兄弟之情哩。你明白么?你傷了咱們兄弟之情了!李林甫,你不拿出十壇百年陳的烈血燒,老子和你沒完!」

臉上肌肉一陣哆嗦,傳說中百兩銀子一壇的百年陳烈血燒?那不是喝酒,那是在喝融化了的金汁兒啊!李林甫咬牙切齒的看著李天霸,半天沒吭聲,良久,李林甫才磨著牙齒哼哼道:「小魚,他肋骨被打斷了七八根,奇經八脈斷了三五條,五臟六腑震傷了兩三處,如今正躺在床上掙命哩。這可是當朝太醫說的,二……嗯,天霸堂弟,莫非你不相信哥哥的話么?」

李天霸極其誇張的將手上的茶盞丟了出去,兩隻手一攤開,驚呼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哎呀呀!」就看他猛的跳起來,一手掐住了李林甫的脖子連連晃動起來:「我的哥奴堂兄咧,小魚小弟他可是神人啊,這傷勢,嘖嘖,都可以說是死人了,他還能盯梢一個多時辰,找到那群賊子的藏身之處啊!莫非你要告訴我,小魚小弟他已經不是人了?他已經是神了不成?」

「啊呀?!」李林甫猛的張開了嘴,半天沒吭聲――完蛋,吹得過火了。他三角眼一陣急眨,端起茶盞就要往嘴裡送去,腦子裡拚命得翻著一條條的陰謀詭計,看看要如何補上這一時的失誤。

哪知道李天霸卻是一個絲毫不給人面子的主兒,他隨手一掌將李林甫手上茶盞打翻在地,氣呼呼的叫囂道:「好你個李林甫李哥奴啊,你他奶奶的敢跟老子打馬虎眼?是不是你覺得,你在咱們花營的檔案里屁股太乾淨了,不怕老子胡亂記上你一筆啊?風笑笑,給老子在密檔上現在就記上一條――李林甫這個王八蛋他奶奶的貪贓枉法,收受御史台彈劾犯官的賄賂紋銀一萬五千兩,上面還打著揚州白龍商號的標誌哩!」

站在門口笑吟吟的看著李天霸和李林甫糾纏的風笑笑樂滋滋的叫了一聲:「著哩,二將軍,這李林甫為官十年,屁股肯定不幹凈,咱們也不要給他客氣,胡亂編造他幾條罪名,將他送進秘牢里算了。」

李林甫氣得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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