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勇敢,只是一瞬間的本能 1

春天在不經意間慢慢溜走,等到人們恍過神來,就只剩下一個小小的尾巴。

對於各大百貨公司來說,這註定是一個忙碌的時節,不停有各大品牌的夏裝發布會,整個服裝界好不熱鬧。這段時間,傷慢慢痊癒的藍微涼正巧臨近畢業,學校安排了社會實習,作為一個大好的機會,藍微涼和顧小臻會每場不漏地隨著韓聖煜去觀摩鑒賞。

在會場里,常常會看到花明夜的影子,他仍然是那樣的引人矚目,俊美的外表,懾人的眼神,有些冷酷的表情,和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氣質,常常會引來無數的目光。他的身邊總會有一個漂亮女孩的身影,那是歐陽霏雨,她小鳥依人地挽著他的手臂,俊男美女的組合好像童話中的王子公主。

只是,他從來也沒有多看她一眼,哪怕是偶然不可避免的撞面,他也只會禮節性地點頭,看她的眼神彷彿只是看一縷再平常不過的空氣。

顧小臻儘管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但從最近服裝界流傳的關於晨曦百貨和FLIGHT商場的糾葛,也讓她多多少少了解了些事情的經過,她以為藍微涼會受到打擊,可是每次微涼跟她和煜在一起的時候,總會表現得風輕雲淡,看不到憂傷的模樣。

也許微涼是真的決定徹底忘了他吧!顧小臻這樣猜測著,心裡也多少安心了一點。畢竟藍微涼和煜少爺已經有了婚約,儘管微涼曾經那麼地喜歡夜,也只能是曾經罷了。

明川市的新款夏裝訂貨會在全市最大的澄陽高級會館舉行。

這一天,會場彙集了上百個著名服裝品牌,明艷的模特們穿著最新款的夏裝在T形台上顯得儀態萬千,整個會場熱鬧非凡。晨曦百貨作為明川市最大型的百貨公司之一,訂貨量自然是很大,顧小臻和藍微涼兩人幫煜處理訂單,整整忙活了一天。而花明夜所掌管的FLIGHT商場訂單量更是大得驚人,似乎有一攬天下的勢頭。

訂貨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三個人並排向會場外面走,顧小臻邊走邊揉了揉酸痛的脖頸,做出一臉「終於脫離苦海」的表情,誇張地唉聲嘆氣:「煜少爺,我覺得,在奴隸社會,你就是那奴隸主的命,在資本主義社會,你就是資本家的命,所謂人各有命,而我們命該做小工的,日子可真不好過啊。」

煜歉意地笑笑:「今天真是麻煩你了,作為答謝,晚上一起去吃飯吧,我請客,地方你來選。」

「真的嗎?」顧小臻的眼睛一亮,挽起身邊藍微涼的手,徵求意見道,「我們去上次看到的那家西式自助好不好?聽說裡面的冰激凌非常好吃。」

「……」

「哎?你不想去嗎?」

「……」

「微涼啊!」

藍微涼沒有回答她,愣愣地看著正前方,顧小臻奇怪地嘟了嘟嘴,也好奇地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澄陽會館的前廳大門口站了很多人,全是今天參加訂貨會的商家,大家都在焦急地等著什麼。外面的天黑得有些離譜,狂風捲起沙子飛揚,整個天地都是灰濛濛的一片。

「是沙塵暴啊。」藍微涼遠遠地端詳了一下外面的情形,「很嚴重的樣子,真是糟糕。」

「啊!居然碰到沙塵暴!」顧小臻吐吐舌頭,不滿地嘟囔著,「什麼鬼天氣,都快到夏天了,居然還會有這麼嚴重的沙塵暴,不知道又是哪裡在瘋狂地砍樹,沒道德。」

「也許很快就會停了,」韓聖煜端詳了一下天氣的情形,推測道,「通常這麼大風力的沙塵暴不會持續太久,所以應該不會影響我們的計畫。我們也去門口等一下好了。」

「煜少爺的意思是,我們真的要去吃那家西式自助嗎?」顧小臻馬上又露出開心的神色,看著兩人已經走到了前面,又快步跟上去,嘴裡還不停地叨叨,「上帝保佑,這場沙塵暴趕快停下來吧。」

走上前才發現,花明夜也在等候的人群中。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白襯衣的袖口微微挽起,露出兩道銀色的邊,手插在褲兜里,被歐陽霏雨甜膩地挽著,看上去很像幸福的一對。

「微涼姐姐!」歐陽霏雨發現了藍微涼,親切地喊了一聲,「你們也在這裡啊,還有煜哥哥也在。」

「嗯。」她向歐陽霏雨笑笑。

「看到你的腳傷好了真是開心呢,還有哦,我的PARTY上另外一個願望也實現了呢。」歐陽霏雨幸福地笑笑,更加用力地攬緊了花明夜的手臂,親昵地把臉靠在他的襯衫上。

「恭喜你啊。」她用力露出一個笑容,「你們看起來很般配。」

「謝謝微涼姐姐,你的祝福是最讓我開心的了。」歐陽霏雨開心地笑起來,她的眼神看起來天真單純,讓藍微涼的心裡澀澀的。

「你不是希望我跟歐陽霏雨在一起嗎……那麼……」

「我會跟她交往,會試著愛上她。」

「藍微涼,這樣,你滿意了嗎?」

歐陽霏雨是那麼喜歡夜,如果她知道了事實的真相,一定會很痛苦吧。

……

花明夜的眼神仍然透明,他沒有去看藍微涼一眼,彷彿她對於他只是一團空氣那樣簡單和普通,在她們互相客套的對話後,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淡淡地看了看身旁的歐陽霏雨,柔聲說道:「不如不等了,我去車庫取車,你在這裡等我。」

「不行!」歐陽霏雨立刻拽住他的胳膊,「外面的風這麼大……」

「在這裡等我。」不容置疑的口吻,花明夜輕輕掙脫了歐陽霏雨的手,大步向大廳的外面走去。

風很大,白色的襯衫被鼓起,在風中獵獵作響。亞麻色的頭髮激烈地飛舞著,像一團展開的明艷的花。

他仍舊沒有表情,黑色的眼睛被風吹得微微眯起,大步地向前走去……

在他身邊不遠處,一面巨大的金屬宣傳板,在風猛力的襲擊下發出「咔咔」的聲響。

他漸漸走向那塊金屬宣傳板的位置……

忽然——

鉤住金屬板上端的鋼絲鬆開!

巨大的金屬板沒有了鋼絲的牽拉,直直地向地面砸下來!

歐陽霏雨驚恐地捂住嘴巴,眼淚奪眶而出!

黑洞洞的影子猛地從上方壓了下來!

花明夜猛然抬起頭,那面金屬板像一堵高大的牆,迎著他轟然降落!

世界變得漆黑一團,呼嘯的風聲,金屬板「咔咔」的響聲,還有人群中的尖叫聲,讓他的大腦麻木一片!

亞麻色的頭髮瘋狂地飛舞成一朵花……

他緊緊地閉上眼睛,銳利的風鑽透了他的襯衫,鑽進了他的肌膚,有種噬骨的疼痛……

世界變得一團黑暗,可是,他竟然一點都不害怕,恍惚中,竟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就要……解脫了嗎……

金屬板一寸寸地降落……

降落……

在即將撞擊到他身體的那一剎那,一個小小的身影忽然從人群中衝出來,那個身影瘦小,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巨大的力量,徑直地撲向他,把他完整地壓在身下!

「轟——」

金屬板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一股熱熱的氣息把花明夜的身體環住,氣流的衝擊讓世界天旋地轉般,一縷火熱黏稠的液體慢慢流淌到他的皮膚上。

外界一片轟鳴,轟鳴到什麼都聽不到,只有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尖銳地沖了出來!

「微涼——」

救護車刺耳的警笛劃破了天空,紅藍警示燈炫目而刺眼地閃動著!

明川醫院冰涼的地板,飛速旋轉的擔架車輪,醫生護士的腳步凌亂而飛快!

藍微涼靜靜地躺在車上,額頭上有凝結的血跡,她的臉色煞白煞白,液體滴滴答答地順著手臂的針管流入身體,臉微微側向枕頭,好像已經全然沒有知覺……

韓聖煜用力攥緊擔架車的一角,青白的骨節因為用力而分明地突出,他心如刀割地看著躺在車上如孩童般安靜的她,胸口有種血氣瘋狂地翻騰。

「快!再快一點!」醫生緊張地大喊,護士們加快了步伐,車輪摩擦地面發齣劇烈的響動,車輪飛速旋轉,擔架車沖入了急救室!

兩個護士把想要一同沖入的韓聖煜攔在了門外。

砰——

大門終於重重地關閉!

在她的影子消失在急救室的一剎那,韓聖煜彷彿感覺有一種力量把他維繫整個身體的一根線抽走了,冰冷的大門,他的身體忽然變得糯軟,順著門框緩緩地滑了下去。

離他不遠處,是兩個女孩驚恐的身影,顧小臻的身體微微顫抖,手用力地扶住牆壁使自己站住,歐陽霏雨戰慄地看著手術室,臉上早已淌滿了淚水。

走廊里靜悄悄的,「急救中」的紅燈散發著刺眼的光。

冰冷的風從走廊的一端吹來,藥水和消毒水的氣息在空氣里游弋。

死一般的寂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韓聖煜僵硬地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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