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訓話

夏侯去報到的地方,是中州安邑新軍營的熊營。大夏很尊崇熊的圖騰,就有如軍候的最高標誌就是熊一樣,以熊為旗幟的新軍營,自然也是最好的地位最高的。熊營負責訓練的,是要補充進安邑王令所屬各司、尉軍隊的新兵,每個士兵都是所謂的貴民,是天生擁有巫力潛質的強者,其中更不缺乏高等級的戰士。

高規格帶來的就是高待遇。就以熊營的軍械營來說,佔地上千畝的軍械營修建在一個葫蘆形的山谷內,山谷只有一個出口,處於前方軍營的最後面,是整個軍營防禦最強的地方。營房全部用開鑿下來的山石建造,粗重結實,每一座石屋長寬都在百丈開外,裡面堆放的都是精心護養的鎧甲兵器以及各種器具。而申公領制所在的營房,是營地里最奢華的一所。

所謂的奢華,也是相對而言的,無非就是搭建它所用的山石都是整整齊齊的方形石塊,經過了精心的打磨而已。這樣的營房在整個營地里顯得有點鶴立雞群,尤其它和附近的石屋隔開有數十丈的距離,視野開闊,沒有什麼障礙物。

打暈了申公領制,夏侯氣呼呼的從那營房衝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數百名軍械營的護衛軍正慢慢的聚集起來,站在了房門前的操場上,對著自己虎視眈眈。也許因為在營地的關係,這些身穿粗布軍裝的護衛軍沒有披上鎧甲,也沒有拿起鐵制兵器,手上只是握著統一形制的黑木棍,遠遠的擺開了一個彎月般陣形,包圍了門口。

夏侯冷哼了一聲:「來得好快啊,我把申公領制給打暈了,你們想幹什麼?」

半天的沉默後,一名都校慢吞吞的走了出來,搖搖頭說道:「什麼都不想干。你打暈了申公領制沒用的,熊營的人都知道他是半文職的軍官,你打暈了他,也不能提升軍職。唔,我們帶他去找醫官就是,順便送你去見熊營的都制大人。」

夏侯愕然:「打了他沒用?不管了,誰叫他滿嘴噴糞來?見都製作甚?莫非還要打我的板子?」夏侯眼珠亂轉,士可殺不可辱,打板子的話,不如直接衝出去找刑天大風幫忙分說。要知道,前輩子特勤局的教官,都還不興有體罰的。

那都校怪笑了幾聲,搖搖頭笑起來:「打板子?我們大夏的軍隊里沒這個規矩,你能打趴下軍官,那是你的能耐,打你幹什麼?去見都制,是因為你畢竟打的是領制官,這等『壯舉』總要記入軍籍的。而按照軍規,只有挨打的官員上一級的軍官,才能登記詳細情形,我們熊營比申公領制官大的,也只有都制大人了。」

聳聳肩膀,夏侯提在嗓子眼裡的心頓時放了下來,他呵呵笑道:「那你們來這麼多人幹什麼?」

都校同樣學著夏侯的樣子聳聳肩膀,他也能理會那動作中的含義,無奈的說道:「我們軍械營沒有什麼戰鬥力,士兵都是普通平民出身,一名四五等的巫武都能在軍械營殺個血流成河。你既然敢打領制,那殺幾個平民士兵又算什麼?我們不多來些人,萬一你狂性大發怎麼辦?」

呆了呆,夏侯抓抓腦門苦笑起來,連連搖頭。那兩名領士這才從營房裡鑽了出來,大咧咧的吩咐道:「你們快去把領制送去醫官那裡,我們帶篪虎兄弟去見都制就是。記得等領制醒了,還要他去都制大人那裡把事情分說明白才行。」

那青色皮膚的領士低聲說道:「不管怎麼樣,畢竟打的人是領制官啊,申公領制的後台太硬,都制不出面的話,怕是篪虎兄弟你,可就難為了。」他搖搖頭,輕輕的拍了拍夏侯的手臂,示意他跟著,朝軍械營的出口行去。

夏侯緊跟在兩名領士的身後,好奇的問道:「申公領制,莫非他是申公家的人?」他想起了在粉音澤碰到過的申公鯤。

那領士點點頭,皺眉道:「不是申公家的人,以他的巫力,怎麼可能坐上領制的位置?赤狐兄弟,你是蠻荒之地來的,很多事情還不明白。這軍營之中關係複雜,就算你靠上了刑天氏這顆大樹,行事之間,還要多加考慮才是啊。」

另外一名領士也是連連點頭,搶著說道:「幸好我們熊營的都制大人是刑天氏的直系族人,你打了申公領制的事情,估計會被他輕輕抹去,根本不會追究什麼。但是熊營中也有申公家的子弟,篪虎兄弟以後可千萬要小心才是。」

那領士又提醒夏侯:「一號營更是世家子弟聚集的地方,前幾天來熊營加入新軍的,就有六七百名申公家的子弟,雖然和申公領制一樣都是旁系族人,卻也不好招惹呢。」

夏侯緊緊的鎖起了眉頭,重重的哼了一聲,他再次的鬱悶起來,自己當年在大學的時候,怎麼就不多鍛煉一下自己的手腕手段呢?沒來由剛剛加入軍營,就得罪這麼大一股勢力吧?就算簡單的學得陰險奸詐點,也不會一時發怒就打暈一個高級軍官啊?但是轉眼間,神經有點粗線條的夏侯又立刻把這問題拋在了腦後,他有點好奇的咕噥道:「今年加入熊營的就有六七百子弟,那申公家一年能生多少啊?」

正說著,突然前方山林內,一陣巨響傳來,那轟轟的鐘聲彷佛萬千雷霆同時炸裂一樣,捲起一陣狂風嘩啦啦的朝四周橫掃。夏侯眼睜睜的看到四周山頭上樹浪翻卷,地上一塊塊石子猛的跳了起來,不由得在心裡駭然:「好大的鐘聲,好強的巫力!見鬼,這敲鐘的人,實力怕是不比我強十倍以上?這樣的人不過是拿來敲鐘的?」

兩名領士卻是猛的跳起來,尖叫道:「聚軍鍾!」他們抬頭看看天色,拉著夏侯就跑:「正午聚軍,加之又是新軍入營的最後兩天,怕是都制大人聚兵訓話了。快去,快去,鐘聲響後三十聲計數內不能趕到大校場,每人就是一百毒蟒鞭啊。」

夏侯不敢怠慢,前生有過一段時間軍旅特訓的他,深知哪裡的軍隊都有自己鐵一般的紀律。雖然他對於安邑沒有感情,對於拱衛安邑的軍隊更是沒有絲毫的認識、沒有任何的感覺,甚至加入新軍營也不過是作為一個跳板,但是他也不願意初來乍到就被打上一百鞭啊。

一聲悶哼,雖然土性元力的特長並不是速度,但是夏侯肌肉發達,爆發力極強,加上兩條長腿邁開去每一步都比常人多出三五尺,他反而跑得比兩名連蹦帶跳的領士還要快上一些,腳步聲無比沉重的,一路跟著從四周營房內衝出來的新軍士兵衝到了大校場。

那兩名領士卻是很講義氣的人,巴巴的追上了夏侯,拉著他到了校場的一角站定,囑咐他就停在原處不要逗留,等聚兵過後兩人再來安排他去營房,這才匆匆的跑向了大校場的正中位置。所有熊營的軍官都在那裡集合,按照軍職的高低排成了一個還算整齊的隊伍。

整個校場內除了雜亂的腳步聲,就只能聽到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大聲計數:「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最終,在那聲音吐出三十之前,大校場站滿了聽到鐘聲趕來的新軍士兵。夏侯一眼看過去,憑藉著少數幾次觀看多兵種聯合演習的經驗,他判斷出這個大校場內居然湧入了超過八萬人!而讓他感覺到頭皮發麻的是,這八萬人都在不斷的相互擁擠著,你踩我一腳,我撞你一下,黑漆漆的人潮彷佛腐爛的果凍,在那裡不斷的起伏。

如果不是兩個領士把自己放在了校場的一角,夏侯懷疑就算以自己變態的防禦,在那人潮的正中也會被擠斷幾根肋骨。真的不知道,那些倒霉的處於正中位置的新軍,是怎麼樣倖存下來的。

從來沒有信過那個神的夏侯,本能的在身上划了一個十字架,然後他立刻醒悟過來,隨口罵了一句:「操!」

漸漸的,人潮停歇了下來,在正前方那些列隊的軍官身後,排成了一個,讓夏侯無法形容的,彷佛是白痴用菜刀切的豆腐一樣,到處都是毛刺,怎麼看怎麼有一種抽象派藝術感的方陣。

那個計數的聲音隆隆響起:「做得不錯,今天只花了三炷香的時間就整好了隊伍,證明這一個月來的訓練,還是有很大效果的。」

那人不無得意的叫嚷道:「這足以證明,我們熊營是安邑最好的新軍營,不愧是專門向王令直屬的精銳軍團,比如說黑厴軍、玄彪軍、御龍軍提供新戰士的新軍營!你們選擇加入我們熊營,並且能夠通過我們熊營的測試站在這裡,就證明你們的眼光還算不錯!」

夏侯皮膚上一陣寒毛直豎!到底說話的這位都制大人是一個白痴,還是大夏朝的軍隊實在就是這個水準?夏侯看著那亂糟糟的隊形,站在隊伍中還在扭屁股挖鼻孔的粗豪漢子,軍容軍紀就連前世軍訓的大學生都不如的熊營新軍,他心裡那個樂啊:「佛祖保佑,我的軍營生活,看來很輕鬆嘛!三炷香整好了隊伍都能得到誇獎?唔,如果不是那聚軍鍾討厭,我完全可以睡了兩柱香後再來集合。」

狂風從四面八方朝著校場正前方的那個巨石搭建的高台匯聚了過去,青色的風影中,一條身穿黑色長袍,腰間掛著一柄鋸齒長劍的中年男子慢慢的升了起來。他飄浮在離地百丈左右的高度,大聲喝道:「熊營的士兵,有人見過我,但是也有人是最近幾天才來熊營參軍的。不過沒關係,我是刑天鼌,熊營的都制官,這個新軍營的最高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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