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 第90節

我始終是他與她愛情的看客,從我十三歲,到我二十歲。

門突然被推開,我抬頭,卻見胡冬朵滿臉通紅地跑了進來。

她一看我和顧朗,就白了我一眼,那表情就是,天還沒黑呢,就這麼來不及了啊。

顧朗一看她,就鬆開了手,轉臉望窗前。

我擦擦眼淚,轉身問胡冬朵,怎麼了?

胡冬朵吐吐舌頭,說,周瑞玩得太猛了,從什麼桃花瘴子搞了一女孩,在搞什麼女體盛。鬧不住,姐就跑出來了。呃,我有沒有打擾到你們?

我笑笑,說,沒、沒有。

胡冬朵將我拉到一邊兒,說,江寒心情不好,他們都在笑話他情聖也失戀呢。周瑞為了安撫他,就搞了這麼一出,你家江寒估計也快瘋了……哎,這叫啥,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月。

我說,要不,你就在我們這裡好了,別過去了。

我的話音剛落下,顧朗突然走上來,拉起我的手,走出門去。

我問顧朗,我們這是去哪兒?

顧朗看著我,然後看了看我手上的戒指,輕輕地吻了一下,說,我不想讓你擔驚受怕了,跟他離婚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是我們倆的事兒,我替你去要這份離婚協議書。

我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拉出了門。

我阻止不及,他已經推開了江寒他們的包房。

包廂里,周瑞正端著酒拍著江寒的肩膀說,兄弟,咱們玩了這麼多年,什麼妞沒見過啊。不就是一文藝女青年嗎?瞧,哥給你弄的這個多正點啊。

江寒煩躁地推開他的手,說,你還是把女孩送回去吧!

我的眸光還沒有落在那個女孩的身上,卻感覺到顧朗那雙原本握著我的手的手,在一瞬間變得冰涼。

我吃驚地看著他,卻發現他的目光已經落在包廂里那個凄楚的女孩子身上——

她靜靜地縮在那裡,赤裸的身體上原本盛滿了食物,卻已零落在地上、身上,一件熟悉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遮住了她的尷尬與悲涼。

她不停地哆嗦著,黑亮溫柔的發黏纏在赤裸的肩胛處,如一首優美凄怨的離歌。

她四處尋找著救贖——

就在顧朗拉著我的手打開門的那一刻,她的眸光輕輕地划過,就那麼兀自停住,彷彿時空在那一刻定格了一樣。

她的眼淚慢慢地,緩緩地聚集,晶瑩彷彿瞬間會撐破眼眶一樣。

那雙如霧似泣的眸子,讓我在一瞬間彷彿失去了心跳一樣,這麼多年啊,這麼多年,它們是你最好的巧笑倩兮,就這樣一直固執地、固執地一直醒在我的夢境里啊。

為什麼會這樣啊?

顧朗的手,終於在那一刻,放開了我的手。

那隻他剛剛戴上了鑽戒的手,那隻他承諾一生都牽著的手。

江寒看見顧朗和我進來,推開周瑞,轉身離開。

周瑞一看我,更不開心了——是啊,我在他心裡就是一個惹了他兄弟的人,所以,他一把就將女孩身上的風衣扯去,說,姓江的,你倒是長眼珠子啊,你瞧這妹子哪點兒不比你那文藝女青年強……

他的話音未落,顧朗就一把將我推開,不顧一切地撲過去,一拳將周瑞打倒。

我一個趔趄,傻傻的,愣愣的,搖晃著,掙扎著。江寒上前扶了我一把,他剛想前去拉回顧朗說清楚,卻見顧朗已經脫下衣衫,將那個女孩子緊緊裹住,緊緊地抱在懷裡。

他抱住了她,在他向我求婚的這一天。

他抱住了她,像抱住了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一樣。

我始終是他與她愛情的看客,從我十三歲,到我二十三歲。

二零零七年平安夜,他懷裡的那個女孩子,眼裡滿是淚水。

她的手,輕輕拂過他蒼涼的面頰,那麼多的愛與痴纏,她艱難地泣噎著,說,無論……多麼……苦,我都沒有放棄活……下去……就是相信,這輩子,我一定還會見到你!

葉靈,是你嗎?

你像以往那樣,闖進了我的夢裡?

還是,真的回到了我的生活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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