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迷離的真相 4

一年後的夏天,明川大學的廣場上陽光燦爛,藝術噴泉歡快地吐著高高低低的水花,高大的楊樹搖曳著綠色的葉片,在陽光下折射著亮晶晶的光芒。

「笑一笑,一、二、三!」

「再來一張!好好好,別動哦!」

藍天、白雲,綠色的樹和美麗的校園,伴隨著一張張燦爛的笑臉綻放在鏡頭的前面,被永恆地定格。

校園裡到處都是拍攝學位紀念照的同學,畢業的季節里,除了濃濃的離別味道,似乎還有一種熱鬧的氣氛。到處是歡送畢業生的條幅,還有把學位帽拋向天空時興奮的吶喊聲。顧小臻激動地四處拍照,一頂學士帽頂在頭上,帽穗隨著她雀躍的動作也飛來飛去,寬大的學士服包裹著瘦小的身體,帽子下面的臉蛋紅撲撲的,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她萬分陶醉地從相機的屏幕里找出幾張拍得不錯的照片,呈示給藍微涼。

「老實說,雖然這件衣服穿起來感覺怪怪的,但是穿上它真的很好看耶!天哪,我原來是這麼有書生氣的一個人!早知道我應該去考研的!」

「砰!」一個響指輕輕彈在顧小臻高聳的學士帽上,藍微涼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花痴乘以十,你的自我感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啊,要知道,你的很多門功課都是複印我的筆記然後偷偷……」

嘴突然被無情地堵住,顧小臻一臉討好的笑:「拜託,低調一點嘛!你不說沒有人知道的!作為答謝,晚上請你吃豬排飯怎麼樣?」

「非常樂意。」藍微涼把她的手拿下來,爽快地答應著?「不許反悔哦——」

「嘩——」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不大不小的驚呼聲,藍微涼和顧小臻聞聲看去,一輛黑色加長勞斯萊斯停靠在學校大門口,顯得無比氣派。

韓聖煜優雅地從車裡走出來,深藍色的眼睛在校園裡四處尋找著,終於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倏然亮了起來。

顧小臻笑著輕咳一聲:「看來我的豬排飯可以被省下來咯。」

煜快步走向她,琉璃般的陽光中,他的身形俊美修長,嘴角微微上揚著,深藍色的眼睛裡有一抹溫柔、溫暖的光芒。

藍微涼也微笑地看著他,學士服的裝束讓原本秀美的她看上去靈氣十足,黑色的帽穗在微風中輕輕飛舞著,一如一雙黑亮如瑪瑙的眼眸。

周圍的人群似乎在一瞬間被定格,所有人都充滿好奇地看著這光芒四射的一對,羨慕得發獃。他們在報紙上看到過他,也聽說過各種版本關於他的傳聞,這是韓氏企業的少董,擁有三家大型公司並且業績顯著,即將接手整個韓氏企業。照片上的他已經英俊到攝人心魄,沒想到竟然可以在現實中見到他,並且比照片上更俊朗百倍。

他走到藍微涼身邊,輕柔地把她額角的一縷碎發撥到耳後,然後露出一抹讚賞的微笑:「你這樣的裝扮,非常好看。」

「謝謝你啊。」藍微涼開心地對他笑著,笑容燦爛如星辰。一年裡,儘管煜接管了韓爺爺手下越來越多的公司,可絲毫不妨礙煜成為最疼愛她最寵溺她的一個,在他的保護下,她就像一個公主那樣快樂而幸福,雖然生活中似乎少了一點點什麼,但是她盡量不去想,盡量讓自己成為最合格的未婚妻。

「我有一件畢業禮物要送給你。」煜頷首微笑,拿出一個小巧而精美的盒子,輕輕打開。

雪白的天鵝絨之間,一枚晶瑩的戒指出現在眼前,亮度極高的鑽石發出湛藍的光芒,整隻戒指被精心雕琢,精緻得無懈可擊。

藍微涼驚訝地睜大眼睛。那枚戒指在陽光下折射出奪目的光芒,美得驚心動魄。

「這枚戒指是我們訂婚典禮的第二天就開始準備的,由義大利最著名的珠寶工匠打造了整整四年的作品,終於在你畢業前夕打造完成。」煜溫和地笑著,把它從盒子里拿出來,輕柔地托起她的左手。

把戒指剛剛好好地扣在了她白皙柔軟的無名指上。

鑽石在她的手指上炫目地散發著奪目的光彩,好像在首飾盒裡等待了許久,只等待這一刻的瞬間綻放。

他微微俯下身,藍寶石般的眼眸里流動著如水的光澤,眾人艷羨的目光之下,他輕輕地,在她的額頭印上一個吻。這個吻柔軟而充滿溫情,彷彿象徵著什麼美好的請求。

她仰起臉看他,他的唇角微微上揚,聲音優雅而和煦地綻放在她的耳邊。

「微涼,我們,結婚吧。」

「嘩——」

「嘩——」

「嘩——」

一陣密集的快門聲,瞬間定格的畫面上是如童話般唯美的景象,俊朗非凡的少年,美麗靈動的少女,他輕輕地吻住她的額頭,而她的左手無名指上,一枚極炫目的鑽戒折射出了萬道銀光,美得驚世駭俗。

這張唯美絕倫的照片被當做頭條新聞發布在各大媒體報紙上,成了社會上關注的焦點。先不論這照片上的主角的外形是否可以堪比娛樂界的一線明星,光是這兩家的聲望就足以讓所有的媒體花巨大的人力去跟蹤追訪。一年前,晨曦百貨和當時盛極一時的FLIGHT商場的較量正在白熱化的時候,FLIGHT商場突然全部停業,讓晨曦百貨重新登上了明川市銷售量的頂峰,韓氏企業的業績也快步上升到全市首富的地位,而藍家也已隨著一場場極高水平的畫展的舉辦讓整個藝術屆矚目。他們兩家的聯姻,可謂珠聯璧合眾望所歸。

在所有人為這個即將舉行的完美婚禮艷羨的時候,也有人發出不一樣的聲音。

歐陽霏雨驚訝地握著手中的報紙,怔怔地看了許久,直到確鑿無疑地肯定照片上那枚戒指的存在,才深深地抽了一口氣,獃獃地低語道:「夜哥哥,微涼姐姐,到底是為什麼……」

而楊采翎看到報紙後,眉頭緊鎖地在家裡來回地轉了十幾圈,突然眼睛一滯,快步走到電話機前撥出了一串號碼。

紐約郊外的華維洛豪宅。

花明夜安靜地坐在窗邊,夕陽如灼艷的花朵在天邊洶湧盛開,陽光似千萬道金芒,均勻地塗抹在他絕美的面孔上,他的眼神透明,彷彿空氣一般靜靜地通向窗外,薄薄的嘴唇沒有任何血色,像一朵被水浸泡過的花朵。屋內的桌子上,一張從中國訂閱的報紙被風吹起一角,露出一幅很大的彩色照片。

照片如童話般唯美迷人,俊朗非凡的少年輕輕吻住了美麗少女的額頭,少女微微笑著,黑色如瑪瑙般的眼眸清澈靈動,在她的左手無名指上,一枚華麗得驚世駭俗的戒指,閃爍著動人的光輝。在照片的上方有一行黑體大字:

義大利名匠四年苦心雕琢結婚鑽戒,韓氏企業少董與未婚妻豪華婚事在即。

一隻修長的手蒼白而無力地捂在心口上,伴隨著呼吸緩緩起伏,彷彿手指下面是一種痛到極致的靜默,白色的襯衫微微皺褶,被夕陽染上了一層絢爛的金色。

亞麻色的頭髮也隨風飛舞,他的面孔仍然絕美,沒有血色,沒有神情,就那樣淡淡地凝視著窗外,如一個憂傷的王子……

而那一天的病房,媽媽所說的話,對於他來說,更是一個永遠也無法走出的痛苦夢境……

「對不起……夜兒……媽媽不是故意隱瞞你……」媽媽的眼睛裡是破碎不堪的淚水,「你爸爸死於花粉過敏症引起的急性肺炎,不是因為你大伯……」

他的心突然在那一刻寂靜無聲,彷彿整個世界都從他的耳邊消失了,只有無盡的煞白的顏色在大腦上空瘋狂地旋轉,天昏地暗地旋轉……

媽媽的眼淚瘋狂地蹣跚在臉上……

「大伯和爸爸都有花粉過敏症,所以大伯一直躲避夜兒,不喜歡夜兒,排斥夜兒,甚至曾經勸說過爸爸離開我們母子……媽媽恨大伯,好恨好恨,所以才會帶著夜兒來到美國,拚命地打拚自己的事業,希望有一天可以整垮韓家,整垮你大伯……」

「都是媽媽的錯,媽媽太任性,太自私,太好強了,沒有顧及你的感受,都是媽媽的錯……」

天崩地裂的塌陷,如同自己所有過往,自己精心搭築起的所有堡壘在一瞬間倒塌……

媽媽所說的,都是……真的嗎……爸爸死於花粉過敏……

……

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那個色澤斑斕的童年,南郊那大片大片的櫻花林,一樹樹如粉色積雪般,還有那甜甜的,無限清爽的馨香,如同水晶般晶瑩的花瓣,漫天飛舞的花瓣如同漫天飄舞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肩膀上,睫毛上,髮絲上。

他在如雨的花瓣中奔跑著,跳躍著,盡情地呼吸著,而很遠很遠的地方,爸爸安靜地站著,對他微笑,在他不經意間,有時會傳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小小的他並不知道花粉過敏意味著什麼,況且爸爸最初的反應輕得讓他察覺不到,只有在他見不到的時候輕輕咳嗽,在他的面前仍然是慈愛的讓人敬重的父親……

花瓣紛紛揚揚地灑落,柔軟如天使的羽翼,如愛神的喃呢。

多麼美好又致命的花朵啊,那粉紅色的花朵,細細密密的花粉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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